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高手
人。”
屋内突然又传来一阵动静，文子茵揭开一片红瓦往下看，又是余氏两子带着下人莅临，因她不在，骂骂咧咧起来，一会说她装腔作势，一会说她装神弄鬼。
七公子也凑过去，道：“仙姑，这是我四哥五哥。”
文子茵见这两人都是素服儒生，相貌远不如大公子出彩，说话难听倒是如出一辙，连讽带刺，出口成“脏”。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才悻悻离去。
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四波人，只差二公子和十二姑娘余忆妔没来。
在七公子的指点下，文子茵把余氏子女认熟了，心道：余氏到底是名门望族，真有学问，说了这么多带“装”字的成语骂她。
文子茵还有些遗憾：“七公子，你二哥怎么不来凑热闹？”
她对这些人过目不忘，依稀记得，二哥是个畏缩的消瘦青年。
还曾有一个黄衣女子搀扶国公爷，多半是姨娘妾室之类的人物，她也没来。
七公子说话依旧平平淡淡，漫不经心：“自然有缘故，仙姑是爹的客人，二哥一向对爹毕恭毕敬，绝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跟你为难。”
文子茵把红瓦盖好，站起来，道：“那你呢？来干什么？”
“访仙问道。”七公子悠悠的道。
他长身玉立，恰巧背后太阳缓缓升起的，周身仿佛有光，耀眼至极。
文子茵故作恍然大悟状：“哦，你问吧。”
这个理由实在牵强得让人想笑。
七公子道：“我现在已心中有数，不必再问。”
“那七公子自便，我去休息了。”文子茵挥挥手，翻身跳下，回到豪华的客房中。
莫名觉得不能睡床，文子茵左看右看，见头顶的房梁又宽又大，便跳上去擦掉灰尘躺下。
文子茵常常在神农顶睡石头，躺草地，倒也不觉得难受。突然发现屋顶有一处透光，原来七公子学她，揭掉一块红瓦，正凝目窥探。
倏然四目相对，七公子丝毫不觉尴尬，嘴角还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文子茵气往上冲，翻身下梁，拿起书案上的一支毛笔，疾射出去，直击七公子面门。
七公子转瞬消失，文子茵似乎听到他还轻笑了一声。
文子茵用神识探知他已离开，复又回房梁躺下，透过屋顶的洞口望天。默默将七公子定为最大嫌疑人，他在余氏子女中武功最高，而且与死者嫡庶有别，关系不好。
国公府好像除了一家之主和刘管家，人人对她嗤之以鼻，冷眼相待，偏偏她还不能拂袖而去。文子茵忍不住叹气。
最出乎文子茵意料的是，凤瑾突然去而复返，还带了一套崭新的白衣和一个食盒回来。她四下看了一圈，没找到文子茵，便取扫把打扫客房。
文子茵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国公爷要凤瑾来伺候，她拒绝也没用，人微言轻。
文子茵跳下房梁，悄悄揭开食盒盖子，里面竟是一份残羹冷炙。
文子茵惊呆了。至于么？
她气愤的盖上盖子，脏话差点脱口而出。
凤瑾听到开关食盒的声音，手持扫把转身，见文子茵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仙姑？！”
她被三姑娘打过的小脸依然又红又肿。
文子茵重重的呼了口气，把骂人的话咽进肚子，不动声色道：“凤瑾，我要见国公爷。”
凤瑾将扫把收到背后，低头道：“奴婢正要禀告，国公爷请仙姑用膳后过去。”
文子茵沉声道：“我现在就去。”
要她吃这些不堪之物，未免欺人太甚。
“仙姑，您要换衣服吗？”凤瑾转头看搁在床上的崭新白衣。
文子茵点头，眨眼间便换好，又把凤瑾吓得不轻。
这套白色道袍，不知道是什么衣料，又轻又薄，穿着异常舒适。还有全套的头冠等物，文子茵不会束冠，放在一边没管。
凤瑾犹豫再三，终于道：“仙姑，我帮你束冠吧？”
“好。”文子茵欣然同意，难得这丫鬟没有继续摆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晚娘面孔，至于凤瑾是不是怕国公爷追究她的衣服没穿好，服侍得不周到，文子茵也懒得深究。
凤瑾的手很巧，很快给文子茵弄好妆发，把道袍重新整理了一遍。
文子茵对镜一看，好一个白衣小道姑，倒真有些飘逸出尘的味道。
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她——靠伪装。
“仙姑，请随我来。”
凤瑾在前面引路，将文子茵带到国公府最宏伟气派的主屋前。
一身缟素，神情憔悴的矜贵国公爷迎上来，行道家法礼：“仙姑。”
“见过国公爷。”文子茵是晚辈，恭敬的屈身回礼。站直后，视线飘向主屋内，风流轻佻的大公子，毕恭毕敬的二公子，满脸倨傲的四、五公子，似笑非笑的七公子，目中无人的八、十、十一公子，均与她坦然对视。
待余国公回首走来，他们又马上装出诚惶诚恐、悲痛欲绝的样子。
文子茵假装哀悼的低下头，腹诽了几句。
余国公腰挺背直，坐于主屋正位，旁边是去世的国公夫人的座位，目前空置。刘管家站在国公爷左侧。文子茵侧坐于国公右下手。
余国公的八个儿子站于文子茵对面，脸上均有不平之色。
文子茵努力忽略那些怨天尤人的眼神，道：“国公爷，请问六公子武功如何？”
