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幽深的竹林，每一片竹叶迎风飘扬，发出沙沙的声音。
我现在身处于竹林里，不用想就知道我在梦中了。一声又一声清脆的铃声随竹声而起，心有所应，我跟随铃声来到了一间竹屋。
这竹屋有三层楼，不知是怎么建筑起来的，正好被竹林遮挡住。
竹屋屋檐下挂着一个青铜铃铛，直到我站在竹屋门前的时候，它才安静下来。走近我依稀能看出它和我在山上的小木屋挂的铃铛有些相似，因那段记忆实在太久远了，不敢乱下定义。
我试探性地敲几下木门，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应。准备再敲一遍时，“嗞呀——”一声门就自己开了。
门后空无一人，我稍稍往后退一些，企图通过门缝看清里面的情况。里面很空旷，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摆件。
唯一醒目的就是那些挂满屋顶的红木牌，每一块木牌上的一面都刻有字。
平安、归来、相思、金榜题名……应该是前来求愿的人挂上的，有新有旧，甚是壮观。奇怪的是屋里连需要祭拜的神像都没有，也没有一丝香火气息，这里住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神呢？
突然来了一阵凉风，将木门吹得更开了，屋里的光线更加敞亮，木牌被带进来的风吹得摇摆不定，两两相互碰撞，发出“哒哒哒”的碰撞声。
终于，竹屋的主人似乎终于发现竹屋来了人，只见一个红衣男人正从楼上缓步走下。
来人是我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何素。
我意外竟能再次见到他，没进屋而是扣门引起他的注意，问好：“何素，好久不见。”
何素先是检查屋顶的木牌，后才看向站在门外的我，慢悠悠的请我进屋：“别站在门外了，我早知道你要来特地给你留了门，没想到你警觉这么强，非要我亲自下来。”
我心里顿时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在那之后也没见过，而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似的。
“我不同于你，以为误入他人地盘，不敢轻举妄动。”我好奇仰望屋顶那些木牌，意外在屋里看到的比在外面的还多，密密麻麻一点间隙都不留，也不知道刚刚那风是怎么吹动它们的：“这里是你的家吗？在屋里挂这么多木牌，休息时不觉得闹心嘛？”
何素笑着摇头，挥手间门自动合上，于此同时，空无一物的大厅多了一副桌椅，桌上摆了一壶热茶和两个茶杯。
“记不清了，千百年来就是如此，早习惯了。”何素邀请道：“坐。”
我道谢后跟着坐在他对面的那只椅子，入座后抬眼间已不是身处竹屋里，一颗颗全身通黑的树，它们光秃秃的树干上缠满了红线，红线上还串满了木牌，那些木牌与竹屋里挂的木牌如出一撤。
何素拿起茶杯喝一口茶，像醉似的单手撑着头，浑身透着慵懒，望向树林里那些被红绳串起的一片片木牌。
我不由自主对着黑林某处发呆，木牌发出哒哒哒的碰撞声，直冲我的视觉和听觉，密不透风，实在让人喘不来气。
我被眼前诡异而美丽的景象迷了眼，一时说不出话，久久回不能回神。
“我这好久没有来人了，今日难得等到你，哪里招待不周希望你别嫌弃。”何素轻声说。
这话说的，我不客气将心里话问出来：“你这也太可怕了，正常人呆久的话说不定要疯，自然就没人来咯。”
何素如喝酒一般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茶，露出一个不哭还难看的笑：“好像是如此。”随后叹一口气继续说：“不过你还不是来了，倒是应了那一声朋友，终于来探望我这个孤家老人。”
我忍不住笑道：“你这话说的怪怪的，像是我抛弃你一般。”
何素扭头转向别处：“差不多了。”
我不由失笑：“你这是在跟我闹别扭嘛，看不出来啊。”
良久他低声独自嘀咕着什么，我没听清：“什么？”
何素没再说话，我自知说错话了，想要解释我的意思，却见他已经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我不敢置信拿过他手中的茶杯，仔细闻了闻，确实是茶水啊，可他这是怎么回事？喝假酒了？
