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胡同串子
剩下李程然一个人，看着这个熟悉的操场，想到了和张知南结拜时候的，仿佛昨天一样。
那些熟悉的人，熟悉的场景，终将有告别的一天。
在一声下课铃响后，张知南把最后的一张考试试卷上交给了老师，大二的这一个学期对于她来说就算结束了。不幸的是，林向北还有没有完事儿的考试，他只能放着女朋友不管，自己好好学习了。
张知南踏出教室，刚打开手机，收到的不是来自男朋友的问候，而是来自李程然的问候。
“考完了吧？考的怎么样？”
“就……还行”
“这么谦虚？”
“话不能说太满，万一没考好呢。”
“我二弟聪明的很，不会考不好。”
“那我得好好拜拜我大哥这条考试锦鲤。”
“考完了能陪我出去玩了吗？”
“那是必须能，不过大哥，你没想没想去哪儿。”
“就还没想，不如你说说你想去哪儿，我跟着走。”
“那可多去了，南锣鼓巷，后海，景山公园……”
“我以为你会说，颐和园、香山、故宫……”
“那都是老年团儿才去的……”
“那后天吧，明天你歇歇，后天咱去。”
“ok。”
林向北此时在图书馆学的昏头涨脑，他趴在桌上，拎起手机给张知南打电话。
“陪我上会儿自习吧……救救孩子。”
“施主，您还是自救吧。”
“你小心我在图书馆死给你看。”
“多大了，还一哭二闹三上吊……我要是真去了，你更没心思看书了。这两天好好加把劲吧，不就个考试嘛，考完了你想干嘛干嘛。”
“我还能干嘛，考完就放假了，放假你就回家了，还有我什么事儿。”
“那你找我玩来不就行了。”
“你当我不想啊，我妈看我跟看贼似的，你都不知道啊，我们家还有宵禁呢，我都这么大了，你说我几点回家她还得管!”
“那挺好，省的你胡作非为。”
“我不能够，我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不能那样。哎呀，你真不来吗？”
“真不去。”
“那你干嘛去啊？”
“我玩去啊。”
“玩？跟谁玩？怎么都不带我？”林向北跟个小媳妇一样抱怨。
“一提玩精神头儿那么大呢。”
“我也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啊姐姐，不能天天跟唐僧一样念经吧。”
“那你想玩什么？”
“跟我看个电影，你再回家行不行，你说行，我这两天肯定不缠着你，好好读书。”
“就这？我还以为你要玩啥呢，行，跟你去，想看啥看啥，看一天都成。”
给这刺儿头唐僧安抚好了，张知南才能踏踏实实的陪他大哥转转。想起他大哥就要毕业了，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以后就不能像现在一样，时常看见他了。她有点怀念她大一时候的生活，天天跟在李程然屁股后头，她不用怕自己像高中时候一样被别人当做异类。她遇见了和她一样的人，有他在，她不会孤独。没有李程然，她不会一点点的体会到与人相处的美好，因为他，她认识了顾学长，张师姐，林向北，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与他有关。
临出门前一天，李程然给她发微信。
“也不用约太早，吃了早饭再去就成。好不容易考完试，可以睡个懒觉。”
张知南觉得她大哥，真是最了解她的人了。让她早起她也能起，就是一天都精神不起来。
李程然和张知南在学校吃了个早饭，才出门。
“先去后海啊？”李程然在地铁上问她。
“对，带你逛逛八大胡同。”
“你小小年纪，知道八大胡同什么地方吗？”李程然没想到，从张知南嘴里还能听到这样的词儿。
“青楼？”
“涉猎挺广啊。那我考考你，八大胡同是指哪八大啊？”李老师的职业病来了。
“百顺胡同、胭脂胡同、韩家胡同、陕西巷、石头胡同、王广福斜街、朱家胡同、李纱帽胡同。”张知南自信的回答道：“咱也是做过功课的。”
“张知南你可以啊，这都能说出来。百度出来的？”
“别老土了，俺们都用知乎。大哥听说过小凤仙么，她也是八大胡同出身，但是人家也是侠女。”
“我就知道小凤仙和蔡锷将军有一段情。‘不信美人终薄命，古来侠女出风尘。’”
“大哥，你也蛮懂的嘛……”
李程然当然懂，文学院出身的学霸什么不知道啊。
地铁开的不稳，张知南个头儿太矮，一晃荡就一个踉跄。她看了看地铁这安全扶手，高得太高，能抓着的吧，都让人围满了。两只手像两只猫爪子一样张着，又无处安放。
李程然观察到了她的窘迫，主动去询问她：
“扶着我吧要不？”
“按道理说，这北京地铁不能有摔人的机会。饼干进来都能变面粉出去。今天饼干进来，看样子还能是饼干。”张知南的意思是，地铁还有量。
她接受了李程然的建议，抓着他的衣服。
“我建议你还是往上抓点儿，你抓这个位置……容易把我裤子拽掉。”
张知南手往上爬，眨巴眨巴眼，感觉抓t恤也不太合适，就支愣个爪子不知道往哪儿放。
一个踉跄又要摔，李程然一把抓住了她的后勃颈。
