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话 黑暗所推动的命运
没有任何人能够抗拒命运，即使你无比地憎恨它，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碍命运的进程，即使推动它的力量属于黑暗……
—— 巴尔扎克•修
※※※
“命运开始与交会之地啊……”帝都吉尔斯尔高耸的塔楼顶上，紫发的少年环顾着巨大而繁华的城市微笑着低喃道，“百年的古城即将陷入血与火的地狱之中……”
“又会有多少个生命在这场战争中逝去，这样丰厚的祭品，真是令人羡慕啊，尊敬的冥王大人……”修伸手轻轻划过夜空，从指间遗落下来是黑色的光点，“推动命运之轮的，却是黑暗的力量，这样的未来，真是让人期待呀……”
他低下头看向笼罩在夜幕中的街道，微笑着。WENXUEMI.coM
“……你同样感觉到了吧？迷途的孩子……我的同伴……”
“……”
“怎么了？”察觉到身边女孩的异样，一秋停下脚步询问道。
莹转过头来，表情奇怪地看了一秋一眼，“没什么，一秋哥走吧。”
虽然有点疑惑，但一秋还是任由莹拖着走开了。
而在他们的头顶上，没入夜幕之中的高塔顶端，一抹紫色正随着夜风飘荡，明了一切的少年仰视着漆黑的天幕微笑。
……
吉尔斯尔的地牢很大，大得可以关上数百个人都不会觉得拥挤，但现在它却是显得非常冷清。
因为偌大的一个牢房中，事实上只关押了两个人。
而关押在这里的两个人，却绝对是令人意想不到的。
“……卡提亚斯将军……”出现在地牢中的是趁着夜色匆匆赶来的一秋和莹，莹的手上还拎着一个食盒。
这座地牢的管理人已经忘了他还有两名犯人，当然他也永远不会记起来了。
而为被人遗忘的犯人送饭这样的差事，就落到了暂时还很空闲的一秋和莹两人的手上。
“……看到你，代表着又过去了一天……”卡提亚斯靠着墙坐在略显潮湿的木板床上，地牢中不开窗，只有几个通风道向其中输送着新鲜的空气，使得犯人们不至于被因地下温泉产生的潮热空气给闷死，当然，这些通风道并没有办法传下光线。
一般午饭只有莹一个人来送，当一秋出现时总是晚饭的时候，凭着这点，卡提亚斯在心中默数着逝去的日子。
莹放下食盒，将其中的饭菜端出来递给铁栏后的两人，然后就会和法露琪丝一起聊一些东西，因为这个时候一秋总会和卡提亚斯说些什么。
“今天你又想说些什么？”卡提亚斯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对一秋抱有敌意。
一秋在铁栏外席地而坐，地上还算干净，这归功于莹每天的打扫。
“前线有情报传回来了，我想，这些应该让你知道一下。”一秋状似随意地开口说道。
卡提亚斯手中的碗筷明显停顿了一下，“……西边还是北边？”
“……北边……”
“……”卡提亚斯没有说话，但同时也失去了晚饭的胃口。
他和一秋都十分清楚这两者之间的区别，而且他心中更希望出现的是前者而非后者。
“……该来的总归会来的……当年阿尔弗列特公子离开帝都时我就猜到了，当他再回到帝都之时，将会是以完全不同的身份出现……”卡提亚斯叹了口气，“……这一刻就要到来了……”
“……”一秋侧过头去望着卡提亚斯，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帝都……几十万的人口啊……这次看来是逃脱不了战火了……”卡提亚斯靠在墙上仰天叹气。
“父亲他……正在进行着一个计划……”半天的沉默后，一秋开口道。
“要把帝都几十万居民一起搭进去的计划吗？”卡提亚斯冷哼道，“你父亲真是雄才伟略啊。”
“……”一秋别过头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卡提亚斯，因为他对于自己父亲的计划也不甚了解。
两人之间陷入了难耐的尴尬之中，而这时莹却恰到好处地替两人解了围。
“我说你们两个别一见面就吵，烦不烦人啊？轻点声，人家要和法露琪丝姐姐说悄悄话呢。”莹送给两人一个大白眼，娇嗔道。
“是，是，大小姐，您就忙您的去吧。”一秋连忙作辑道。
轻哼了一声，莹转过小脸不理他们两个了。
“……你父亲有什么计划终究与我没有关系。”被这么一打扰，卡提亚斯也冷静了下来，“我现在只想知道，我的部队到底怎么样了？”
“近卫骑士团？到现在还待在营地里面呢……”一秋想了想后又说道，“听说军机处的大臣们生怕奇斯卡鲁军包围帝都，有意让近卫骑士团驻守西南两座城门。”
“呵……”卡提亚斯饱含讽刺地笑着，“奇斯卡鲁军手上有火器，哪里需要围攻帝都，只要集中一处猛攻，把帝都的城墙轰塌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吧。”一秋似乎无意再继续讨论下去，他站起身来走到正说着话的莹和法露琪丝旁边，拍了拍少女的头，“走了，下次再聊吧。”