我浅浅叫唤几声他的名字，不见回应，不知真睡还是单纯不想说话，总归不好继续打搅他，只能独自一个人慢慢喝着茶，观察着黑林中木牌的变化。
随着那些刻字的木牌消失后，又在原来的地方多出一块新的木牌。
不知不觉中，再睁眼就是梦醒时刻，望着尚且陌生的天花板，感受到身上全是汗水的黏糊。兴许是这梦里喝太多茶，尿意凶凶，看了一眼手机，才准备六点钟，离上课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见时间还算充足，决定洗个澡冲一冲满身黏意。
“哥，早！”
等我弄好后，出房间看到大哥一如既往在餐桌边等我了。
“早，今天起的比平常早许多啊！竟然没赖床还洗澡了。”大哥边看报纸边点头，他已经吃完早餐了，看样子是要送我去学校的意思。
我快速解决早餐，然后拿着书包：“被热醒的，一身汗实在难受就洗呗。”
“哦，确实有些热，正巧明天就是周六了，要不明天我们一起去市场走走，顺便添几台空调和家具，你觉得怎么样？”
说到市场我内心忍不住雀跃起来，市场啊，那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没有的地方：“好，听你的。”
最后我还是踩着铃声进教室的，比老师快那么一点点。
教室已经坐满人了，我快步来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从书包里掏出一盒牛奶碰了碰白竹晰的肩。
白竹晰转头满眼疑惑，我将牛奶递给她：“要不要？我今早都已经吃了早餐，我哥还非要给我塞一盒进来的。”
白竹晰盯着我手中的牛奶，我内心有些忐忑。
还好在老师进来后，她终于接过我手中的牛奶，我全身心顿时放松起来。
白竹晰接受我的东西，那我们的关系是不是更进了一步呢，这堂课我整个人都是激动状态。
害老师看向我的次数逐渐增多，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叫我起来回答问题。
这节虽是我所熟悉的语文，但这里上课的进度和我的小学断层太大了，我真的是一问三不知。
老师的ppt上显示一道选择题，让我选择正确的答案，我正打算随便猜一个混过去算了，反正错了我也不怕丢脸。
这时候我的脚被人轻轻碰了一下，紧接着身旁就递过来一本草稿纸，白竹晰面无表情的看着黑板，而纸面上只有一个大大的‘c’，我跟着读出来了。
老师这才露出一点点笑容：“这题有些难，不过巫灵糖能很快就找出正确答案了，应该是做了不少功课，但是呢老师还是希望你能将心思多放在课堂上，好了坐下吧。”
“好的，我知道了。”
我被夸的不好意思了，羞愧低着头不是看课本就是看黑板，不敢再乱嫖。这次要不是我的学霸同桌伸出希望的援手，准丢人。
我还想着怎么跟她道谢，就见她在草稿纸那个‘c’旁写了一句话:好好听课，下课再聊。
我摸了摸鼻子，不再胡思乱想，努力将心思放在课堂上。
真的是对于不会的课，老师讲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懂，但是一连起来我就不明白了，表示既痛苦又煎熬。
终于熬到下课，在老师走后我整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
撇见白竹晰那做的整整齐齐的笔记，我忍不住羡慕起来：“白竹晰，你学习好厉害啊，真羡慕，要是我也和你一样就好了。”
白竹晰从桌洞里拿出另一本笔记本，递过来给我说：“这上面是我做的一些比较基础的知识点，你先拿去看吧，说不定对你有帮助。”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本如同圣物的笔记本：“这是给我的吗？这……这不太好吧。”嘴上拒绝，但手已经去接了。
白竹晰无所谓的回答：“这是报答你今早送我的牛奶，一本笔记本而已。”
“啊，那我送的也不过是一盒牛奶而已……”我也表示无所谓的态度，随后想到小学的时候见其他同学特别喜欢向学习好的人借笔记，尤其是快要考试的时候，听说只要看了学霸的笔记，考出来的成绩都比平常高很多。
我没借过，不知真假，但还是特别开心，忍不住对她亲近，就差整个人黏在她身上：“竹晰，你真好，我一定会努力的，绝不负你的笔记本！”
“噗，热死了，走开走开。”白竹晰边笑边推开我说。
