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武举第一场是马射，比试地点是在皇城里新建的大马场。
马场外的一圈，已经被禁军围得水泄不通。
“都让开让开，圣上摆驾回宫！违者当斩！”一队禁军逆着人潮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
马车内的人脸色煞白，双唇此刻还止不住地发抖。
他怎么也没想到，今日心血来潮来看武举第一场，竟然险些丢了性命。
今日一早，他身边的亲随内侍送了他一张春猎图，三言两语的，聊到马射。
皇帝被勾起了兴致，就决定去马场一看。
正好，也免得再出现像春闱那样的纰漏。
结果他就险些遇刺，那支箭离他不到半米，差一点点，就要他的命了。
皇帝越是回想，就越是后怕。
那个刺客居然能混进武举之中，实在太可怕，必须抓到才行。
于是，他直起身，掀开帘子一点点，厉声道：“传旨，全城戒严，不抓到刺客，任何人不得通行！”
沈音刚刚到马场，看到不远处的禁军和宫中马车，赶忙让车夫避让开。
第一场马射出了事，主考官下令延期，许多考生从马场出来。
沈音拦住其中一个，塞给他一点银钱，“这位郎君，请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考生颠了颠银钱，高兴得合不拢嘴，想了想道：“比试中有一位考生，跑马到半程，忽然拉弓射人。”
这考生还有个同伴，也凑过来道：“而且射的可不是一般人，是皇上啊，若不是三皇子眼疾手快砍到那箭支，就出大事了！”
沈音眨眨眼，继续问：“马场中武人那么多，为何还让刺客跑了？”
两个考生面面相觑，支支吾吾。
沈音又拿出一点银钱，分别给他们二人一半。
“那我们就说了。”一人压低声音道。
他左右张望，确定周围无人注意，才轻声道：“那刺客身手不错，这是其一，但是宁国公与他过过几招，他很快落了下风，也不知识什么原因，禁军不让宁国公去追。”
“是有点奇怪，三皇子好像还问禁军统领要弓箭，但没要到。”
“是啊，明明不可能让他跑掉的！”
沈音大概听明白状况，叹了口气。
得知林泽没受伤，她放松了不少。
不过，刚才听考生们这么一说，她能确定，这次刺杀绝对不是意外。
皇帝突然来看武举第一场，就遇刺，这未免也太巧了。
还有禁军很可能在刻意放走刺客……
正当沈音思索之际，林泽发现了她，皱眉问：“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沈音想说担心他，可话到嘴边又觉得矫情，说不出口。
林泽转身吩咐自己的几个亲随：“送夫人回去。”
沈音微微低头，语气失落，“我只是来看你一眼。”
“心意心领，可这里说不定还潜藏着刺客，保险起见，你还是回去吧。”见她这模样，林泽也不禁放缓了语气，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搭到她肩上。
沈音颔首，目光却不离林泽的脸，“那你自己小心。”
＊
当日，马场搜寻无果，皇帝命禁军搜城。
林泽去了一趟东宫，把武举时发生的事全部告诉太子。
赵行宇原本还沾沾自喜，庆幸自己没去。可是，细想过后，他酒杯一脱手，彻底慌了神。
“殿下，您怎么了？”朱玉儿躺在他怀里，上衣半敞，娇声娇语地道。
林泽一直忍着恶心，不去看朱玉儿和赵行宇的亲密。
赵行宇现在没心情玩女人，把朱玉儿推到一边，面色凝重道：“这不是叫父皇怀疑本宫么，父皇一驾崩，受益者便是本宫，而现在父皇没事……他肯定会以为是本宫在捣鬼！”
忽然间，他眼眸一闪，掀了桌案，咬牙怒道：“这一定是老三所为，一定是这样，他今日还故意救驾演给父皇看。他想嫁祸于本宫！”
林泽看着赵行宇发狂，没作声。
以皇帝的多疑，确实会怀疑太子，不过他恐怕也不会有多相信三皇子。
刺客到底是谁安排的？
若说是太子党有人等不及的话，也不太合理。
马场上高手如云，想要刺杀成功并不容易，更何况皇帝还坐在三皇子身边。