“等一下，风野……”当一秋和收拾好食盒的少女走向门口的时候，卡提亚斯开口叫住了他，“为什么不一次告诉我真相？”
一秋回过头来，看着卡提亚斯认真的表情。
“知道真相的代价太大了，卡提亚斯将军……这不是你现在付得起的。”
……
“他们两个都是好孩子……”一秋和莹离开很久了，法露琪丝却丝毫没有睡意。
“但是他们周围却都围绕着黑暗的气息……”卡提亚斯也没有睡，他还有很多事情要思考，“……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的话，那这两个人绝对都是核心人物……”
“我情愿相信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法露琪丝传过来的声音带着点痛苦的颤抖，“莹的眼睛……好明亮……”她真的好喜欢那个女孩子。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与法露琪丝的多愁善感不同，卡提亚斯始终非常清醒，甚至比平时还要清醒，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所能凭靠的，只有他的智慧了。
“虽然风野他有很多事情都没有说明，但如果他的只言片语都是真确的话，那我可以肯定雄并没有打算守住帝都。”
“什么！？”法露琪丝吃了一惊，原本他俩都认为雄是想夺位，才借机除掉阻碍他道路的人，但如果卡提亚斯所猜测的是正确的话……
法露琪丝不禁打了个冷颤，她不敢再仔细想下去，女性的直觉告诉她被隐藏起来的真相是她从来没有想象过的黑暗。
“为什么你会这样猜测？”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法露琪丝开口问道。
“因为雄想守城，而凭借帝都现在剩余的兵力，即使加上近卫骑士团的主力骑兵大队，也是不可能守住的。”
按照卡提亚斯的想法，想要战胜奇斯卡鲁军就只有在宽阔的平原地形上靠近卫骑士团进行高机动性的突袭，而如果是实打实的城攻防战的话，占尽装备上优势的奇斯卡鲁军完全有能力把帝**打得抱头鼠窜。
“然后呢？”
“我不知道……”卡提亚斯把身体蜷缩起来，从他紧皱的眉毛上可以看出他心中的焦虑，“但我确信一点，如果一个人可以用七年的时间去策划一起阴谋的话，那就决不仅仅是用可怕这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然后，令人胸闷的安静充斥满了地牢内的每一个角落。
“不知道这种安静的日子还有多久……”
※※※
布莱克郡城。
随着最后一批补给的运到，奇斯卡鲁军正在进行着战前的最后一次整备。
“骑兵部队？”
“黑骑士团全骑兵三万一，加上我军三千，共三万四千人。”
“混编成三个大队，由卡米将军统一指挥，其中两个大队带上投枪，不用带骑枪了，剩下一个大队标准配备，战场上机动支援。”闪光翻着手头上厚厚一叠补给品清单，头也不抬地说道。
作为奇斯卡鲁军的总参谋，除了制订作战策略外，为了配合战术的执行，闪光被几个军需官给团团围住了，古罗斯特下令，小到每个弓箭手要准备多少壶箭矢都要闪光点头认可。
“步兵呢？”
“总共三万九千，不包括工程兵二千人。”
“改编成四个大队……等一下，上次缴获了多少步兵用重装备？”闪光抬头问道。
“还能用的大概有两千五百余套吧。”一名军需官回报道。
“……那就找几个素质好点的，编成独立重步兵大队。”奇斯卡鲁军原本没有这种价格昂贵的重型装备，虽然笨重，但拥有优秀防御力的重步兵在攻城战中还算是强力的兵种。
“其余部队就按照正常配备就可以了，火器数量还有多少？”
“前两次战斗中一共损失了十四门，现在火炮还有十五门，巨弩二十门。”
“黑火药？”
“还剩余四百七十公斤。”
“少了点……”闪光皱着眉，这些数量的黑火药是否能轰下帝都的城墙，他的心里也没底，“没办法再弄一点来吗？”
“没办法了，原料不够，奇斯卡鲁的工厂根本来不及生产。”
“……这也没办法了。”闪光将手中的清单扔还给军需官，“务必保存好这些黑火药，如果战前有非战斗性损失的话，你们就用头去把城墙撞塌吧。”
……
布莱克郡城，奇斯卡鲁军临时指挥所。
不同于忙得焦头烂额的闪光，奇斯卡鲁军另几个领军人物却都坐在沙发上，状似悠闲地传看着什么东西。
“砰”的一声，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火红的身影冲了进来，第一件事便是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累死我了……你们倒好，就留我一个人应付那些烦人的事情。”刚坐了下来，闪光便开始不断地抱怨着。