白竹晰长得很标致，给人一种特别干净纯洁的感觉，只是想不到她笑起来脸颊两边还有一对可爱的梨涡，又把我看呆了。
白竹晰见我一直盯着她的脸看，笑容也慢慢淡下去，还捂着脸挡住我的视线：“干嘛一直盯着我的脸看，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我摇头，鬼迷心窍地问她：“白竹晰，那以后你能不能教我学习啊，我可以每天都给你带牛奶！”
我期待的看着她的反应，又害怕她回答的不是我想听的，在她准备说话那一刻，我又补充一句，几乎哀求道：“再加上每天请你吃午饭，包三餐也行！好不好嘛？”
白竹晰张了口，随后又闭上，不再理我了。我那还在狂跳的心也随之冷静下来，见她面色不好虽不知道我说错了什么，但错了就错了。
我特别后悔刚刚的冲动行为，要是刚刚没说那些话就好了。
我还没伤感够就被上课铃声无情打断只能继续心不在焉的听着老师讲课。
老师似乎也发现我的问题，多次路过我身旁敲了几次我的书桌，提醒几句。我再伤感也不敢继续走神了，很快就被老师将思路带回课堂。
早上的课终于结束了，下午则是一些比较轻松的体育课和音乐课。
也因为有体育课，班主任还特地强调我们要吃午饭，不然到时候因为低血糖晕倒那就麻烦了。
一下课白竹晰就起身离开了，我以为她要去吃午饭，连忙放下手中的事跟在她身后，想叫她一起去。
可她走的很快，我又有些纠结要不要叫住她，怕她还是不理我。
直到看见她走出校门我才停下脚步，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她出去做什么？
学校中午是可以出去的，但因为管得严学校外边并没有摆设小摊和饭店，只有在离学校两公里外才有一些小摊。
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在学校食堂解决午餐，所以白竹晰这是打算在外面吃吗？
当她的身影准备看不见的时候，我也没想那么多，心下一横也跟着出来校门，默默跟在她身后，和她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样既不用担心被发现也正好能看到她正在做什么，莫名觉得自己现在行为和跟踪狂没什么区别，内心有点小小的慌张。
跟着走大约五分钟左右，就看见她走进一间花店，我站在不远处的电线杆后，有些疑惑：白竹晰这个时候去花店做什么？那里又不卖饭。
我站在外面等了她很久，没见到她出来，准备放弃回学校的时候，身旁开过一辆大卡车。我连忙往后躲开它排出来的热气，卡车停在那家花店门前。
不一会我就看到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白竹晰和一个中年女人一同出门，停在卡车后。
司机见她们出来后，和她们打了一声招呼，就打开后车门，里面全是堆得高高的纸箱。看司机将那些货物卸下来的样子，可以看出纸箱的分量并不低。
而白竹晰仿佛不在意似的，和中年女人一起跟着司机将那些货物全运下来。
等全运下来后已经差不多一点半了，司机接过白竹晰递过去的水，然后和她们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开车走了。
花店门前摆了很多货物，得尽快运进店里，不然会阻碍行人走路。我就这样看着她们两个单薄的身影费劲的抬着一个纸箱一步一步艰难的走进店里。
从卸货到搬货进去，她们中途就休息一下喝几口水后又继续搬货。我也不知道怎么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人家花店门前了。
我承认自从遇见白竹晰开始，我就经常说傻话做傻事。
白竹晰出来的时候，在她发现我之前叫了她一声：“白竹晰。”
她看我的眼神除了惊讶外还掺杂别的我看不懂的情绪，那时候我看不懂，直到后来我回忆起才知道那是害怕。
我也故作惊讶地问她：“我本来想出来买点东西的，没想到就看到你了，好巧啊，等会要不要一起去学校？”
中年女人也出来了，目光在我和白竹晰之间打量，有些疑惑的问白竹晰：“小晰，这位是你朋友吗？”
在白竹晰说话前，我连连点头说：“阿姨好，我叫巫灵糖，我和竹晰不仅是同班的还是同桌呢！”
中年女人一听我是白竹晰朋友，一改脸上的疲惫，满脸笑容地拍了拍白竹晰的背说：“小晰也真是的，朋友来了不和人家说话就算了，也不请进去坐坐。”
