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中二病（七）
（七）
对于徐西来说，时秋和肖俊是不是同性恋根本不在他的考虑之下, 虽然对于孩子来说这种造谣有点恶毒, 但这个恶毒不就也是代表这一份恶意是有用的吗。
徐西对同性恋并没有意见, 但这个社会对同性恋有。徐西其实只是稍作了点引导而已，说到底造谣的罪魁祸, 不就是那些把同性恋当做时髦或新奇的, 时秋的同龄人吗？
至于身为成年人竟然这么误导处在三观还容易改变的未成年这点, 徐西也没有多少愧疚感。
说到底, 你小, 你也是人。是人，就会有人性。不能否认人有善良的一面，但随便逼一逼, 自己的想法就产生了动摇, 那这个动摇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对于徐西来说, 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甚至还觉得像时秋现在这个十二三岁的年纪，是最真实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孩子既会开始对大人的世界进行探索, 又还像儿童一般带着纯真。
这个年纪, 如果学坏，是可以毫无畏惧的干坏事的。因为他们不会考虑后果, 甚至只会想自己的事情，大多数以自我为中心, 又可爱又可恨。
对于时秋此时对着他有点生气的态度, 徐西只会觉得有意思而已。
“时秋同学, 你在和我玩什么游戏吗？哈哈哈！”就在徐西想要直接跳过时秋想要跟他讨论同性恋不同性恋的话题的时候，他就看到时秋放开了肖俊，然后走到他的面前。
“徐西老师。你是不是讨厌我。”一直说话会给别人一个安全距离的时秋，此时却逼近着徐西，让徐西不得不后退两步。
徐西态度没有改变，甚至没有一丝尴尬，“我怎么会讨厌你，时秋你这么可爱！”徐西说话的时候还眨了眨自己眼睛，想透过眼睛的窗户告诉时秋自己没有说谎。
这时候徐西大概知道了时秋调查的时候顺便得知了他在这次事情里的存在了。徐西对自己的信息暴露得不多，也不知道时秋是怎么这么确定是他的。
其实时秋一开始也是不确定的，只是因为平时的徐西话很多，但今天似乎比平时更多话，加上在时秋试探徐西的时候，徐西不是就着他的话题继续开玩笑，而是直接想要避开这个话题，按照时秋对徐西几天的了解，也许徐西确实可以隐藏自己，但到底是稍微在孩子面前有点自以为是了。
之前说了时秋对恶意这种东西敏感，其实在试探过徐西之后，时秋才确定是徐西。这种直觉认知，时秋至今还没有判断错误过。
“徐西老师，你是一个老师。”虽然只是个实习的。
时秋的表情在徐西面前时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虽然平时好像也是很较真的模样，可终究还是很好说话，现在的时秋五官甚至还有点婴儿肥，可是无论是语气还是神色，看起来都让人不容置喙。
徐西：任务目标的气势，看起来不错？
“是我，我是老师呢。”徐西不明白时秋为什么要强调自己是个老师，是老师有什么问题吗？老师不就只是只是一种职业？谁都要养家糊口的对吧？徐西觉得自己只是找了个对口专业的职位而已。
对的，徐西其实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了，他几乎在每个世界里都会本能的去师范学校进修，然后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会成为学校的老师，但也不是说他真的很热爱老师这个职位就是了。
应该说……是习惯？
他当过小学老师，初中高中老师，甚至连大学教授都当过，基本上横穿一个学生的学习生涯是没问题的，现在的徐西压根儿就不着急他的任务，反正系统也没规定过时间，只是他已经想好要一届一届的跟着这个世界的“主角”时秋走了。
如果时秋上高中，那么他就去应聘那个学校的高中。如果时秋上大学，他就去做那个大学的助教。反正在别人眼里基本上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徐西其实都是做得到的。
他能把愿望铺开了几年都没有关掉，也是有其中一个原因。
就是他，是一个能创造奇迹的男人！
（自称）
这样想想，自己只是把“老师”这个职业当做养家糊口的工具，会不会比较俗了一点，而且他也没有家，所以应该只能算是糊口职业……？
正在想着要不要给自己设定一个感人肺腑的当老师的原因时，徐西就看到时秋叹了一口气。
就像是第一天看到时秋那天一样，时秋也是叹完一口气后就不嫌弃他，并且邀请他吃饭的，老实讲，徐西一直觉得小孩子一眼就能看透，这个任务目标有时候让他懂，但大部分时间却还是比较特别的，徐西几乎看不透是时秋的内心。
那种看不透不是因为时秋神秘，而是时秋的思维看起来和常人一样，却又比常人多了点什么。
现在时秋叹气完之后，给他的感觉已经没有刚才看上去那样的生气了，只是时秋周身有一股徐西看不太明白的无力感，难道是觉得他们俩无法对话而产生的无力吗？徐西不禁这么想着。
“你是老师，为什么不能好好当一个好老师呢。老师，不是填补学生灵魂的角色吗？”
时秋的梦想是成为一个老师，一部分是因为他对于教别人学习这件事好像挺擅长，另一部分，就是他从小遇到了很多好老师，这些老师帮助了他很多。
