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谢杯衡不知道宁池经历了什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他直觉这其中可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黑色交易，既然宁池没出什么事，出于对宁池的尊重，他选择了沉默。
现在的时间其实已经不早了，他们早就错过了电视台播出的《问道》最新两集。但既然已经错过了，他们也就不急，先把车一停，去家附近的超市逛了一圈。
这个房子是早年谢杯衡在这附近拍戏时的落脚处，对于他而言，这里更像是他的秘密基地，就连经纪人柴贞和助理小多，他也从没带他们来过。
房子位于老城区，周围小巷密布，到处都是充满生活气息的店铺。
宁池扬言明天早上要给谢杯衡包包子，两人就去超市买了点东西。买完，才并肩往家走。
沿街的路灯老旧，发出昏黄的灯光，时隐时灭。宁池和谢杯衡一人提着一袋东西，踩过斑驳的阴影，并肩往前走。宁池总在好奇地东张西望，偶尔指着看到的一棵树笑着跟他说什么。
这是谢杯衡第一次跟别人一起回家，本该熟悉到麻木的景色，却也因为身边的人显得陌生而又新鲜。
到了家，打开门。
里面并不大，但定期有人来打扫，很干净。进门就是一个小小的客厅，一张纯色的小沙发正对着电视。而电视的旁边则是个架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电影或电视剧的蓝光碟。
谢杯衡将食材一一放进冰箱，宁池就好奇地凑在碟片架前瞧。
只看，不敢碰。
看片名都很熟悉，大部分都是谢杯衡参演的。
“这是去年获奖的那部。”谢杯衡收好东西走了过来，伸手取出其中一张：“想看吗？”
宁池仰起脸：“想。”
谢杯衡比宁池要高半个头，此时他站在宁池身后，伸手取下架子的碟片，就好像将宁池困在了他和架子之间。直到宁池回过头来与他对上视线，谢杯衡才意识到这个姿势有多暧昧。
但他没有收回手，而是问：“今天太晚了，等明天？”
“好。”
“这两天有事吗？要不要多住几天？”谢杯衡看了一眼架子：“有这么多可以看。”
宁池十分心动。他想了想，反正拍摄一结束，他又成了无业游民，闲得很，于是一口答应下来：“好啊好啊。”
谢杯衡努力按捺忍不住扬起的嘴角，转身去厨房给宁池做点吃的。
宁池又趴在碟片架上眼馋了半天，闻到厨房里的香味，脚步一转，迷迷糊糊地跟到了厨房。扒着厨房的门往里瞅，厨房里的谢杯衡围着围裙，正将煮好的面条倒进碗里，汤汁一浇，鲜香四溢。
锅里的油正好开了，谢杯衡就把沾了面糊的虾放进去，很快就炸成了金黄焦香的一团，再撒上一点椒盐，整整齐齐地码在面上。
看这娴熟的架势，宁池偷偷咽了口口水：“你经常做饭吗？”
“偶尔。”谢杯衡转过身：“张嘴。”
“啊——”
嘴里被塞了一个刚炸好不久的虾，酥脆与软糯融合得恰到好吃，宁池飞快地嚼完，再次张开嘴，眼巴巴地看着谢杯衡。
谢杯衡好笑捏捏他的脸：“出去，吃饭。”
谢杯衡一路端着面从厨房到客厅，宁池就一路跟在后头，直到在小沙发上乖乖坐好，面也端端正正地放在了他身前的茶几上。
谢杯衡都被他气笑了：“这么饿？”
宁池倒是实诚：“本来不饿，看到就饿了。”
谢杯衡心想：看到你，我也饿了。
这个诡异的念头冒出来，谢杯衡就心里一惊。
好在宁池已经埋头吃起了面，没看到他不自然的表情。
谢杯衡顺势打开了电视，今天《问道》正好播到君离和灼光大婚的那场戏。
孙华确实会拍，电视里的人一身火红的喜服，脸上分明是最素净的装扮，却显出一份浓烈的娇艳。
不要说君离，就是成千上万电视机前的观众，也没有一个敢说自己不心动的。
屏幕中，灼光浅酌一杯，眼睫一弯：“君离，喝酒吗？”
屏幕外，宁池嚼着面条，巴眨着眼：“谢杯衡，你不吃吗？”
谢杯衡：……
分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可谢杯衡就是觉得现在在他身旁慢吞吞吃面条的宁池，比电视里的灼光还要好看千万倍。
“我不饿。”
宁池戳戳碗里的面，顿时觉得不香了：“你是不是跟我客气？”
谢杯衡没说话，他的视线正落在电视上。屏幕里，扮演君离的谢杯衡将宁池压在了大红喜床上，俯下身，轻轻咬了一口他的下巴。
帘子遮掩了大部分的视线，烛火摇曳之下，依稀能看见两个人影交颈而卧，亲密无间。
分明什么都没有，但谢杯衡的眼前却不断浮现出之前在微博上看到的那幅画。
宁池还在纠结之前的问题：“你要不要吃一口，很香的。”
宁池夹了一筷子面，学着谢杯衡的样子：“啊——”
谢杯衡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张嘴。
“咳。”
宁池太实诚，谢杯衡差点被这口面噎死。
宁池赶紧贴心地附赠了一口汤。
谢杯衡：……
心里那点旖旎被这一筷子面搅和得彻底消失殆尽，谢杯衡嚼着面，突然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做的是面，而不是其他更优雅的食物，起码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狼狈。
迎着宁池期待的目光，谢杯衡面无表情地评价：“嗯，香。”
宁池投喂上瘾，心满意足地又捞了一筷子：“那再来点。”
