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之后几天，宁池除了在《问道》剧组拍摄，就是在看剧本。他在剧组的单人戏份也拍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迎来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场杀青戏。
戏拍得很顺利，结束后孙华第一个站起来为宁池鼓掌：
“好！恭喜杀青！”
宁池捧着花，和剧组的导演、演员、工作人员一一道别，最后到了道具组门口，老张拍着他的肩膀多少有点不舍。
“要是以后你还拍戏，肯定还有机会见面的。”老张咧嘴一笑。
宁池感动地连连点头，也期待和老张的下次见面，毕竟老张也是目前为止遇到过的第一个肯让他接近道具组五米以内的道具师。
尽管这段脆弱的关系建立在宁池单方面的欺骗之上。
宁池杀青之后，谢杯衡也如约送来了祝福，一如既往的中老年风格：
[谢杯衡：杀青快乐！/微笑//烟花/]
[宁池：转圈圈gif]
屏幕上的两只毛绒兔拉着手转圈圈，身边是飞来飞去的灿烂小花。
只是这回过了很久对面才回复，不是同样转圈圈的表情包。
[谢杯衡：/微笑/]
宁池忙着阅读剧本准备试戏，一开始也没太在意，直到他遇到不懂的想请教谢杯衡，才发现谢杯衡也不知道怎么了，问三句才慢吞吞地回一句，问什么答什么，答完就跑。
宁池疑惑之余，也只以为他忙，不敢过多打扰。
宁池知道这部戏对于谢杯衡而言同样意义重大，这是谢杯衡打算转幕后之后投资拍摄的第一部戏，一上来就是这样的题材，除了感叹谢杯衡选剧本的眼光独到之外，也不难从中窥见他的野心。
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替谢杯衡争口气，宁池准备得越发认真。
时间很快就到了试戏那天。
刘卓硬是从后勤部门抢来了一辆保姆车，载着宁池去了试戏地点。这部戏的制作班底很不错，试戏当天有不少人参加。
宁池刚开始进去还没人注意，等到坐下，有人看清他的脸，才纷纷倒吸一口气。
这这这……这也太好看了！
这是哪家公司的艺人？怎么从来没见过？
众人的视线没有干扰到宁池，他甚至都没有拿出剧本，这两天他早已将那些台词烂熟于心，此时正闭着眼让自己进入角色。
宁池心无旁骛，也就没有注意到另一边一道打量的目光。
陪着去试戏的汤汤倒是比宁池本人还要紧张，一脸戒备地扫视了一圈在场所有对手，很快注意到有个人盯着宁池一个劲地瞧。可她看宁池已经进入了状态，也不好打扰，只能暗中观察。
正在这时，里间走出一个工作人员，叫了宁池的名字。
宁池起身，汤汤赶紧给他鼓劲：“宁哥加油！”
宁池做了个深呼吸，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进了里间。
房间里很空，靠里侧摆了一排桌子，背后坐着三个人，分别是《锦河平》的导演、副导演和编剧。
编剧一看到宁池，眼前一亮。
副导演清了清嗓子，温声道：“宁池？”
他们都知道宁池是谢杯衡推荐来的，但既然谢杯衡没有拍板定下宁池，而是让他来参加这场试戏，他们也不能因此坏了规矩。
编剧和副导演齐齐看向导演田鸿，田导板着脸，直接宣布试戏的题目。
宁池要演的这场戏讲的是程家遭遇突变，程观风流落街头，但是小少爷一身傲骨，打死也不肯与乞儿争食。在饿了多天后，程观风终于忍不住偷了一个包子，躲在墙角狼吞虎咽地吃。
从刚刚宁池进门起，编剧就觉得宁池就是他笔下走出的人物。程观风身为富家少爷，长相漂亮，甚至漂亮得有些女气，可偏偏带着一股韧劲。他们当初找了很多演员，不是长相不够、气质不符，就是演技撑不起角色转变。
光看形象气质，宁池确实很适合这个角色，只差一项演技。
编剧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田导。田导是业内出了名的硬茬子，脾气是真的臭，水平也是真的高，他特意给宁池安排这场戏就是为了考察宁池的演技。
这场戏的冲突在于程观风心性高傲，无法接受自己流落街头的事实，却不得不向现实妥协。如果在片场拍倒还好，有道具，但试戏现场自然没有，只能靠无实物表演。
宁池一向是个大心脏，一听到是这个场景，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吃包子，他最在行。
“开始吧。”
话音刚落，宁池身上的气质明显变了。
褪去了方才的温和，目光一下变得锐利而警惕。
宁池，或者说程观风似乎刚经过剧烈的奔跑，胸口小幅度地起伏，但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
