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凶杀
林白愣愣地看着那封邮件。这是什么，是恶作剧吗？
凶杀？陆伊宁？是说陆伊宁会在科技园大道六号西侧小巷里被凶杀吗？
科技园大道六号，就是林白公司所在的那栋楼，当然也是新开健身房的那一栋。
楼的西侧也确实有一条狭长而幽黑的小巷。
陆伊宁，这个名字如此熟悉。林白想起来，是天台上遇见的那个女孩。
她的脑中立刻又浮现出了当时的幻象——女孩被窝在墙角的流浪汉勒脖而死，死不瞑目，形状凄惨。
难道是冥冥之中收获上天的启示？还是超能力爆发产生对未来的预见？
林白甩了甩脑袋，好像是要把这些荒诞念头从脑中甩掉。
她可是理工科出身，平时最不信怪力乱神。一定是巧合，这几天加班太多，睡得太少，产生幻觉，又遇见了讨厌的恶作剧罢了。
林白将那封邮件删掉，决定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继续投入到工作中去，时间便过得很快。下午五点半的时候，林白看了一眼办公室，没有人表现出要下班的样子。她无奈地笑笑，便自顾自地站起身来，抓起工牌，走出办公室。
她知道自己做了第一个，后面就会有人陆陆续续下班，只不过谁也不愿当这个出头鸟罢了。刘主任肯定又要批评她，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那次冲突以后她就死皮赖脸，油盐不进。不过晚上加班还是避免不了，否则影响全勤。
林白去了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一盒酸奶和一只香蕉。走出便利店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她经过健身房的时候，驻足停顿了一下，向里瞄了一眼。玻璃门后面，有个紫色的背影正在疯狂跳跃，可能在带着会员做什么操吧，马尾在脑后一跳一跳，还挺活泼可爱的。
她站了五秒钟，也看了五秒钟，突然如梦初醒，快步离开，心想，这是在干嘛，有什么好看的？
走进公司大门之前，她又停住了。邮件中提到的小巷，就在她左手边不到五米的位置。
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她想走过去看一看，那个小巷是不是真的暗藏危险。不过犹豫了很久，她终于还是没有走过去，径直上了楼。
坐在工位上，林白面对电脑屏幕上漆黑的终端画面，发了很久的愣，一行代码也没写出来。
脑子里很乱，有黑黢黢的小巷，有凶神恶煞的流浪汉，有一双扼住喉咙的大手，当然还有那张笑嘻嘻的好看的脸，带着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真是奇了怪了。林白用手扶住额头。好像从中午遇见那个女孩开始，就有什么变化悄然发生了。
邮件虽然删掉了，但那三行字却早就被牢牢地记在林白的头脑里，此时出现在她的眼前，清晰毕现。
不会真的有什么危险吧？邮件内容虽然没说凶杀会在几点发生，但幻觉中的画面很暗，应该就是在夜晚。
林白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晚上八点四十五分。
还远远没到下班的时候。扫视一眼办公室，其实也没几个人在认真工作，都在等着九点以后打卡下班，这样就可以报销出租车费了。
本来林白也打算这么干，但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是内心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她“噌”地站起身来，将电脑锁屏，大步走出办公室，不忘打了个卡。
没坐电梯，“噔噔噔”从楼梯跑下楼，一口气跑到了大楼西侧的那条小巷子里。
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发生。小巷子里暗暗的，唯一的一盏路灯似乎是有点坏了，发出无精打采的微光。夜晚的冷风吹起地面上的纸屑，垃圾桶的臭味隐隐飘来，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林白松了一口气，禁不住嘴角抽动，冷笑一声，笑的是自己天真，居然真的会相信什么恶作剧邮件，还有所谓的直觉。
她拔腿准备走，下班太早，没有出租车补助，那就坐地铁好了。
然而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小巷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林白只感觉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然后她看见一个身影坐了起来，换了个姿势，又懒洋洋地躺了下去，盖紧了身上的旧纸板和报纸。
哦，原来是个流浪汉。
流浪汉？
林白的脑中立刻出现了白天在天台上臆想出来的画面。
幻想中杀死陆伊宁的人，与眼前这个流浪汉很像。
不，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林白呆呆地站在那里，风继续吹着，吹得她身上起了一阵寒意。
“你在干嘛？”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力道不轻，拍得林白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回头一看，是一张熟悉的笑脸，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挂在两颊边。
林白惊魂未定，努力平复心绪，定睛看眼前的人。
陆伊宁已经换了一身日常的衣服，牛仔裤、厚外套、平底鞋，背了一个看起来很精致的单肩挎包，卷曲头发披散下来，很随意地别在耳后，与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的样子完全不同，多了一些优雅的气质。
她笑嘻嘻地看着林白：“你也刚下班呀？”
“……嗯。”林白敷衍地应了一声，不知为什么，感觉有点窘迫。
“你也从这条路走吗？”陆伊宁指了指眼前的小巷，“我家就在附近，穿过这条小巷是近路。”
“不，我要去坐地铁。”林白很自然地回答，随即觉得有点好笑，为什么要展开这样的对话呢？