“殿下别担心，这事只要不是殿下所为，就不会留有把柄。”
“无论皇上是否疑心，也没办法以此废了殿下。”
林泽告辞前，安抚了赵行宇几句，赵行宇总算是心情平复不少。
＊
国公府。
沈音在等他一起用晚膳。
看到她一双湿润的美眸望着自己，林泽心底一片柔软，“今日让你担心了。”
“陆夫人来过府上，递了满月请柬。”沈音垂眸，斟酌地道，“是不是……京城戒严，不能出城了？”
“嗯。”
林泽顿时明白她心绪不宁的原因了。
她是担心自己不能去常州。
林泽边吃边思索着——那么，他在她心里，又有几分重呢？
回卧房后，林泽看一眼自己被手帕缠绕的手，道：“小音，你能否帮我一件事。”
沈音以为是给他伤口换布，立即答应下来：“好，等我沐浴过后。”
“我的手受伤了，今日一动武，又有伤口崩开的感觉。”林泽轻轻扯住她的衣袖。
沈音回过身，眼中带着一丝心疼。
“所以，我想沐浴只能找你相助了……”
“我不是想折辱你的意思，你不是我的侍女，只是……我只想你来帮我。”
沈音一听，脸颊渐渐红了起来，也不作声，就是和他一起入净室。
之前她害羞不敢看，现在他的一寸寸皮肤都映入眼帘……
不过很快，她视线变得朦胧起来，不知是因为雾气，还是因为别的。
他上身精壮，却有好多伤疤。
沈音正要替他搓背，就听他讳莫如深地问：“你们沈家的功夫……有外传过吗？”
“这倒很难说，家训中并未说过不能外传。”沈音微微一怔，隐约想起什么，“怎么了吗？”
“马场上那个刺客虽然只是用箭，但我和他交手几下，觉得有点像。”
察觉到她的手上动作微微顿住，林泽伸出手轻轻覆在她光滑的手背上，道：“不用担心，我相信这与沈家无关。”
沈音不担心这个，她担心的是有的人会让皇帝这么以为，以为沈家怀恨在心、要刺杀他。
沈音舀起一瓢水，浇在林泽的肩膀上，想了想，把看见四皇子遇刺的事情告诉他。
“那个人的武功就和沈家的很像。”她补充道。
她推测，这两件刺杀之间，应该是有联系的。
林泽侧目，与她对视一眼，道：“那就奇怪了，四皇子的侍卫既然不敌于他，他为何还要跑，而不是杀死四皇子？”
沈音也奇怪这个，想到出神，连搓背都不专心。
这力度，像在挠痒痒。
不一会儿，林泽从浴桶里站起来，吓得沈音把巾帕一丢，立即蹲到浴桶后，缩颈低头。
她整张脸都火辣辣的，心跳更是跳到嗓子眼。
刚才的一瞬，她什么都看到了……这太猝不及防了……
林泽轻笑几声，边跨出浴桶，边道：“你要我自己一个人更衣，可有些困难。”
“这忙我不帮了，你自己困难着吧，我不管了。”沈音嘟着嘴，以蹲着的姿势挪到浴桶的另一边，直到浴桶能完全挡住林泽的身影。
林泽看了一会儿，发现她真的躲在后面不肯出来，不禁啼笑皆非。
他只好克服困难，自己换上一身寝衣。
“我好了，出来吧。”
沈音这才扶着浴桶，缓缓站起来，双腿酸到差点又蹲下去。
林泽边擦着脸上的水珠，边有意揶揄她：“你脸上是汗吗？要不要也沐浴一番？”
沈音沉着脸，犹豫道：“我沐浴有丫鬟伺候。”
林泽看了眼受伤的手心，唇角微扬，“我现在也没法伺候你……”
“你……”沈音瞪他一眼，目光幽怨。
她才没有要让他伺候呢！
真是的，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身上有那么多奇怪的毛病？
待林泽走后，沈音唤来沈梨。
临睡前，她披上一件外衣，站在窗前看星星。
她轻声呢喃：“哥哥，阿爹阿娘，京城戒严了，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们。”
“京城不可能一直戒严的，而且，京城戒严了，太子党的手也伸不到南边去了。”
林泽走到她身后，双手轻放在她肩上，温声安抚。
沈音缓缓转过身，凝视着男人清俊的面容，无声地，环住他的腰，侧头靠上去……
林泽浑身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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