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树灵沉默地盯着我，良久才回答：“罢了罢了，难得有人陪我说话，你想知道什么？”
我感受到它周身的灵力异常的微弱，态度温和，也就毫无畏惧了：“所有。”
树灵再一次陷入沉默，我不催它耐心等它开口。树灵叹了一口气，话语间带有不易察觉的放松。
“琴灵其实并不叫这个名字，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很单纯的灵，我也没拥有自己的灵智，和旁边那些树一样不会说话，除了长得比较大之外就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
不过很幸运她的主人最后选择在我的树荫下停留，她的主人受了很重的伤，已经走不动了。
琴灵什么都不懂，她的主人睡着后就没再睁过眼，我就看着她每天都围绕着她的主人说话，每次都要问:主人今天要弹琴吗？然而她不知道她的主人已经死了，正在一点一点的腐烂，最后化成我的养分，而她还在为主人不回答她而生气。
慢慢的，我拥有了说话的能力，有了自己的灵智。同时我的记忆中多出陌生的记忆，来自琴灵主人的，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吸收了他尸骨的养分才有灵智。
那段记忆中，她的主人是一名旅行者，游遍各式各样的大好江山，也遇见各种各样的人，每一段路程都有自己的感悟，以及他对琴灵的喜爱，这些无一都传给了我。
我不敢将这件事告诉她，我怕她离开我，我实在太孤单了，就当做我受了她主人的影响也跟着喜欢她吧。
后来琴灵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可惜我现在我已经记不清了，不过我还记得琴灵的名字，叫平清。我们每天都会谈论起很多话题，大都是她在说，我就负责听，托她主人的福，我还能偶尔评点几句。
平清经历很多人和事，她说的那些故事都是我没听说过的，连她主人记忆中都没有，觉得新颖有趣，我特别喜欢她说起这些事。她偶尔也会讲到她的主人，就像在讲我们两个的经历似的，这让我去很开心。
直到有一天，在林子的边缘处新建起一个建筑物，那里住了很多人，也死了很多人。特别是人类女孩，几乎都是竖的住进来横着出去的。
我不想将这些事讲给平清听，怕她害怕。可我们都是灵，而平清成为灵的时间比我长，能力也比我强，即使我不说很快她就能知道林子里发生什么。后来时间一长，死的人实在太多了，怨气太大，我隐约感觉到我的力量发生了变化。
我变强了，源源不断的力量朝我涌来，我的根扎得太深，吸收到渗透地底层的血。那时候我才知道那个建筑物里死了多少人，而且从未停止过。”
我惊叹灵的神秘，更惊叹疗养院杀的人数：“后来发生了什么？琴灵到底怎么回事？”
“好在我们都不怎么喜欢走动，平清也不好奇外面发生的事，她好像非常讨厌鲜血，脸上的笑容少了许多。可命运捉弄，我们不出去就会有别人进来。
那个名叫朱珍的女孩找到了这里，好在朱珍是一个很安静的孩子，还会弹琴，朱珍心情难得好一些。我在一旁看着她们，心里也跟着高兴。
同时还有担忧，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尤其是朱珍这个年纪的小孩，除了那个建筑物就想不到她的来处了。那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死人，我担心她也同那里的人一样死去，平清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类，怎么可能会舍得她。
果不其然，朱珍被抓走了。身为灵，我们不能插手人类的事情，对此只能无能为力。
在那之后平清性情大变，主动去吸食怨气和鲜血，我根本阻止不了她，让她犯了杀戒。她离开这里再也没回来过，那所建筑物的所有人全被她杀光了，无一幸免。”
树灵停顿看向我身后，我心有所指，平清终于现身站在大哥身旁，不过她身上的气息很纯净。
不像是树灵说的那样犯了杀戒，背负着万只怨魂的恐怖模样。
树灵的语气柔和很多，全是藏不住的笑意：“你醒了，平清。”
我不明所以，眼神询问大哥：怎么回事？
大哥表情波澜不惊：“醒了啊，平清。”
平清身为灵应该是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我能清晰的感觉到她流露出的哀伤：“萧清，抱歉，我来迟了。”
原来树灵的名字叫萧清，怎么听起来那么像人名。萧清知道我们心中的疑惑：“我记起来了，这是平清为了方便，用了她前任主人的名字来称呼我。”
吸了人家主人的血肉，有了他的记忆，最后名字都用了他的名字，听着实在可悲可怜，怪不得明明那么在意人家却记不清人家取的名字。
