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哎呦，谁踩我胡子了？”
正一筹莫展时，蓝玉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她吓了一大跳，忙四处查看，却见脚下的水草簌簌抖动，一个老人的轮廓依稀显现出来。
“喂，小姑娘，我都说了你踩到我胡子了，你怎么还不让开？”
蓝玉忙抬脚，充满歉意地道：“对不起啊，老爷爷，我刚才真的没看到。”
水草一抖，老人站了起来，头上、下巴上都是水草。蓝玉惊讶看着，心想，这位老爷爷莫非是个水草精不成？
老人也上下打量着她，有些意外：“你是人类？”
蓝玉点头，看老头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心中便有了一股强烈的倾诉愿望。
“老爷爷，我的身体被鬼怪夺走了，你知道我怎么才能把身体夺回来吗？”
“嘿呀，你把他打跑不就行了？那样你身体就能夺回来了。”
蓝玉苦恼地道：“问题是我根本打不过他啊，我现在连这片湖面都无法脱离……对了，老爷爷，你有手机吗？我想打个电话。”
“手机？”老头子皱起眉头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哦，你是说现在的人类手里拿着的那种能说话的玩意儿啊？老头子我从不用那个。你要给谁传话？我帮你带话给他。”
蓝玉眼前一亮，对啊，明涯是鬼，老爷爷是精灵，说不定真的有办法收到老爷爷带话呢。
“那谢谢您啦，可不可以帮我带话给一名地府公务员，就说他们新招聘的编外人员蓝玉被一只鬼夺了身体，现在被困在碧波湖里出不去，请求帮助。”
“地府公务员叫什么名字？在哪个部门？具体帮你什么？小姑娘，你不说清楚，我也不好带话啊。”老爷爷摸着胡子，看着蓝玉：“你是想让他帮你夺回身体呢，还是想让他来这里把你带出去？”
“他叫明涯，在地府两界办工作，你让他过来先把我带出湖水吧，然后我再想办法去找我的身体。谢谢老爷爷啦。”
水草精嘴里开始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念的什么咒语，一群群鱼儿朝这边聚集过来，又似得了令一般散开。
“你耐心等一会儿，很快就会有消息了。”老爷爷耐心安慰着蓝玉，接着打了个呵欠，带着困意道：“真是年龄大不中用了，这么容易就犯困。”
蓝玉十分不好意思，歉意道：“对不起啊，老爷爷，是我不好，打扰了您休息。我现在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您，您看您需要什么，下次我给您带一些来。”
良久，没听到老爷爷回应，蓝玉诧异转头，却见不知何时，老头已经呼噜呼噜又熟睡过去。
她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他。他就这样睡着了，等下就算那些鱼儿带回来关于明涯的消息，她又如何得知？
正想着，果然看到几条鱼儿朝她游来，两腮鼓动着，圆圆的嘴一张一合，在水面上吐出一个气泡。
气泡里面显现出图像，却是在另一处墓园，明涯和小一小二正拿着平板电脑点名，明涯嘴里还在嘟嘟囔囔：“那个女人真是的，有什么私事需要现在处理？我这边事情还这么多，怕是要弄到天亮了……”
蓝玉震惊地看着小二，她……她什么时候回到明涯身边的？
蓝玉急得喊了出来：“明涯，那不是小二！你千万别被骗了！我在这里啊……”
气泡啵一声碎裂，蓝玉连忙伸手抓住那只鱼，焦急地道：“您好，能不能帮我传个信给明涯？就说他身边的不是小二，蓝玉没回家，被人夺了身体困在湖里了……”
鱼儿嘴唇仍旧一开一合，睁着一双眼睛看蓝玉，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蓝玉叹口气，犹豫半晌，还是伸手推醒了水草精。
“老爷爷，老爷爷，不好意思，麻烦您再帮个忙……”
水草精睁开惺忪的睡眼，瓮声瓮气道：“又是哪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呀？”
似是看清了蓝玉，他惊讶开口：“丫头，你怎么还在这里？”
蓝玉忙抓住他胳膊：“老爷爷，我知道明涯在哪里了，只是我没办法离开这里去他身边。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带我离开这里？”
水草精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让自己清醒过来，这才缓缓开口：“也罢，我就好事做到底。你抓住我的胡子，我带你离开这里。”
蓝玉闻言，忙抓住他下巴上那簇水草，却见那簇水草竟然脱离他的下巴自己动了起来，像鱼一般在水中游走。
