第四章 入海
还没等秦纵去思索火苗跳动的原因，一支弩箭携破风之势而来，狠狠地钉在了他与瘸腿骑兵之间。
“敌袭！”瘸腿骑兵高声叫道，同时他翻身往后一滚，举起了身后的盾牌，蹲下身来快步挪动着向秦纵靠拢过来。
动作精准麻利，一看就是常在战场之上活跃的老兵。
除了他的腿不太方便，在挪动时更像是一窜一窜的。
在靠近秦纵之后，他将小六子一把拉了过来，借助粗大的树木掩护，举起盾牌来尽量将三人都遮挡住。
尖锐的哨声从林中传来，一阵弩箭不要钱似的泼了过来。
秦纵搂着小六子，缩在盾牌后面，听着锐利的弩箭击打在盾牌上面发出的笃笃声。
“弩手距我五十步！”瘸腿骑兵高声呼喊，向同伴发出警示。
这时，秦纵才发现，整个骑兵队伍，竟然只有他们三人是靠近林地休息的。
而其他骑兵将马匹分散开，从马上摘下了盾牌，三四人一组迅速向秦纵三人靠近。
“弩手下一轮射击过后，就要展开近战了，到时候你来举盾，护住自己。”瘸腿骑兵嘱咐道。
秦纵听到后很是感动，于是问道：“那你呢？”
“我跑。”瘸腿骑兵放下了面甲，瓮声瓮气地说道。
秦纵：……
听你一句话，真的一点都不紧张了，火苗都不再跳动了呢。
林中传来簌簌的声音，应该是骑兵所说的对方突击队。
秦纵努力地调整着呼吸，认真听着对方的脚步声。
对方踩在深厚的林叶上，脚步繁杂不好辨认。
突然，脚步声齐齐消失了。
距离他们也就二十多步的样子，刚才纷纷乱乱的行进声，戛然而止。
秦纵从盾牌侧面向外瞄着，正午的阳光照射在林中，形成了斑驳绚烂的光影。
瘸腿骑兵用力将秦纵探到外面的脑袋给按了回去，“就是现在，帮我举好盾牌！”
话音刚落，秦纵就感到手臂上传来猛烈不间断的震动，直接让他整张脸都随着颤抖起来。
瘸腿骑兵用肩膀抵住了盾牌的上半部分，低头默默地数着。
五个呼吸之后，一声断裂的声音传来，盾牌也停止了震动。
“还好，挺住了。”他松了一口气，拍了拍秦纵的脑袋，“等到交战时，再起身往后逃。”
说完，他向后一个翻滚，然后一窜窜地向后方跑去。
数枝弩箭在他身后落了个空。
背后有人骂骂咧咧，“你倒是射他啊！”
那人委屈道：“此人身法太诡异，不好瞄准。”
脚步声越来越近。
秦纵从盾牌裂隙中终于看到了一队身穿黑衣的蒙面人从林中冲了出来！
“掷！”有人大吼了一声。
秦纵看到那群骑兵从盾牌后方闪了出来，人人手持一根短矛，奋力地向前扔了出去。
“完了，要死在自己人手里。”看着有两根短矛向着自己笔直而来。秦纵叹了口气，将半扇盾牌给举了起来。
然而他想象中的被矛尖刺个透心凉的情景并没有出现。
一个从树后绕出的倒霉鬼被投矛贯体而过，狠狠地钉在了树上。
“弩手给我过来！再射他一波，然后随我冲杀出去！”有人在林中恶狠狠地说道。
瘸腿骑兵不知道从哪里又拿了一面盾牌，正朝着秦纵叫嚷着：“跑啊！”
秦纵翻身而起，一把拉过小六子抗在肩上，撒腿就朝瘸腿骑兵跑去。
他奋力地甩着胳膊，迈开腿一窜一窜的向前。
胸口的火苗印迹又开始了跳动，秦纵不敢怠慢，此时这火苗就是他的警示灯啊！
于是他窜得更卖力了，一边蛇形跑位，一边往前窜着，肩膀上的小六子被他甩开甩去，一脸安详……
瘸腿骑兵:……
林中，有人叫骂道：“他们都是一个师父教的吗？这他娘的什么身法！”
瘸腿骑兵:……
跑到盾牌后面，秦纵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缓一缓，脑袋上就挨了一下。
“谁让你学我的？”瘸腿骑兵恶狠狠地说道。
秦纵很委屈，明明是你的身法都得到了敌人的肯定，我这是活学活用啊。
“大哥，我也是为了活命啊！”秦纵委屈道。
说着，脑门上又挨了一巴掌。
瘸腿骑兵将盾牌往地上用力一插，拔出刀来，对秦纵说道：“老实在这里带着，不要探头去看，小心有人赏你个糖葫芦。”
秦纵答应着，学着他之前的动作，用肩膀顶住了盾牌，护着下方的小六子。
瘸腿骑兵点点头，也蹲了下来。
外面骑兵们已经和黑衣人交上了手，喊杀声不绝于耳。
秦纵看着瘸腿骑兵，忍着脑门上火辣辣的痛感，犹豫道：“大哥，你不出去打架吗？”
瘸腿骑兵拉开面甲，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我不方便。”
秦纵：……
这时，又有一拨人从林中冲了出来，应该就是对方的弩手了。
还没等这些弩手踏出林地的阴影，有两人从高耸的树顶一跃而下，手中长剑迸发出阵阵剑鸣！
