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卢小勇的妈妈
第二天一大早，王科兴冲冲地上了班。但是，他没有看到张主任。他打扫完屋子又坐在那里看了半天报纸，也没见到张主任来。直到快吃午饭了，办公室的门才”砰”地一声打开了。
张主任阴冷着脸走进了办公室。乡政府的办公室是有套间的，外面的办公室归科员，里面的套间才是科长办公室。
张主任呼呼地走进套间之后又走了出来，右手食指点指着王科，”你来。”
“你干的什么活？嗯？”
“我……”
“你什么你？我问你，你识数不？”
“如果你识数，你怎么能做出驴唇不对马嘴的报表？如果你不识数，趁早给我土豆搬家—滚球子！”
一开始，王科还想解释。理由很简单，那天他刚来，根本就不懂什么叫ＧＤＰ。而且，他是抄了去年的报表。你去年的报表出了错，我当然要跟着吃锅烙。这有什么稀奇？
但是马上，他就放弃了挣扎。现在他能做的只有一个，耷拉着脑袋听张主任歇斯底里的训斥。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进来了一位中年妇女。
“请问谁是张晓明？”
“我就是。”张主任回答得非常干脆。但是马上，她的眼里冒出了一丝惊恐。
“啊，我是卢小勇他妈。”中年妇女淡淡地说到。这位中年妇女，王科以前见过几面。十多年前，在他还当班主任的时候认识这位中年妇女。不过，看她看都不看他，他也不好意思和他搭讪。
这时，只见张主任脸色大变。马上她就换了一张可亲可爱的职业笑容，站起身来指着王科前面的沙发就说，“您好，请坐。”
回头又对王科冷冷地说到，“你出去一会。”
王科带上了门，但是里面的对话他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张主任，我想问一句，你离婚了吗？”
“呵呵，是的。我离婚了。”张主任虽说见多识广，多多少少也显得有些难堪。
“有孩子吧？”
“我有。”
“男孩还是女孩？”
“呵呵。”张主任咳嗽了一声。
“阿姨，你听我说。”
“不，我问你家里是男孩还是女孩。”中年妇女的声音变大了。
“嘿嘿，阿姨。要不这样吧。我们出去说。这里，毕竟是单位。”王科仿佛看到张主任羞红的脸色。
“我问你，你家里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女孩。”
“多大？”
“谁？我姑娘？”
张主任咳嗽了一声，“阿姨，我姑娘跟这事没关系。你听我说，我……”
“哼。那你今年多大？”中年妇女根本就不给张主任这个面子。
“呵呵，我……40了。”
“你属啥呀？”
“这个……我属羊。”张主任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像没有写作业的小学生站在老师面前时一样。此刻，王科仿佛看到张主任绯红的脸色。
“十羊九不全！对了。我看你岁数比我也小不了多少。你怎么还和我儿子扯到一起了呢？”女人冷笑道。
“大妈，那个……这个事情不是那么回事。”
“不是这回事，那是哪么一回事？”
“阿姨，我和小勇其实是真心相爱的。”张主任终于小声说道。
“啥呀？”女人的声音陡然升高。
“阿姨，你听我说。首先你放心，我有家有业，跑了和尚我也跑不了庙。第二，我真的没有骗你。我和小勇，确实年纪相差有点大。如果你不同意，这段感情我肯定会结束的。但是我敢用我的人格做保证，我没有欺骗小勇的感情。”“是，我有一个姑娘，我也的确是离过婚的女人。这些，都是事实。但是，离过婚的女人就不能有爱情了吗？”
张主任的声音很小，王科没有听清楚。其实，他现在根本就没有闲心听这些。现在，他只想把这张表做得横平竖直。问题是，这文件夹里的表有许多压根就是“驴唇不对马嘴”……
九座乡的食堂，比实验小学的食堂要气派得多。几百平方米的餐厅里，整整齐齐地摆着20张餐桌。
所有的人走进餐厅之后要先刷卡，等到机器报出“已刷卡”的声音之后人才可以离开机器。
由于去参加经济普查培训班时是直接去的南关宾馆，在九座乡食堂吃饭，对于王科来说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
这种场面和阵仗，与以前在实验小学随到随吃的场面相比，简直有一种泥腿子走进城里百货商店的感觉。
“王老师！”
刚在自助取菜区夹了豆角和红烧肉的王科，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似曾相识的声音。随着声音回头看去，他看到了党办的王瑶。
正在他看着里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所措的时候遇到了一位熟人，他简直有一种解脱的幸福感。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和王瑶虽然谈不上老乡，但是这一刻王瑶比老乡还要亲十倍。看来，老人的话都不白说。
“王主任。”王科赶忙顺坡下驴地向王瑶走去。
“我来介绍一下，王老师今天刚借调到我们乡里。”王瑶笑吟吟地向在坐的女同志介绍了王科。
“我叫王科。”王科涨红了脸还要故作镇定地站起身向在座的女士们点了点头。在整个龙潭县，九座乡的女人都相当有名。据说，别人都在打5毛钱麻将。九座乡的老娘儿们已经开始打伍一二的麻将。都说九座乡的老娘们个个都了不得，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就凭这气势，这风度，这些人我哪个都惹不起。王科暗自想道
“啊，我明白了。你是第八中学左老师的爱人吧？”坐在王瑶斜对过的一位稍胖的女人推了推眼镜，神神秘秘地问道。
“嘿嘿，对，对。”王科一开始感到有些荣幸。能娶到一个有名的老婆，对于他来说肯定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但是马上，他又感到有些怪怪的。这些人怎么一下子就唠到了左丽呢？难道左丽在九座乡这么有名？
“呵呵，都说你要来。”坐在王科身边的瘦高个女子不冷不热地说道。
都说你要来？
王科感到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妈呀，我前天下午才知道这件事情好不好？但是现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我要来。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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