房间中的众人相视而笑。
“部队的情况怎么样了？”笑归笑，古罗斯特还是记得要问一声。
“整备工作再花一天应该就可以完成了，不过想要正式行军的话，大概还要等上几天。”闪光揉着有点酸痛的眼角回答道。
“怎么？”
“主要是确保补给线的问题，超过七万人的部队所需要的粮食、药品、装备、营帐等等，这些都是惊人的大数目，和真正的战斗相比，这些才是最费神费力的事情了。”
“你想把这里当作补给的中继站吗？”精通战术的古罗斯特和卡米都听明白了闪光话语中的意思。
“不一定……”闪光改揉额角，“布莱克郡城墙破成什么样子你们也看到了， 如果将这里作为粮仓的话，为了防守起码要放上一个步兵大队，我们可没有这么多兵力来做这些事情。”
“有什么好担心的？帝国现在自身都难保，还有机会窜到我们后面偷袭吗？”古罗斯特不大相信地道。
“但最大的变数还存在……”闪光叹了口气后说道，“最新的情报表明，近卫骑士团仍然驻扎于帝都城内，而依照近卫骑士团的机动性和冲击力，在平原上我们的部队没有把握能够截住他们。”
“有这么麻烦吗？我们可以封锁住吉尔斯尔所有的出入口，就可以把近卫骑士团封在城里了。”卡米建议道。
“我们没那么多兵力……”闪光苦着脸说道，他何尝不想把帝都围起来再打，那样省事得多了，“所以我们还是实际一点吧，在我看来最佳的方法还是尽可能地缩减进攻时间。”
“你想直接进攻？”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懂了闪光话语中的意思。
“是的。”闪光点头道，“行军到达吉尔斯尔后立即开始着手攻城，我们有凌厉的攻城武器，可以在短时间内攻破吉尔斯尔的城墙，只要我们能够达到那种效果，那么战场上的主动权就掌握到我们手中了。”
“不错的战术，也是切实可行的，这样我们就可以牵制住近卫骑士团了，让他们没有时间包抄到我们后方。”卡米和古罗斯特对视着点头，他们两个均同意闪光的策略。
“那好，我这就去准备起来。”古罗斯特在这件事上表现出的是少见的急性子。
“等等，古罗斯特将军，不用那么着急。”阿尔弗列特阻止了古罗斯特，转向闪光说道，“看你忙了这么久，有空坐下来了吗？我和麦尔斯还有事情向你讨教呢。”
“看我忘得一干二净了……”闪光一拍头说道：“来让我看看，阿尔弗列特殿下和麦尔斯殿下辛苦劳动的成果。”
从雾岛手中接过一叠卷宗，闪光仔细地翻看起来。
在座的所有人都不说话，他们都看着翻阅卷宗的闪光，阿尔弗列特和麦尔斯对视了一眼，他们的心底均有些紧张，说到底这个主意还是闪光第一个想出来的，这份东西到底如何，闪光比任何人都有着更好的发言权。
“……”没有人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当闪光放下了手中的卷宗时，阿尔弗列特竟然发觉手心中冒出了一层薄汗。
“怎么样？”
“……老实说我是提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这并不是我所擅长的方面。”闪光想了想后说道，“不过既然有这样详细的计划，一定可以在短时间内把整个社会体系构建起来的……”他停了停后说道，“妮丝蒂尔大姐有说什么吗？”
阿尔弗列特虽然有点奇怪，但还是将妮丝蒂尔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给闪光听。
“那么说妮丝蒂尔大姐已经开始着手布置了喽？”闪光两眼发亮。
“是啊。”阿尔弗列特点点头，对于闪光突如其来的兴奋不明所以。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像闪光那样了解妮丝蒂尔点头认同有着什么样的意义，即使是早于阿尔弗列特认识妮丝蒂尔的麦尔斯。
作为紫学院的四贤者，在学院中是仅此于学院长的身份，平时管理着学院内大大小小的所有事务（知道什么叫教务主任吗？），没有一点真才实料是坐不上这个位置的。
虽然妮丝蒂尔本身并没有贤者级的实力，但依迪法尔大陆上各个国家都知道，紫学院的妮丝蒂尔内政方面的天赋是百年来所罕见的，很早就有人传说，无论那个国家得到妮丝蒂尔，就等于得到了韬光养晦十年的基础，于是各国都开出极其优厚的条件邀约妮丝蒂尔作为客卿加入，但均遭到拒绝，而碍于紫学院的势力又不敢硬来，只能看着这令人垂涎的美肉飘飘离去。
而被各国烦透的妮丝蒂尔则以游历为理由离开了依迪法尔大陆，紫学院出面干涉，大陆各国很快就失去了有关于她的情报。（顺带一提，妮丝蒂尔肯留在奇斯卡鲁完全是出于与闪光的私交）
如果妮丝蒂尔接下建立阿尔弗列特所设想的这个社会体制的话，那就不是三五年内所能完成的事情，照妮丝蒂尔的性格又是责任心极强的那种，这样一来还怕她不帮忙帮到底吗？