“大哥，你不觉得，你像拎着个宠物出门呢？”一般人抓猫才抓后勃颈。
“我宠物太笨，只会张个爪子不会抓。”
这回张知南终于站稳了，话也变得多了。
“大哥，你知道么，上回我坐地铁，有两个老外在地铁上用中文加英文在那聊天，估计是留学生吧，就听地铁那个播报说‘前门站到了，请从后门下车’，然后呢，这俩老外就蒙了，不知道是到底从前门下，还是从后门下，就硬生生的坐到我下车，那俩都没下，你说傻不傻，中文对外国人太难了。”张知南自己一边讲一边乐。
李程然听着张知南的段子，想到自己也遇到过差不多的事儿说到：“上回一个外国学生问我，大栅（shi）栏（lan）为什么不叫大栅（zha）栏（lan），我寻思半天也没解释出来，我就直接给他讲的中文的博大精深给糊弄过去了。”
两个学汉语言文学的人，对中文的未来，是看好的。
张知南问：“你说以后会不会汉语成为了全世界的通用语言？”
李程然笑道：“那我还挺同情外国人的，汉语多难学，汉语拼音四个音调都年不利索。”
“那他们还没学过先秦了，那家伙，不仅说就完事儿了，还得会唱一段儿。”
这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差点坐过站。
然而出了地铁站，那才叫一个下饺子呢。
看着遍地的饺子，张知南丧气道：
“早知道这样，咱俩还不如去胡同看大爷下棋呢。”
张知南从网上看到的是后海，可不是人山人海，这差距太大了。
“那现在看也来得及。”李程然拎着宠物，一头就扎进了后海附近的胡同。
“也不见大爷下棋啊？”这俩人带着一股子贼眉鼠眼的气质四处看。
“干嘛呢你们？”一个他们期盼的大爷猝不及防的出现了。
“大爷，我们俩就是溜达溜达。”张知南开始装乖巧。
“上学呢还是上班了？”大爷背着手开启了唠嗑模式。
“上大学呢。”
“学什么的？”
“学汉语的。”
“那英语成不成啊？”这个问题，大爷很关心啊，带着点急迫的小语气。
“成，简单的都成。”张知南有种小时候过年串门被亲戚问成绩的胆怯。
“那你俩跟我走吧。”说完，大爷就领着俩大学生往前走。
“大爷，咱是去哪儿啊？”张知南一边跟着一边问。李程然也跟在她后头。
大爷食指指向胡同口说：“你看那边那个胡同口了吗，有个外国人，你俩去帮我审审他。”
前边胡同口，确实有个五大三粗的外国人，跟那转悠。他边上还有另外一个大爷正看着他。
大爷颇有点指点江山的气质，说到：“你俩过去，问问他哪儿人。”
这俩人乖乖的过去和外国人用英文简单的聊了两句后，立马回去跟大爷汇报：“大爷，我问了，他俄罗斯的。”
“喀秋莎家的？”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张知南点点头。
俩大爷互相交头接耳了一下说：“哦，那让他进去吧，他要是美国的，我肯定不让他进了。”
李程然张知南对大爷肃然起敬，小声说道：“大爷还挺有原则”
“你俩大点声儿夸我也不要紧，跟那自己个儿说，没劲。喀秋莎是友人，对咱中国不错。你俩进不进呢，要进也跟着一块。”
“这里头是干嘛的啊，大爷？”
“吃饭的，百年老店了，一般人儿我都不告诉他，看你俩也算为保家卫国了出力了，进去吧。”
俩人对了个眼神，确实饿了。
“这店挺隐蔽啊？”李程然感叹，这个店埋在一堆胡同里，要不是高人带路，他俩横竖找不到的。
“酒香不怕巷子深，看这店不大，地儿也不显眼儿，不预约你都来不上。走啊，别愣着了。”
说完大爷开路，领着这俩没见过世面的穷学生开开眼。
“确定点这个？”
大爷用疑惑的眼神看张知南。
“你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吗？”
大爷连问两句。
“大爷，您就让她点个尝尝。”李程然看着大爷这充满期待的眼神，知道张知南是点着好菜了。
“大爷，我就好这口儿。”张知南捂嘴乐。
“哎呦喂，还没真几个女孩儿乐意吃这个。”
“味儿大是不是？”张知南问。
“都是下水，扶不上台面。”大爷这是谦虚了。
“那我觉得可真不是。这是好东西。”
“你这丫头识货，这是招牌，你尝尝，别家没这味儿。”
“你这小子呢？不来一碗儿？”大爷用同样期待的眼神看着李程然。
“我还是来炸酱面吧。”
大爷撇撇嘴：“还不如人一女孩儿呢。”
“确实不如她，她对吃在行。”
“看出来了。丫头，回留个微信，下次来还提我名儿，不用预约。”
“谢谢大爷了！”
“甭客气，你们二位慢慢儿吃着，我还有局儿，走了。”说完大爷背着手，慢悠悠的出了饭店。
李程然看着张知南，乐的跟什么似的。
“笑什么？”张知南不理解。
“笑你原来是个隐藏在社恐里的社牛。”因为全程都是张知南在搞定大爷，他一点力没出。
“也不是，和大爷有缘，缘分这种事儿，妙不可言。”
“嗯，是。”李程然和她对缘分的理解，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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