“……不用，我自己来。”
半碗面吃完，谢杯衡人都麻了。
“宁池。”
“啊？”宁池依依不舍地将视线从电视上挪开。
谢杯衡放下筷子：“今天晚上……”
宁池正等着谢杯衡的下文，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宁池一看是自己的，冲谢杯衡递了个歉意的眼神，接了起来。
电话一接通，对面的大嗓门就在耳边炸开：“小池？你没睡吧。”
“没。”
宁池冲谢杯衡做了个口型：我爸。
谢杯衡放下筷子，莫名有种他们是在瞒着父母偷情的感觉。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絮絮叨叨地往下说：“唉，爸爸今天实在是睡不着，才给你打电话。小池啊，你老实告诉爸爸，你……没谈恋爱吧？”
宁池一愣：“没啊。”
碗筷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谢杯衡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宁池爸爸：“还好，我还以为那个人是你对象。”
“哪个人？”
宁池吓了一跳，扭头看向说话的谢杯衡，却见他神情非常不妙。
宁池的爸爸也听到了：“嗯？小池？有人在你旁边吗？”
“啊？没有……”宁池下意识地朝谢杯衡拼命摇头，谢杯衡看着他，眼睛一眯，按了一把遥控。
电视音量骤然飙升，宁池松了口气：“我看电视呢。”
“哦，我就说，这声音怎么跟那小子这么像。”
“那小子？哪小子？”
一提到这个，对面的人一下子怒了：“就那小子！叫什么来着？就今天晚上和你结婚的那个……”
“君离？”
“对，君离！我……我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渣男！”
谢杯衡：？
宁池偷偷瞄了谢杯衡一眼，默默挪远了两步，又被谢杯衡拎了回来。
宁池委委屈屈地瞅着谢杯衡，对着电话：“爸，可这是……”
“宁庆宇！大晚上不睡觉干嘛呢！”
“不说了啊，你妈醒了，我先挂了。记着，这对象，咱不能处！反正……反正我不同意！”
电话一挂，宁池心也跟着一跳：“我爸他最近沉迷看剧，有点……”
“宁池。”
宁池话音一顿，这才注意到谢杯衡并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在沉思。
“怎么了？”宁池茫然。
“你想……”
“什么？”
谢杯衡把电视一关，吵闹的背景音顿时消失全无，室内一下子安静得仿佛能够听到对方的呼吸，彼此亲密地缠绕在一起。
“你想谈恋爱吗？”谢杯衡低声问道。
宁池一下子愣住了。
“我……”
宁池呆呆地看着谢杯衡，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宁池成长到今天，一路都是鸡飞狗跳，像是一部春节档的合家欢喜剧，哪怕只有主角一个人，也可以乐呵呵地挨到电影终结。
宁池也曾以为他可以这样活蹦乱跳地一个人活到老，就好像他从没有抱怨过为什么自己生来就跟别人不一样，他也从没有奢望过会和谁拥有一段正常的亲密关系。
可刚刚谢杯衡的这句话，却一下将宁池拉回了现实。
他发现自己只不过是置身于一个空空荡荡的影院里，喜剧片中僵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影厅，更让他显得形单影只。但这笑声正在远去，短暂的明灭后，荧幕上的镜头似乎换了，但宁池已没有了多余的精力分神去看。
他只是呆呆地、茫然地注视着身边这个唯一陪伴着自己的观众。
宁池看着谢杯衡：“……我不知道。”
谢杯衡看到宁池表情空白，茫然无措，这才意识到是他唐突了。
但沉默已经在二人之间弥漫开，谢杯衡很想像往常一样揉揉宁池的脑袋，但沉默了一会儿，端着碗站起身。
“还想看吗？”谢杯衡问。
宁池没了心情，闷闷地摇摇头。
“那我们早点睡。”
“好。”
谢杯衡去了厨房，宁池慢吞吞地从行李箱里往外拿洗漱用品，刚才的对话在脑中反复响起，宁池闷闷不乐地把脸埋进了自己的膝头。
他倒不是想和谢杯衡闹矛盾，只是心里有种很微妙的感受，酸酸涩涩的，既有种说错了话的愧疚感，又带着其他很复杂的情绪，说不上来。
他被这种情绪折磨了半天，远远地望着谢杯衡的背影发呆，终于下定决心，把衣服一丢，向厨房走去。
厨房里，谢杯衡正在洗碗，袖子捋起，露出肌肉线条匀称的一截手臂。宁池的目光直勾勾地追随着上面的一颗水珠，看着它顺着谢杯衡的手臂线条缓缓滚落，直到“滴答”一声，跌落进洗碗池里。
宁池这时才意识到水声早已停了，抬起头，谢杯衡正看着他。
宁池觉得他像是在等自己说什么话，但宁池憋了很久，也只憋出一句：
“今晚……我睡哪里啊？”
宁池知道这不是谢杯衡想听到的话，宁池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洗完碗，直到手臂上的水珠被一一擦拭干净，他才转过身，背靠着案台看向自己。
这也是宁池头一次感受到来自谢杯衡的压迫感。
身前的人专注地看着自己，表情很淡，眼中却暗潮汹涌。
“这里只有一间卧室，你说睡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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