说着还从兜里掏出20块钱递给白竹晰：“你带朋友先去学校吧，大热天的，口渴了顺便在路上买瓶水喝。这里也就剩几箱了，妈一个人搬进去就可以。”
我一听原来她是白竹晰的母亲，又看了门外摆的几箱货，没想那么多：“没事的，阿姨。要不我也帮你们搬吧，我在家也经常搬爸妈搬东西。”
白母显然没见过这么热情的人，连忙求助看向自己的女儿。
正要搬就被白竹晰拉住手，我看着她：“怎么了？”
她沉着脸盯着我，我见她生气了，连忙站直身体，眼见白母走过来时，她才松开手转到纸箱另一边：“我们一起，有些沉。”
后又对一旁局促站的白母说：“妈，你先去里面休息吧，剩下的我们两个搬，我这朋友有的是力气。”
白母：“这……这怎么好……”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不过抬个箱子而已，也跟着安慰她说：“没事的阿姨，我力气是真的大，别说一箱了，两箱一起我都能抬得起来。”
白竹晰无情打断道：“别吹了，快搬吧，不然等准备上课也搬不完。”
我立马闭嘴，和她一起合力将纸箱搬进去了。本以为很重，等抬起来才发现比想象的轻多了。
忍不住好奇，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好轻啊。”
白竹晰冷漠回一个字：“花。”
我尴尬笑了笑，内心不停的后悔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白竹晰都不想理我了。可来都来了，我没敢跟她说话，中途没有什么可分心的地方，干活的效率快许多。
店里能摆花的地方全堆满了各色各样的花，有好多都是我没见过的，我强忍好奇心好不容易将最后一个纸箱搬进去后，才慢慢逛这个小小的神奇的花店。
白竹晰进到里面的房间换衣服了，店里只剩下我和白母两人。
白母给我找了一个小木椅让我坐着休息，等白竹晰出来这段时间，我偶然注意到长得特别热烈、特别火红的花。
我不自觉被它吸引，走近一看才发现这花杆上竟然长着刺，这和我在山上所见的蔷薇很相似，但花香比蔷薇还要浓郁许多。
白母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身后，替我解惑：“这花叫玫瑰，红色的玫瑰一般象征着爱情。”
“既然象征爱情，那它为什么还带着刺？”我有些不解。
白母笑着说：“因为爱情既是美好的也是最容易让人伤心的，所以玫瑰也就带上了刺。”
我沉默的看着这一大束还没来得及修剪的红玫瑰，思考白母话所表达的意思。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白竹晰换好衣服出来了：“走吧，我们现在跑过去说不定还能在铃响前进教室。”
我一听要迟到，也没心思继续想，拉着她冲出门，走前还不忘跟白母道别。
白母也跟着焦急起来，拦着我们将便当一人一个塞进我们的包里才放人：“小糖啊，阿姨这里除了花就没什么东西送你了，可现在我还没来得及修建，实在拿不出手。小晰还没吃午饭，我这做了一些便当，你们都带去学校吃一些吧。等下次你来的时候，再让小晰带你挑你喜欢的花回去。”
我最喜欢的就是美食了，欢天喜地接过便当，盒子还带着温度，应该是刚做出来的，更是期待里面会有什么好吃的。连忙谢过白母：“那我就收下啦，谢谢阿姨。”
白母眼尾的皱纹微微展开一些：“那路上小心啊，小晰，记得护好你朋友啊。”
白竹晰头也不回往外走一边拉着我一边回复道：“知道了，妈。你再唠叨我们真迟到了，先走了。”
白母不放心站在店门前，等我快看不见她的身影才回到店里去。
我心中暗喜，交朋友方法之一，要和朋友的家人留好印象。看来这一步我完成的不错，比想象中的好。
白竹晰体力真是个迷，明明中午搬了这么多东西还有力气跑。好在我从小也是坐不住的，经常被老爸追着打，自然不落下风，不然追不上她的脚步了。
夏日正午阳光明媚，微风徐徐，带着身旁人的体香，我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白竹晰应声回头看着我，还有她微微上扬的嘴角。
犹如加了冰块的柠檬水，清凉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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