她一向独来独往，不说性格孤僻，也算冷淡避世，从来都是拒绝这种无意义的社交关系。
若是因为一封奇怪的邮件和莫名的幻觉就改变这一点，那也太无聊，太可笑了。
没有再说一句话，林白大步流星地掠过陆伊宁身边，向地铁站的方向走。
她猜测陆伊宁可能在她的身后皱了皱眉头，也可能内心嘀咕一句：“这什么人啊。”不过这些都与她没关系，她早就习惯这种被人评判侧目的感觉了。
但是走了两步，林白还是停了下来，感觉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为什么不安的感应如此强烈，好像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吧？
林白猛然转身，发现陆伊宁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她一定是走进那条小巷里去了。
虽然她与这个女孩几乎素不相识，不过是刚刚知道她的名字而已。但如果她真的遭遇了什么事，而自己却什么也没做，那么林白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她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拔腿向着小巷跑了过去。
果然，陆伊宁的身影走到了小巷中间，距离那个躺在地上的流浪汉只有几米远的距离了。
有那么一瞬间，林白感觉那流浪汉几乎就要一跃而起，狠狠地掐住女孩的脖子，就像她白天幻象中出现的那些画面一样。
“陆……陆伊宁！”林白急切地喊出声来。
那女孩回过了头。昏暗的街灯下，她的脸庞半明半暗，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也判断不出真容。
不过她还是开口应答：“嗯？你在叫我吗？”
林白什么也没说，只是快步走过去，站在她的身边，抬头看她，很艰难地说出两个字：“……走吧。”
“你也走这边啊？”
“……待会再跟你说。”
两个人并肩走着，一高一矮两个影子在灯光下拉得很长很长。
走出小巷，来到了大路上，突然看见车水马龙和耀眼灯光，林白长舒了一口气。
刚才在小巷里，经过那流浪汉时，有那么一瞬间，林白感觉他就要突然跳起，向两个女孩凶狠地扑来。不过那流浪汉好像只是轻轻地动了一下，然后就静止了。
什么也没有发生。还好什么也没有发生。
林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所以幻觉终究是幻觉，那封邮件也真的不过是一个恶作剧而已吧。
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转头向小巷看去，那个身影依然卧在那里，一动不动。
突然间，那个流浪汉抬起头来，看了林白一眼，那眼神闪着怨毒的光，似乎在说，你坏了我的好事。
林白感到身上骤然出了一片冷汗。
她眨了眨眼睛，再次看过去的时候，流浪汉却又恢复了之前的姿势，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怎么了？”旁边的女孩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肩膀，林白这才回过神来。
“……没事。”
陆伊宁眼睛转了转，突然笑嘻嘻地说：“你不是要坐地铁吗，怎么跟着我过来了？”
她俯下身子，凑近林白的脸：“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她距离太近了，林白清晰地看见了她的睫毛，很长，很柔软，很迷人。
“……神经病。”林白板着脸嘟囔一句，脸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对方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开玩笑啦，别当真。”她停顿了一下，很自然地又说，“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不必了。”林白迅速冷淡拒绝，转身就要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她可以绕到大楼的另一边去坐地铁。
但陆伊宁在她身后叫了一声：“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
好像确实是的。林白停住脚步，转头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林白。”
“林白。”那女孩重复了一遍，点了点头，作思索状，像是在内心细细咀嚼了一遍这个名字的含义。
“林白，白白！”她再次看向林白的时候，又开心地笑起来，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一边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了。
林白下意识地也想挥手，但还好控制住了，于是手迟疑着抬起来一点，又尴尬地放下去了。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到恍惚，她是在叫我“白白”吗？哦，只是在对我说“拜拜”。
直到看着女孩的身影进了一栋公寓楼，林白才放下心来，转过身，向着地铁站走去。
回到家后，林白想着今天发生的事，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滑稽可笑。
先是被当作寻短见“救下”，扑倒在地沾了一身的灰；又产生莫名其妙的幻觉，“预见”了一起根本就没有发生的谋杀；还收到了一封奇怪的恶作剧邮件。
而这一切，都与那个名叫陆伊宁的女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陆伊宁，陆伊宁。林白默念着这个名字。很好听的名字，却是非常神秘的人。
林白沉沉进入梦乡的时候，感觉又看见了那双小鹿一般的大眼睛，还有一笑起来就会出现在脸上的小酒窝。
那酒窝很好看，很迷人，似乎要将人深深地沉溺在其中。
林白大概已经不知不觉地沉下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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