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

为什么要哭泣？还当着他的面哭出来——不是说多丢人也不是为了祈求怜悯，可能心里的委屈真的憋了太多次了，已经太久了。

        她给他视屏，单纯想要逗他开心，想要他爱她多一点，非但没有产生这样的效果——他对她的美貌完全不感兴趣，他说脸一般般，他一会儿想看看锁骨，想把镜头往下一点，想看看胸，不穿内衣的那种，把衣服撩起来的那种。她说不太行，他想看看腿，想看看内裤。她说要求有点多，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他说想看看舌头，吐一下不行，要伸出来。她忽然感觉他好随便，他是一个随便的男人，成天到晚想耍流氓，他的经历太丰富了，以至于她没法一时满足他。他说看不到，没有点肾上腺激素，就瞌睡了，很无聊，睡觉吧。

        那时候，她忙到晚上十一点还打起精神化了全妆，高高兴兴想他见她第一面，给他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可他并没有珍惜她的心意，他只说把脸洗了去，早点睡觉。

        他好像不懂她，也不爱她了。那时候他看这里看那里，她觉得她在他眼里成了一个新奇的玩偶，任由他提要求，任由他摆布，若是她碍于自尊或者一时间一下子接受不了的扭捏，他便不乐意了。

        他说他要去看别的女人，他们以后都不用视频了，仅仅只是语音就够了。前半句话他说了不止一遍，她知道他只是在表达自己的情绪，他不会真的这么做，但——她的心莫名的沉闷——他要去看别的女人。

        他们都是一个独立个体，他们都爱自己多一点，时常自己的感受自己的想法总是放在第一位的，而爱成了附属。但她怎么能不承认，她很依赖他，她喜欢听他的声音，温柔且深情，她喜欢和他一起消磨时间，无论做点什么。她心里总有对他更深层次的欲望，当这种欲望涌入脑袋的时候，她就只想做一件事，只要他顺从她答应她满足她——这是爱吗？还是，一种形式的征服、占有、贪恋和寄托……这个时候她们之间还是平等的么？

        互相不欠着，互相不捆绑，互相无寄托，无牵无挂——对他的依赖好像在渐渐消失，像是在做减法，这种依赖少一点，她就想和他之间的牵绊少一点。

        她挂断了和他连通的电话，在答应了他立马睡觉，不要无理取闹的六分钟之后。那六分钟里时间变得极其安静，他好像立马睡着了，而她，所有缠绕在脑海里的依赖和爱意化成了清晰的思绪，她想，他也许真的不爱她了。

        她发了一百元给他，这样，握在她手里的砝码就更少一点了，他的自由就更多一点了。她不想拿财政大权束缚着他的心，况且，这也不算什么大权，就好像，一场莫须有的炫耀之后，遗留下来的只有微小得不能再微小的施舍罢了，真心是有几分？

        她今天白天还一直幻想着，见到面的话，这般温柔的他也会毫不吝啬地给她买漂亮的小裙子，那么她也要给他买一件体恤衫——她还想着这么温柔地、真诚地、甘心地爱着她，爱着她的一切的男人，他那么好，他是真心地爱着她啊。就好像，全世界那么多恋人，幸福的方式都雷同，她也拥有了同样打开幸福的方式，她被一个男人爱着，想到他，一起都变得很甜蜜。

        她怎么就，真的被人爱着么？

        他还是回了电话过来，他知道她总是睡不着。她迟迟没有接，听着铃声，一直听到“一首情歌两难，一别两宽……”

        按下接通键时，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刹，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易和：你是要让我走了吗？

        是云：没有。

        易和：你哭了。

        是云：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叭，不知道，我就是有点难过。

        易和：我不是有意要让你难过让你哭的。

        是云：没事的。

        易和：只是我明天七点要上班，我还要照顾自己。凌晨两点了，我跟你说我睡觉会儿。

        是云：可能感觉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吧。

        易和：其实我也想多陪陪你。

        是云：没事的，我知道，不怪你。明天还会爱你，宝贝。

        易和：可我们没有在现实中在一起，我听到你说，你想听我喘两声，可是我明天还要上班，我没精力，可是我在那说不动你。

        是云：让我静静吧，我知道了，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易和：我觉得我在你眼里可能就是一个工具人的存在，所以我才对你发了脾气，对不起。别在这样了，哭坏眼睛，可没有人疼了呢。要是眼睛哭坏了，我养着你呀，好好睡觉吧。