平清来到大树下，靠坐在萧清的树根上，含笑的看着我说：“巫灵糖，好久不见。没想到最后巫家大当家也跟着来了，你真幸运。”
什么巫大当家？是说我大哥吗？可我爸妈不是还没死吗，怎么大哥就成大当家了？
大哥终于舍得出声：“巫家每个血脉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生命期限，对灵力感知越强，寿命就越短。爸妈不舍得让你伤心，所以让我提前将带走你。”
“什么？”我难以置信大哥说出来的话，爸妈明明看起来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死。
大哥：“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我手脚冰凉，只觉得脑袋痛的厉害：“二哥，他知道了么？”
“嗯。”
大哥看起来那么厉害，来到这只需要我几句话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那他是不是快死了……
大哥抬眼看了我一眼，猜到我的心思：“放心，还久着呢。”
他将注意重新转回在萧清和平清他们两个身上：“继续说后来的事。”
萧清正要说话，就被平清接过话头：“接下来由我来说吧。”
我没意见，大哥只是点头。
平清双眼逐渐失神，似乎陷入回忆中：“朱珍走之后，我失控了。正如它所说，我经历过很多人和事，每一任主人都待我很好，会陪着我，珍惜我爱护我。可每当我对他们产生了依恋后，他们都离我而去。病死、被杀害或者是老死，没有哪个人能长长久久的陪着我。
我知道人类的寿命本就短暂，不应该对他们产生情绪。可我做不到，所以我将每次离别都当做下次初次见面的开始。久而久之，我分辨不出我是否有情还是无情，这让我很恐慌。直到我遇见了我的新主人朱珍，她是一个很安静的女孩，就连她死后的灵魂都是那么纯净。
那时候已经不会再有人来打搅到她了，也不会担心被他们抓回去。她可以一整天都呆在这里，和我聊天，要是我的琴弦还好好的话，她还可以弹琴解闷。
事实上她只是一个灵魂，暂时被困在这里入不了轮回，但我不想她离开。这是我第一次插手人类的事也是我最后悔的事，朱珍是一个没有执念的人，她成不了灵物。于是我主动去吸食那些怨气，没多久我的力量强到可以引起波动变化。我不忘那些人对主人的伤害，制造了空间将他们都杀死了。这件事并没有暴露出去，有人替我隐瞒我自然高兴。
想到主人不喜欢看到这些杀戒，我就制造很多空间，将她藏进我的空间里，在里面疗养院还在，里面的人也还活着，甚至是他们每天做的事我都一一复制出来。
主人的心太纯净，灵魂总会被那些阴差的狗鼻子闻到摸过来，我没办法只能让她一次又一次重现死去的那一天，这方法果然有用，最终主人化成了灵。
我高兴放松对她的禁锢，这个失误就让她有机会跑了出去了，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找到她时她正被那个人追杀，主人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到死都在害怕那个人。
那是个很厉害很神秘的人，连我都看不清他的身份和实力，最后我拼了全力勉强救回主人，我也因此重伤陷入沉睡中。”
大哥打断问：“那个人是谁？”
平清说的模模糊糊，我总觉得怪怪的，和我所经历的根本不重合。不过有大哥在这里，应该没有问题。这样想着我默默挪动脚步，往大哥身边靠，根本没注意听大哥的问话。
等靠近大哥的时候，就听到萧清苍老的声音响起：“那是个很神秘的人，全身上下都被斗篷遮挡住，一点肌肤都不曾漏出过。他的实力深不见底，就如同我对您的评价一样。”
我一听到这熟悉的装扮形容，不由害怕起来，以为在身边立即抱住大哥的手臂大喊：“他在哪里？大哥，救命！”
萧清和平清表情一同疑惑问：“巫灵糖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大哥也低头默默看着我的动作。
我顿时脸红，要不是被斗篷人吓出应激反应，我也不至于这样。即便知道那斗篷人不在这里，我也不敢松开大哥的手。
意外的是大哥没有甩开我，反而眼神锐利起来，望着他们问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们也不知道？”
平清脸上的困惑不假：“我那次晕倒后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苏醒，但醒来的时间不长，而且每次醒来的意识都是模模糊糊的。我就记得朱珍受伤了，只想找人救她，后来我遇到了巫姑娘。我感受到你身上的灵力特别的浓郁，那一次和你近距离接触吸收你一些灵力，意识清晰许多，才有计划将你带来这里。将你带到这里后我发现根本吸收不了你的灵力了，无奈又陷入沉睡。对了，怎么不见朱珍？”