确实很多机会是因为他本身努力优秀争取来的，但如果没有这些积极的为他寻找各类比赛的老师，并且为了他的比赛而对他进行免费培训，也许他家里柜子里的奖状和兰芝存款里的奖金也不会那么多。
“能问出这个问题的时秋，你一定非常幸运吧。”徐西倒也没有觉得时秋说的话可笑，毕竟说老师能填补灵魂，这种话还是比较少见的。
他觉得最好笑的说法是老师是园丁，就是那种在花园里精心培育小花小草们，修整不平整的群草，剪掉出墙头的枝干，把花园栽培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遇到糟糕的老师，你是不是从来没有遇到过。”徐西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一眼就看穿了时秋以前确实没有遇到什么坏老师。他本身的成绩和外貌本来就不容易见到那些可以给孩子心理阴影的偏心老师，应该说，他就是被偏心的那一个，也许在时秋不知道的情况之下，他眼中的好老师，可能并不在在他面前表现的那个样子。
徐西感觉到时秋对老师有着好感，于是情不自禁的想要诋毁老师这个职业，虽然他本人就是老师。
“老师也就只是一个职业而已，我们在职责只是单纯的教学生知识而已。你当真以为老师可以‘填补灵魂’，甚至能健全学生的人格吗？其实是不能的，人都是自我成长的生物，老师最多只能当一个引导的角色，但是时秋，你知道的，其实很多老师的内心纯粹只是为了生活而教书而已，像什么‘一切为了学生’的话语，其实只不过是他们为了显得自己这个职业有多高尚罢了，那只是一种自我满足，以为这样自己社会地位就提高了似的。知道为什么现今社会老师这个职业会越来越有人对其不满吗？甚至老师自己也觉得待遇不符合期待。还不就是他们自己把自己拉下神坛了。”
徐西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时秋的表情。
然而时秋并没有如同他所想的感到吃惊诧异，也没有对老师这个职业感到任何失望的意思。他的神情在刚才叹了一口气之后，便愈的平静。
一旁的肖俊受到徐西话语的影响，但很快在时秋波澜不惊的目光之下又摆正了自己的姿态。
“徐西老师，你真让我失望。”时秋说这话的时候，非常的平静。并且他说的是对徐西“老师”失望，而不是对老师这个职业所失望。
时秋说失望的时候，眼神淡淡的，这让本来滔滔不绝的徐西渐渐没了说话的欲望。
失望的由来，是因为曽对事物本身有过期待。
难道时秋在之前对他，有过什么期待么？
“我觉得老师就像游泳教练，学生们是游泳成员。游泳教练要负责的，不仅是带游泳成员游向终点，期间还需要拯救溺水的，并拉回游错路或往回游的成员。甚至有时还需要陪同成员一起下水，一边还要喊‘终点就在眼前，大家一起加油’。老师这个角色，并没有徐西老师您说的那么不堪。”时秋说话之前，想到了小学和现在老师对他的种种帮助，这些老师虽然也有偏心他的意思，但他们本意，是希望学生们多多像他学习，学习怎么努力。
“徐西老师，您说的没错，我是幸运的，我从小到大只见过糟糕的大人，没有见过糟糕的老师。”时秋退离徐西，回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老师也是人，会生气，会愤怒，会悲伤，会疲倦，会心累，但他们，也会为了学生的一句‘谢谢老师，老师辛苦了’，而在第二天打起精神，继续他们的工作。这可以说是自我满足，却是高尚的自我满足。人都是喜欢有光的地方不是吗？喜欢亮一点的地方，喜欢善良，所以也想变成光，也想成为一个好人，又有什么不对。”
“或许真的有些老师是坏掉的，是人渣，但如果因为那些少部分的人而否认的整一个群体，那岂不是贻笑大方吗？”时秋很少这么多话，但是他说话的时候，一字一句的坚定，让人即使有多句话可以对其进行诡辩，却在时秋面前说不出来。
“我见过书里有一个做坏事的人，他说有光的地方就有暗，他做坏事就是要衬托出别人的好，他觉得自己是黑暗之神。”时秋已经掏出钥匙，在打开楼下的防盗门了。“但那个人是生病了。”
打开了防盗门，时秋让肖俊先进去，最后，时秋撑着门，对着徐西微微一笑。
“徐西老师，我将来会成为一个老师，我会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的。”说完，时秋松开手，防盗门缓缓的自动关上，顺便把徐西关在了外面。
徐西站在原地愣了愣，然后抖了抖肩膀，突然哈哈的朝天笑了起来。
他刚才，是被一个小孩骂有病是吧。
而且当老师是什么自豪的事情吗？还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说得信誓旦旦，像是真的一样。
慢慢的，徐西的笑声停了下来，一直笑着的脸上也逐步的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想到了时秋刚才说自己将来会当老师时，眼里是闪着光的。
而且时秋说的是“会”，而不是“想”。
也许这就是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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