程观风小心摸进了一条小巷，最后在角落靠着墙角，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只得来不易的包子。他饿了很多天，本该立刻将它吞食入腹，但从小良好的教养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
他紧抿着唇，沉默地盯了手中的包子很久。他知道，一旦自己吃下去，曾经的那个程观风，程家三少爷就彻底死了。
脸上缓缓淌下一行清泪，汇聚成一滴，“啪嗒”一声，砸落在脚边肮脏的地面。
程观风用袖子狠狠地将那行泪抹去，一口咬下手里的包子。他眼眶通红，多天的饥饿让他的动作显得狼吞虎咽，却也不忘恪守礼节。
尽管已经饿得不得不偷包子吃，程观风却依然站得笔挺，身形板正。他咀嚼得认真而细致，等咽下，再吃下一口。
没有一句台词，不过几个简单的眼神和动作，编剧却看得忍不住直掐自己的大腿。
没错！这就是程观风！
这一幕本该到此结束，可导演没有喊卡，宁池只能继续演下去。
他将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再抬起头时，眉眼依然是那副眉眼，精致漂亮，但眼神却大不相同，褪去了几分傲气。
他缓缓地走出巷子，却在巷子口停下了。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看向曾经的程观风死去的角落，然后决绝地转身，迈步，离开。
“卡！”
一声令下，编剧争先鼓起了掌，他悄悄看向一旁的田导，虽然他依然没有说话，但作为他的老搭档，编剧能看出田导是满意的。
可这回宁池轮到迟迟没有出戏，垂着头愣愣地望着自己的指尖。直到副导演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宁池才回过神来。
“能不能形容一下你认为的程观风？”
宁池想了想，笑着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程观风观的是风，他也差点成为那道风，差点吹散锦河的迷雾，但就差那么一点。”
……
试戏的结果一般不会当天宣布，还要留给一众主创思考和选择的时间。宁池自认刚才的表演没有令他遗憾的地方，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能接受。
宁池礼貌地将门轻轻合上，可谁知一出里间就迎面撞上一个人。
宁池不知道，这人就是刚刚自始至终盯着他的人。
这人看上去似乎比宁池还小两岁，从头到脚一身奢侈品，就差把“我是富二代”三个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见宁池盯着自己直瞧，那人的脸上浮起两坨可疑的红晕。
但很快那人就恼羞成怒，他扬了扬下巴，神情倨傲：
“你就是宁池？”
宁池好脾气地点点头。
那人撇撇嘴，神情不屑，长得这么好看有什么用，连名字都没听过，肯定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没用花瓶。
那人冷哼一声，正要讽刺，却听到对面客客气气的一声：
“你哪位？”
宁池本是发自内心地感到疑惑，但听在对面那人的耳朵里，完全就是另一个含义。
晏堂一咬牙：可恶！他居然讽刺我！
晏堂是个富二代，进演艺圈也不是为了争名逐利，纯粹只是为了追星——
他是谢杯衡的粉丝。
晏堂喜欢谢杯衡的契机始于一部电影，影片里的少年本是个非常有天赋的运动员，却遭遇车祸下肢瘫痪，但他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当时的晏堂成天被父亲教训碌碌无为，于是电影里少年的眼神深深地吸引了他，坚毅、闪亮。
单单只是这么一眼，晏堂就追着谢杯衡追到了娱乐圈，可明着暗着示好了好几次，谢杯衡统统视而不见。
当时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晏堂逐渐地意识到自己或许只是喜欢电影里的角色，而非谢杯衡本人。但晏堂自小心高气傲，到了这个地步连谢杯衡的微信都没加上就灰溜溜地回家，未免也太没出息。
本次的《锦河平》听说是谢杯衡投资拍的第一部戏，晏堂本打算最后争取一下这个机会，谁知道却听说谢杯衡亲自推荐了一个人，名叫宁池。
晏堂追谢杯衡这么久，早就明白了谢杯衡本质冷漠，也是头一次听说谢杯衡居然会对另一个人另眼相看，更何况这个人他听都没听过。
一方面是有些气不过，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好奇，于是晏堂特意找上了宁池。
但见到宁池的第一面，他就看直了眼。
怎么能这么好看。
也没人告诉他宁池长得这么好看啊！