我听她这么解释，心里也差不多理清来龙去脉，听她说起朱珍，我不知怎么告诉她朱珍已经死了，这一切她白忙活了？
求助拉了拉大哥的衣角，大哥则不回答她的问题：“平清，你真的杀过人吗？”
平清点头不在意的回答：“杀过，我知道灵师不救犯杀戒的灵，但是朱珍她从没杀过人，我可以拿寿命来做交换，反正我活了千万年，也活够了。”
大哥像没听见似的继续问：“平清，你真的杀过人吗？”
平清面色不太好，语气也跟着冲一些：“杀过！所以呢？你们杀得了我吗？”
大哥只是摇摇头将目光转移到萧清身上：“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清还没说话，平清就一脸不乐意插嘴：“不都说了吗？你是聋了还是怎样，耳朵不用就捐出去！萧清，别理他们，我们找朱珍去。”
大哥沉默地盯着萧清，我看到大哥面上带上浅浅的笑容，这是他生气的前兆，面对这诡异的情形顿时大气不敢出。
萧清两个洞里的火魂暗淡许多，没理会平清，叹气道：“果然世间的一切谎言都逃不过灵师的眼睛。”
平清丝毫不理解萧清怎么不帮自己：“萧清你怎么了，我们都将他们想知道的都说了，他这什么态度你还理他干嘛？”
萧清只是安慰她：“平清，我对不起你，但我不后悔，可我实在不想再隐瞒了，且听我一一道来后来的事吧。”
平清气恼不理它，愤愤坐在一旁。
萧清无奈：“我只是一个实力很弱的灵，唯一用处就是对时间掌握特别清晰，我能感受到时间在我身上留下横迹，这是身为树的特长。
所以在平清昏迷的那段时间，我使用了禁术，好在她本体本就是木，没有发生什么大的问题。”
“你动用了时光回溯。”大哥说。
平清立即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它：“你疯了吗？”
萧清肯定回答：“是的，自从朱珍死后，你就像变了个灵，再也没有回来这里，等再见到你时，你已身负重伤昏迷过去。朱珍是人类，成为灵是你用力量维持着，你的灵体本就有伤，这一击差点没直接将你打散。
朱珍成为灵太久了，没了你的力量支撑，她也会随着你一起消散。可我实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最后使用时间回溯，只是效果不怎么理想，我用尽生命力，只能退回到朱珍被带走的那一刻。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可我真的太弱了，即使是重伤的平清我也压制不住。
好在她那时候灵体发生了不同的改变，产生两个人格出来，这个变故让她未察觉到我的动作，直到朱珍成为灵那一天，我将这些事全都告诉给朱珍。
灵犯了戒只有等死，我苦苦求着朱珍带着平清的本体出去找灵师，只有他们才能救平清，至少她的善面人格还是纯净的不是吗。
那天朱珍真的带平清的本体走了，而我则留下来压制恶面平清苏醒给她创造时间。最后还是被恶面平清发现了，她重伤我后出去寻找朱珍。我没想过她会伤我，看着恶面平清离开的身影，感受着我的力量不断流失。我深知自己再也压制不住平清，她跑出来了。
我只能来得及将她的善恶面分开，她们的记忆是相通的，在她醒来的时候应该遇见了你们，认出你们的身份。善面平清她只想让朱珍脱离痛苦入轮回，所以才扮成班堞引巫灵糖进来。因为这改变朱珍被斗篷人追杀的命运，平清也还好好的。
奈何恶面平清不愿，于是将计就计，把巫姑娘引到朱珍执念最重的地方杀了。但每次都被你惊险逃脱，更让我意外的是你胆量，独自一人深入执念最深的地方。
我的能力失控了，根本控制不住，在巫姑娘深入执念之地时，你散发出来的灵力再一次启动时间回溯，回到我们三人相识那一刻，间接参与了我们三人共同的记忆。”
我越听脑子越混乱，根本理不清其中的联系。
萧清黯淡的火魂亮了一些很快又暗淡下来：“那时候我甚至以为你就是奇迹，一定能救回平清。哪知道你身上有东西护着，每次都将你从过去拉回来。
我不甘心，
这其中变故太大，恶面平清先被一个叫陆三的人追杀，而善面平清被一个和尚再次压制进本体，陷入昏迷，随后我和朱珍的联系也断了。”
我竟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这么一串联下来也说的通了。
“什么……怎么可能！”最震惊的还是一直蒙在鼓里平清，看她不像作假的模样，顿时有些迷糊了，两人描述都不一样，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萧清的火魂更暗了：“对不起，平清，可我只能这样做，我不想失去你，我没办法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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