只听水声哗啦啦响，似乎夹杂着什么生物窃窃私语的声音，是她作为人类时从未听到过的。
到了一处河边，水草精又恢复成人的模样，冲岸上的一棵柳树打了个招呼：“是老柳啊，这么早就起来了？”
柳树在水中的倒影开始晃动，水波中传来另一个爽朗的声音：“是老水呀，你带的这个小姑娘是？”
水草精呵呵一笑：“说到这里，我还要麻烦你哪！这个小姑娘是地府刚招的新人，被人夺走了身体，她的同伴在西陵墓园，你想办法送她一程，陆上的这段路太长，我身体吃不消。”
“好说好说。小姑娘，跟我来。”
树上的柳枝伸长，触到水面，水草精也伸长手臂。若此刻有人类经过，便会看到水面上的柳树和水下的水草交接在一起的奇观。
随后，柳树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样子，手里拿着一根柳枝，大步流星地走向大路。
一辆空出租车正好驶过来，柳树精招招手，坐进了车中。
“西陵墓园，请快一点。”
司机吓了一跳，怀疑自己听错了：“老伯，这黑咕隆咚的，你去墓园干嘛？”
“呃……”柳树精眼珠一转，随即道：“我白天在墓园扫墓，不小心把公文包落里面了，等天亮时我还要急着用，所以只能现在去找了。”
司机了然点点头，打开计价器，车子向墓园飞驰而去。
蓝玉心想，这老伯伯懂得还不少嘛，知道打出租车，知道公文包。
柳树精抬起手臂，将柳枝举到面前，笑道：“我长在岸边，与人类接触多，平时也会变成人类到处逛逛。不像老水，不怎么和人类打交道，自然不知道人类世界现在的样子。”
蓝玉惊讶道：“老伯，你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柳树精道：“丫头，你现在是灵体，不用通过空气震动来传声，所以你以为自己是脑子里‘想’，我却能听得清清楚楚。放心，我们之间的对话，司机是不会听到的。”
蓝玉恍然大悟，“哦”一声，又忙道：“那老伯，你消息灵通，能不能帮我注意一下我的身体被人带到了何处？我把明涯的手机号码告诉你，你看到了，跟明涯说一声就行。”
没想到，柳树精犹豫片刻，还是叹了口气：“丫头，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我可以帮你留意你的身体，但我不能插手地府公务。”
蓝玉瞪大眼睛：“这是为何？”
柳树精摆了摆手：“这是长久流传下来的规矩，你问我我也回答不了你。”
蓝玉点点头，不再勉强，笑道：“没关系，既然是规矩我就不勉强了。不过你帮我的话，不也算同阴间公务员来往了吗？会不会给您带来麻烦？”
柳树精哈哈一笑：“这你放心，我只是顺手帮老朋友的忙罢了，算不上插手公务。”
两人谈话间，出租车司机已经将车停下。看得出，司机对这个地方有着本能的畏惧，特意将车停在了墓园对面路边。
“一共二十八元。”
柳树精付了钱后，两人刚下车，便见司机迅速掉转车头，一溜烟跑了。
此时，明涯正好带着小一小二打算离开，看到蓝玉，不由得瞪大眼睛。
“蓝玉？你这家伙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刚飘过来，又一眼看到柳树精，审视地打量了一眼：“您是？”
蓝玉解释道：“这位是柳伯伯，是他带我来的。”
她把明涯拉到一边，小声道：“你身边这个小二是假的，我被东区墓园的一个女鬼肚子里的婴儿骗走了身体，小二不知道被她藏在了哪里……”
明涯没等她说完，便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你胡说什么呢？小二跟我这么久，她是真是假我还不清楚？”
蓝玉“哎呦”一声，忍不住回了他一拳：“你干什么啦，下手那么重！”
“咦？”明涯倒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伸手去摸自己刚才敲击的地方：“你能感觉到疼了？嘿嘿，没想到你灵魂出窍后，还有这个效果啊。这样吧，以后你也别用□□了，又笨重又不方便，像我一样，轻盈灵活，来去自如，多好？”
“好你个大头鬼！”蓝玉瞪了他一眼：“我的身体要是找不回来，我就掐死你！”
“两位。”柳树精出声打断：“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小姑娘，后会有期。”
蓝玉想再说点什么，但想起他刚才在车上的话，最终打消了念头。
明涯不相信她的话，这个小二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还是不要把柳伯伯也拖下水了。
“谢谢柳伯伯，伯伯再见。”她挥了挥手，甜甜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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