        是云：（话说，眼睛怎么会哭坏！这个大渣男！）

        她自己挂的电话，她想安静一会儿。

        他问她是不是不要他了，他说了几句话，她什么也没有听进去。最后，他还是很快领了红包。

        他只怪人动不动就脑他，他却不知道，自己气得人难受。

        这种强烈地感情爆发方式，叫是云长时间缓不过来。睡醒时她想哭，坐在公交车上，听到“情话不再”也想哭。

        中午扎扎实实又睡了两个小时，加上吃饭、洗衣、收拾房间的时间，一上午加一下午就这么飞快地过去了，是云什么也没有做。她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再这般情绪化了，不能一心只想着恋爱只知道她离不开他——她得振作起来。

        课得抓紧时间上，班也得腾出时间上，她不知怎么对待他了。她心里还爱着他，可她开始害怕和他相处了。

        她想这确实不完全是他的错，尽管她不喜欢他轻浮的态度，但，凌晨两点哼哼唧唧不许他睡觉，从理性上来讲，确实是不正确的。他第二天七点要起来上班，陪她熬到凌晨两点已经睡不了多久了。她每天上午能睡到十一点，她未免，为何她当时脑子里——就只有——想要一直和他在一起，要他陪着哄她爱她。如果他在她身边，她就可以安安静静守着他了……

        从开始认识到现在，一直都是他随着她的时间，她几点想找他他就几点在，她几点不想睡着他就陪到她愿意睡着。他一直都很好，她想让他一直都对她好，可她似乎，昨天莫名就想和他一直黏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当时感觉很赖着他，但这种想法太怠惰了。他气了，她就哭……

        他晚上八点下班，她晚上十一点下班，他为了照应她的时间，下班了先睡一会儿，等她打电话给他时，他可以多陪她一会儿。晚上睡不够，午休时睡一会儿。这样零零碎碎拼接起来的睡眠，谁如此啊？他应该有权利按时睡觉，而她，也最好按时睡觉。20220413

        他领了红包，一整天都没有说一句话。

        本是铁了心想要和他划清楚界限了，关联越少越好。可天一黑，她的心就柔软了，她又开始想他了。她觉得他的要求她做不到，所以才哭的。

        她打电话过去，一秒便有回应了，她还惊喜他今天接电话怎么这般快，原是被挂断了。

        她以为他不爱了，不在乎了，她不想追究为什么。后来他还是接了，说他很忙。她一直等他，睡在被子里，困意袭来，只守着他，他好像在陪着她，又好像没有陪着她，一切都陷入了安静。她偶尔问他一句，除了“还要忙一会儿”“再忙一会儿”，什么话也没有了。一切都再次陷入了安静，但被窝里暖和着。一直等着，好像睡着了，但没有完全睡着，她总想等着他忙完，也时不时在等着他忙完，就这样等着，很平静，也很舒服。

        他以前说想听她的喘息，她一直都没有做到，对还不太熟悉的人，做从没有做过的事，因为羞耻心，还是感觉始终不够，或者矜持或者信任感累计不多……想了很多遍的事，一定程度上她可以她愿意委身于他了。夜深人静的，几十分钟过去了，她没有睡着，很放松，很轻松，她想引起他的注意，她有意无意喘息了一声，他似乎没有听到，过一会儿，再喘一声，那边依旧很安静。

        似乎他陪伴着她，似乎这个被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温暖、舒适而又放松……（删减）

        过了一会儿，他轻柔地问，“你在干嘛啊？”她笑答，“你听到啦？”“你把手放在哪里？”“没有啊，现在就只是放在枕头上而已。”她顿了顿，问，“你开心吗？”

        他说，“一整天情绪都很低落。”她以为，她以为他真的狠心不在乎，可现在，似乎不一样了。

        她的心里一处软绵绵的，她想她还是——爱着他。

        她身体深处的反应，分明在提醒着她，她刚刚是有多快活，又有多渴望，以及多放荡。她难道是一个放荡的女人么？做什么都行，只要是和他一起。2022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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