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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仇恨


  薛邵轻车熟路步入国主寝殿,以冰森寒冷的口吻问:“赵襄宜,在下放肆?你威逼国主下诏算不算放肆?”

  赵襄宜红着老脸先是看了眼慕容舒,见他神色诧异不说话才转回目光到薛邵身上,指着他却是有口难辨,吞吞吐吐喝声道:“放肆,本官身为太傅,本就有着谏言的职责,你算个什么东西!”

  薛邵摇头轻叹:“七年前,你得先主赏识进入朝堂,五年前你敢于谏言被提拔为太傅,成为国主老师,如今先主不在,竟然沦为王氏走狗,你不觉得愧对先主?”

  赵襄宜顿觉心惊,实在看不透眼前人的来历,额头大汉涔涔而落,吞咽口唾沫指着薛邵问:“你……你是何人?”

  薛邵无视他的问话,转而面向慕容舒拱手行礼:“草民薛邵,奉旨为国主疗伤,国主身子有恙不宜操劳,还请他们退下才是。”

  慕容舒闻言从惊愕中回醒过来,只有借坡下驴挥袖道:“赵太傅,带着你的人都退下吧,撤藩一事容寡人稍作思量。”

  赵襄宜还想再辩驳,却被身后的人扯了扯衣角,欲言又止的他带着众人退出了国主寝殿。

  慕容舒此时才雷霆大怒,拳头狠狠地砸在床榻上,愤愤难平地道:“欺人太甚!”

  薛邵神色凝重地走近国主床榻,语气温柔地道:“国主,身子要紧不宜大动肝火。”

  慕容舒闭目养神疏解了心中怨愤,苦涩一笑却发现薛邵左臂的不灵活,皱眉道:薛公子可是受了伤?

  “不碍事。”薛邵轻轻一笑,扫了寝殿中桌面一眼,忍不住道:“国主还是爱吃南岳的冰梨,只是以国主现如今的身体一定得忌口才是。”

  慕容舒没有立刻说话,望着薛邵那张英俊而陌生的脸庞,半晌才道:“你怎知寡人爱吃南岳的冰梨?”

  薛邵察觉说漏了嘴,稍稍一愣随即解释道:“刚好草民也喜欢吃,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南岳的冰梨。”

  慕容舒儿时曾在难遇长住过,也就爱上那里盛产的冰梨,些许失意感慨道:“轩哥哥以前也爱吃南疆的冰梨,为了能够保证夏天也能吃得到,他特意修建了冰窟。”

  “逝者已逝,主上切莫过多伤怀,要以江山社稷为重。”薛邵带着笑意适时提醒一句,内心却波澜陈杂。

  提及江山社稷慕容舒就满腹怒火,王氏迫不及待地像撤藩,无非就是要掌控北炎国大权,遇刺一事蹊跷甚多,或许只是王氏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薛邵先是给慕容舒的伤口换了药,探脉时眉头深锁一脸的愁容,因为那脉象时有时无,显然是病入膏肓的迹象。

  慕容舒撤回手臂,神情严肃地问:“公子有话不妨直说,寡人承受的住。”

  薛邵在内心经过深思熟虑一番,决定暂且先隐瞒,若是让他知道身中剧毒,必然安奈不住对王氏下手,当真如此难免会招致大祸,故作若无其事地笑道:“国主多虑了。”

  慕容舒眯起眼睛盯着薛邵,半晌才怒道:“你莫非也是王氏的走狗?”

  薛邵身子一颤,没想到慕容舒会突然大发雷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应对。

  慕容舒冷“哼”一声,道:“太医们都说寡人身体无恙,只是劳累过度所致,这些人欺君瞒上早该杀头的。”

  薛邵心中震惊,诺诺地问:“国主,您……是知道了?”

  慕容舒凄然一笑,神色变得落寞感伤:“寡人的身子寡人又岂会不知,若非遭人迫害怎会如此?”

  薛邵心思沉重轻声道:“国主身中剧毒,毒性损害了内脏……”

  “寡人还有多少时日?”慕容舒打断了他的话,神色镇定的不似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薛邵筹措良许不忍心说出口,但事已至此只能狠心道:“一个月,若是用药调理或许能够撑过三……三个月……”

  慕容舒既不惊讶也不难过,脸上毫无表情,过了半晌才苦笑一声:“比预想的要好一些。”

  薛邵意想不到他是这等反应,却也忍不住安慰道:“国主也不必忧虑,三个月时间或许能够找到解救之法也说不准。”

  慕容舒凄然一笑,摆手道:“寡人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只是放心不下母妃,留下她独自一人该如何过活!”