晏堂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慌乱地避开宁池的视线，就连本应强势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干巴巴。
“你、你跟我过来！”晏堂硬邦邦地甩下这么句话，扭头就走。
宁池根本不认识晏堂，也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么事，顶着满头问号跟了过去。
晏堂找了个小会客室，见宁池跟进来后，把门一关。他本来想质问宁池和谢杯衡的关系，可看着宁池这张脸，憋了半天，半句话没憋出来，脸倒憋得通红。
“你！”晏堂涨红着脸，一指沙发：“坐！”
宁池：？
宁池一头雾水，这人虽然举止奇怪，但好像人还挺好的，还让他坐下聊，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跟他说？
于是宁池客客气气地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晏堂一噎。
前段时间晏堂追谢杯衡追得轰轰烈烈，圈里人谁不知道，一个个的全都在暗地里笑话他。见宁池还跟他装，晏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跟谢杯衡什么关系？”
宁池一愣，怎么又突然提到了谢杯衡？
但他很快想到今天这个机会是谢杯衡给的，看晏堂的样子估计也是来试戏的，可能是担心宁池已经被内定了。看这人着急得脸都红了，应该是非常想要这个角色。
宁池看他的眼神越发淳朴：原来也是个热爱演戏的同行。
怕他误会，宁池赶紧答道：“你放心，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他只是给了我一个机会。”
话虽然这么说，但毕竟角色只有一个，宁池解释清楚后，又觉得有必要发表一下自己的竞争感言，也算是出于对手的尊重：
“但是我不会输给你的！”
宁池双手握拳，一脸坚定。
晏堂懂了：他在宣战。
晏堂早就认清了自己对谢杯衡的感觉纯粹只是基于自己的幻想，本已经打算乖乖回家继承家业，一听宁池的话顿时被激起了斗志。
晏堂狠狠地瞪了宁池一眼。
宁池茫然地眨眨眼，眼睛一弯，眼尾一勾，却勾起了晏堂的一颗小心脏。
晏堂，败。
晏堂彻底待不下去了：“你、你……你给我等着！”
无力地撂下一句狠话，晏堂转身就走，宁池也起身准备出去。
晏堂脸红心跳，心乱如麻，出门的时候压根没注意，脚下不小心勾到了一边的小桌脚。他一个趔趄，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宁池刚好落后他半步，见晏堂要摔倒，赶紧伸手去拉。
慌乱之中，宁池的手撑在了门板上。宁池拉住了晏堂，两人松了一口气，一时面面相觑。宁池正想说什么，谁知道下一秒，身旁用来支撑身体的门板却发出了微弱的一声——
“嘎吱。”
宁池：糟了！
但已经太迟了。
“轰！”，门板轰然倒地，宁池重心不稳，向一边倒去，而身旁的晏堂被他带着一同摔倒在地。
“哎呦！”
宁池摔得头晕目眩，身下是门板，身上是晏堂。
“你……”
极近的距离下，晏堂闻到了宁池身上的味道，像是淡淡的果香。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脸立马红得跟要滴血似的，双手无安放，只能手足无措地撑在两边。
“你没事吧？”
宁池晕乎乎地摇了摇头，活动着身体正要起来，可晏堂不知道怎么了，撑在宁池身上久久没有动弹，盯着他出神。
好好看啊……
晏堂从小接触的美人不少，但也是第一次见到宁池这样的，是那种不分性别的美。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脸上烧得很，却又扭扭捏捏地不想就这么离开。
两人正维持着这么个尴尬的姿势，却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两人同时扭过头，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熟悉到宁池都开心地打起了嗝：
“谢、谢……嗝……”
晏堂比他的反应更快：“谢杯衡！”
谢杯衡站在不远处，看着衣衫不整的宁池，以及压在他身上的晏堂。
宁池眼含水光，晏堂双颊通红。
谢杯衡神情莫测，声音冷得能冻死人：
“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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