同时，有几个骑兵也突破了黑衣人的封锁，杀入了弩手队中。
数十名弩手迅速被清理，看得秦纵目瞪口呆。
这两个在人群中如入无人之境的人，不就是骑兵首领和那个沈三么？
“这就是觉醒吗？”秦纵问道。
瘸腿骑兵没有答话，他盯着林地深处的方向，眉头紧蹙。
此时骑兵首领与沈三已经向黑衣人们包围了过去。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闷吼，紧接着又是嗡地一声，整座林地好像都猛地一震。
一位巨汉从林中一跃而起，冲着骑兵首领的位置狠狠砸落。
在他肌肉虬结的手臂中，还举着粗壮的树墩，足足有磨盘大小，裹挟着呼呼风声，轰鸣而下！
无论是骑兵们还是黑衣人，在巨大的冲击之下，被震倒一片。
巨汉霸气地屹立在中心，四周土地呈网状裂开。
秦纵他们离得较远，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
看到这一幕，秦纵感到无比震撼。
如果说刚才骑兵首领的剑术精妙无情收割着生命。
现在这个巨汉展现的能力，更像是超脱人体极限的力量。
“这是觉醒者。”瘸腿骑兵沉声说道，“南国觉醒者，陈岭，代号巨灵。”
正当秦纵担心骑兵首领和沈三的时候，那巨汉抬头朝他们看了过来。
“不好。被他发现我在探查他。”瘸腿骑兵抄起盾牌就窜。
秦纵：……
小六子，你醒醒好吗？扛着你我好累啊。
“分头跑啊！”瘸腿骑兵回头说道。
秦纵扛起小六子，向一边跑去。
之前不到一刻钟时间，秦纵带着小六子冲刺了一百多米，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巨汉跑动了起来，地面都被他踏动着发出阵阵哀鸣。
“早知道要死，刚才他那张饼我就该拿着吃掉！”秦纵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向前窜着。
巨汉陈岭从地上捡起一面盾牌，半人高的大盾在他手里如同小蒲扇一般，他将盾牌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朝着秦纵就扔了过来。
在扔出盾牌之后，陈岭头也不回地转身朝瘸腿骑兵追了过去。
秦纵感到双腿沉重不堪，那面盾牌高速旋转着，挟千钧之势直冲而来！
这就是觉醒者的威势吗？
秦纵看准一丛灌木，奋力将小六子给推了出去。
这下，他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了。
“小六子，这命我还你了，活下去！”
秦纵回头，迎着正午灿烂炽烈的阳光，感受着自己的胸膛在剧烈的起伏，贪婪地大口呼吸着空气。
死亡的阴影即将来临，在他的眼帘中，那块盾牌好像YD飞饼。
做个饱死鬼吗？秦纵连从怀里掏饼的力气都没有了。
连火苗印迹都不再跳动了。
没什么紧张的了。
……
……
但，我真不想死啊！
上一世，我从来没有放弃过生命，即使苟延残喘，也要看一眼窗外的夕阳。
我想活着。
肆无忌惮地活着！
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嘴，有些渴，有点累。
一股清泉自上而下，犹如高悬的瀑布垂落在他的头顶。
醍醐灌顶！
秦纵看到一片汪洋，像是从未见到的那片海。
太阳还未升起，天色微亮，水面呈现出青幽翠绿的颜色。
静得像是一块璞玉。
他紧紧盯着天边不知名的鸟，像是图画上的白鹭，也像诗中的孤鹜。
然后他低头，自己正坐在岸边的杂草从中，脚下便是那无边无际的海。
于是他纵身一跃，如鱼入海。
扑通。
甚是欢愉。
扑通。
海面上漂浮着一面圆圆的盾牌，像是一叶扁舟。
“这特么是什么？”一旁正准备来救援的沈三看到这一幕震惊的无以复加。
就在刚刚他都以为这个少年就要被一面盾牌给打死。
他还在为少年临死前用尽全力将同伴推到一边而感动。
甚至他都准备回家跟自己的孩子讲述这一段令人落泪的友情。
就在他将要流下热泪之时，这个少年就像是融化的麦芽糖一样，化作了一汪清水。
“觉醒。”沈三喃喃道。
一场战斗里居然出现了两个觉醒者。
其中一个还是在他面前觉醒。
生命真是让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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