  薛邵陷入沉默暗伤中,因为他此刻的心情不比慕容舒更悲凉,有些话他不能说,有些事即便是想做也无力从心。

  “不知为何,见到你寡人有种亲切感,因为你的眼神像极了他。”慕容舒注视着薛邵良久,说了句感伤深触的话。

  这一句触及到了彼此的内心深处,薛邵只能闪避掉他审视的目光,内心翻涌良久才正色道:“国主说的是前太子殿下慕容轩?”

  慕容舒点头道:“世人都说他弑父叛逆,但寡人全然不信,只可惜寡人无能,没能帮他洗清冤屈。”

  薛邵眼中隐隐含着泪,怕慕容舒有所察觉才侧过头去,感慨颇深地道:“若是他泉下有知的话,会理解国主的一片心意。”

  慕容舒愁然一笑,忽然道:“即便是多活两个月又能如何?你走吧,中毒一事务必保密。”

  待薛邵告退,慕容舒才惨然一笑,自言自语道:“风烛残躯何来留恋,还有什么不能赌的!”

  ……

  薛邵带着一颗沉重的心,如行尸走肉般游走在宫闱深院,一颗复仇的心变得更加坚定,低声嘶吼着:“那些迫害过慕容一族的人,将百倍偿还。”

  “薛先生,我家小姐有请。”薛邵刚回到凤回居迎面走来一位婢女,看样子是特意在此等候。

  薛邵没有问她家小姐是谁,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请带路。”

  两人在天下第一楼匾额下止步,婢女笑道:“薛公子,小姐在楼上等候,您应该知道哪个房间吧?”

  薛邵望了眼天下第一楼的金匾招牌,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难以揣测的笑容,举步进了酒楼。

  酒楼里还是如往常一般热闹,桃红绿柳目不暇接,但这些都不足以吸引薛邵的注意力,他的心思都落在了一个人身上。

  薛邵推开房门就看到准备好的丰盛酒菜,丰盛到了极其奢华的地步。房间里残留着淡淡的杏花胭脂的香气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薛邵丝毫没有拘谨,即便主人不在也大块朵硕狂扫一番,吃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你倒是不客气哈!”

  王宛如进门看到这番情景丝毫不觉着意外,又故意拉下脸呈现出嫌弃若深的模样。

  薛邵只是瞥了她一眼,咽下嘴里的酒肉,憨笑道:“既然盛情难却,我还用得着跟你客气?”

  王宛如却皱眉道:“你怎会知道是我请你来?”

  薛邵喝了口酒才注视着王宛如,挑眉笑道:“你的丫鬟请我来,不是你又能是谁呢!”

  王宛如更显惊讶了,皱起眉眨巴着大眼睛质疑道:“不对,你怎么会知道她是我的丫鬟而不是别人的,你调查我?”

  薛邵竟然点头笑道:“想要追求将军府的千金,不先做点功课怎么行!”

  王宛如的脸颊居然有些发烫,清了清嗓子瞪眼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是哪根葱?”

  薛邵丝毫不觉得自己是癞蛤蟆,所以也没有生气,只是笑道:“癞蛤蟆是摸不到老虎的屁股,也没机会瞧见美人浴盆里的那美态。”

  王宛如眼睛瞪的有如铜铃般大小,回想那一幕羞怒不已,出言威赫道:“信不信你会死的很惨!”

  薛邵不以为意地摇头叹息:“世道凉薄啊,昨天才救得你,还为你摸了老虎的屁股,险些横尸宰相府,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王宛如深深一吸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道:“你为什么救我?”

  薛邵稍作思量,摇头道:“确实不该多管闲事,让你被那头猪拱了,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王宛如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却忍住没有发作,连续倒了三杯酒喝下,才注视着薛邵的眼睛,突然问:“你可认识慕容轩?”

  薛邵稍稍低头,唯有苦笑道:“不认识,但前太子殿下的大名,北炎国人人皆知,在下虽身处西方神域,但他的大名还是有所耳闻的。”

  “你为什么不敢抬头看着我?”王宛如泫然欲泣地注视着薛邵,柔情似水的模样叫人心生犹怜。

  薛邵的内心在颤抖,努力安抚着内心涌动的情绪,抬头触及到她的目光时,不得不露出从容的微笑:“大小姐,你是喝多了。”

  王宛如拼命地摇头,自言自语着:“你不是他,他从来不让我喝酒的,可你走了还怎么管着我……”

  她喝的更凶更猛,薛邵只能静静地看着,不知道何时已双拳紧握,指甲嵌入掌心都麻木到没有了疼痛。

  王宛如醉了,醉倒在桌子上,嘴里仍呢喃着:“我一直……在等你……你一定……还活着……”

  薛邵拼命地控制住自己,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轻抚着她那散乱的发梢,哽咽着:“他还活着,他回来了,可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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