余国公叹了口气，黯然神伤：“忆心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年纪轻轻就有二品实力，比我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文子茵感觉昨夜可能白忙了一场，仆人中没高手，都打不过六公子，可以排除嫌疑。
“请问府上一百零六个护院，武功一品者，有几人？”
余国公沉吟了一下，略有些迟疑道：“不过三人。”
文子茵心想：这个问题犯忌讳吗？
为了查案，她又不得不大着胆子要求：“国公爷，可否请这三位高手来一见？”
余国公锐利的眸子直直看向她，漠然不答。
八位公子在对面挤眉弄眼，幸灾乐祸。
文子茵不知道，侯门公府通常会有隐士死间隐藏在暗处，保护家宅平安。隐士价值千金，出现通常无声无息，消失也没有痕迹，身份暴露的隐士就没多大价值了。
文子茵正准备说不方便就算了，不强人所难，也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余国公突道：“好。”并马上吩咐刘管家派人去请。
大公子的笑僵在脸上。
余国公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也要找出凶手，表明了决心。
几个儿子却当他鬼迷心窍，色令智昏。
三个护院很快来到主屋，恭敬朝余国公行礼：“属下等见过国公爷。”
余国公倨傲道：“免礼。”
文子茵认识其中一个护院，此人穿着一身朴素蓝衣，相貌平平无奇，曾检查过周家宝手掌上的老茧。
另外两人的外表也极其普通，身穿灰色衣衫，走在人群中，绝对不会让人多看一眼。
文子茵却能感觉到三人隐藏的充沛内力，她站起来，执手行礼道：“三位高手，早上六公子在花园出事，请问可有发现？”
三个护院齐齐跪下，道：“属下无能，并无发现，请国公爷责罚。”
余国公的胡须和手微微抖动，却没有直接指责。
这答案在文子茵的预料之中：“国公爷礼贤下士，没有怪罪之意。倒是我有一事得罪，要请三位对上几招，如何？”
余国公点头同意，反正这三人的身份已经暴露，再掖着藏着也毫无意义。
蓝衣护院走上前一步，拱手问：“仙姑，我们两人对战还是三人混战？”
余国公侧头望向文子茵，有询问之意。
文子茵双手搁在椅子扶手上，手背支着下巴，闲闲的道：“两人对战。”
八位公子见此情景，聪明的那几个不动声色，耿直的那几个简直要气吐血了。
文子茵视而不见，仅盯着厅中战况，蓝衣护院退到大厅最下首。
两个灰衣护院团团做四方揖，一人出拳，一人出掌，虎虎生威的斗在一起。他们知道余府子嗣人人练武，大约三流境界，便出些气势磅礴却不实用的招数，打得热热闹闹。
文子茵自然看出他们出工不出力，使的尽是好看不好用的花招，也不揭穿。又分神去观察七公子。
七公子立即察觉，对她做了个鬼脸。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轻浮的大公子右手拿扇子，往右手里连砸几下，连连惊叹：“高手！高手！”
没多久，两个护院就分出胜负，一人假装不慎，被手刀砍到右臂，踉跄退下，抱拳道：“我输了。”
蓝衣护院走到场中央，对场中赢了的护院作揖道：“在下求教。”
灰衣护院正要接话，文子茵扬手阻止道：“等等，你的对手另有其人。”
两个护院默契的看向大厅正前方的主位——余国公黯然默许，文子茵的眼睛则慢悠悠扫向对面的八位公子，令他们瞬间骇然变色。
文子茵站起来，朝对面一人行道家礼：“七公子，你不介意吧？”
余国公马上脸有不愉之色，皱眉道：“仙姑，你这是何意？”
七公子已神情自若的走了出来，修长的手指按住腰间长刀，道：“爹，难得仙姑推重我，我当然不介意。”
文子茵转头望向余国公，低头回复：“国公爷，今天天还没亮，我在屋顶看日出，七公子居然从远处飞来，轻功好生了得。不出来露几手，实在可惜。反正这位高手护院很有分寸，不会伤了七公子。”
她说很有分寸几个字时故意咬字极重，拖音极长，几个护院便知道她话里有话，脸色略不自在。
余氏七子闻言却满脸讥讽，明显一个字不信。
大公子满脸愕然，怒指七公子：“七弟，你，你和仙姑一起看日出？”
文子茵差点翻白眼，心道：大哥，你真会抓重点。
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看日出，七公子乃不速之客。”
余国公悲愤的眼神看得她不自在，文子茵又画蛇添足道：“真没干别的。”
七公子的眸子清亮如水，故意道：“明明干了别的。”
文子茵一怔。
也对，他们曾揭瓦看过房内动静。可是这家伙混淆视听，故意让人误会，分明不怀好意，估计恼文子茵揭露他轻功高强，存心报复。
余国公面色不好看，却保持岿然不动，低声道：“忆恒，你且试试吧。”
七公子站直抱拳道：“是，爹。”
他知道护院绝对不会先对自己出招，便做了一个朴实无华的起手式，紧接着抽刀耍出一招开山石，劈向蓝衣护院。
七公子比刚才认输的护院更过分，使的招式花团锦簇，格外好看，却没出一分真力。
蓝衣护院是个明白人，连连后退，假装毫无还手之力。
文子茵不声不响的坐下了，看着二人装腔作势，百无聊赖。
四公子冷笑几声，讥讽之意喷薄而出，不言而喻。
当然，他针对的是文子茵。
文子茵手中暗扣了三颗小石子，是早上在花园拾的，犹豫着要不要射出去。在她心里，七公子还是第一嫌疑人，但他使刀，六公子死于剑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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