“有妮丝蒂尔大姐帮忙不怕有不成功之理。”闪光简短地向众人介绍了一下妮丝蒂尔的来历，说得众人均是双眼发亮。
“此乃万民之福啊……”阿尔弗列特叹了口气道，随后就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不过并不笨的他脑袋中已经开始盘算着回去后应该按个什么更好的职位给妮丝蒂尔，好套住她更长的时间。
“这样一来阿尔弗列特公子就无后顾之忧了，哈，我已经可以预见到联邦成立的那一刻了。”麦尔斯笑道，“那么，即将载入史册的阿尔弗列特公子，您的联邦国叫做什么名字呢？”
“啊？这个……”阿尔弗列特一下子愣住了。
“你不会从来都没有想过吧？”看到阿尔弗列特点点头，麦尔斯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反正现在人多，大家来集思广益吧。”
“因裘拉，就叫因裘拉吧……”就当大家吵吵嚷嚷的时候，半天没作声的闪光突然说道。
“因裘拉……自由与意志之神……”麦尔斯皱着眉看向闪光，“我不知道原来你是信徒？”
“这不关乎我的信仰，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贴切罢了。”闪光微笑着说道。
“这个名字不错，有凝聚人心的作用。”阿尔弗列特表示了赞同，“不过以神袛的名字命名会不会惹来麻烦？”对此，阿尔弗列特不无担心。
“这方面并不用担心，依迪法尔大陆上早已有先例了。”卡米见多识广。
“但是那些都是宗教国……”我们并不是，阿尔弗列特没有说下去。
“没关系，这方面的事情我们可以与圣殿协商，教廷方面当然喜欢看到他们的信仰遍布大地的。”麦尔斯胸有成竹地微笑道。
“好吧……”阿尔弗列特点头应允。
就这样，以奇斯卡鲁为都城的因裘拉联邦开始形成了稚形。
……因裘拉……古大陆语中的意思是“为自由而付出的代价”……这个解释更加贴切呢……
闪光靠在窗边，看着外面忙碌的人影漫无目的地思索着。
※※※
阿斯及利亚帝国，吉尔斯尔城。
“你继承安斯法尔西恩有多少年了？”皇城的密室中，阴冷的声音回荡在窄小且封闭的空间之中。
“有十年了。”一秋静静地站着，淡淡地回答。
“是吗……”雄坐在椅子内，手指以一种难以言谕的节奏敲击着把手，“这几年来你做得不错，你完成的任务难度也是一次比一次大，老实说我很满意。”
“是的……”一秋微低着头，像一个下属晋见上司的神情，他不知道这副样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多久了？
记忆中与父亲之间的亲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这些都已经如同一层薄冰般不堪重负，只要一点点的力量就会土崩瓦解。
父亲……这个词对于一秋来说是如此的淡漠，淡漠到只剩下血缘这一层牵绊了。
但这一层牵绊却如同枷锁一样紧紧地扣住了自己，让自己喘不过气的同时锁住了自己的翅膀，而无法获得自由。
“你在想什么？”雄的目光如同箭一样，仿佛刺穿了一秋的心智。
“不，没什么……”一秋打了个冷颤，雄的目光如有实质，将冰冷的感觉传遍了他的全身。
轻声的冷哼，仿佛警告一般，雄看了一秋一眼后移开了目光，才使得一秋没有因为屏住呼吸而窒息。
“我前面所说的话并不是代表着你可以放松了，从现在起，我的计划才真正开始，接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时刻……”雄冷淡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虽然不响，但却像重锤一样击打着一秋的心神，“在这里的事情马上就要结束了，你也不用留在这里了，我交给你一件重要的任务。”
一秋心神一震，他已经猜到是什么事情了，他不着声色的低下头，没有让雄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带着莹离开帝都，务必要把她安全地送到‘岛’上，并且在那里建立起前哨基地，在我到达那里之前，一切由你指挥，明白了吗？”雄用不带感情的声音交待完了一切，冷冷地看着低头不语的一秋。
“是……”一秋单腿跪下，沉声道，“以我的剑起誓，誓死完成任务。”
“好。”雄状似满意地点点头，“你记住，莹的安全比你重要得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你都要保护好她。”
冷酷的话语令一秋的嘴角微微抽搐，他置于暗处的手不自然地握成了拳，随即又放开。
“是的……我明白了……”努力平复自己呼吸的一秋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回答道。
※※※
站在莹房间的门外，一秋在犹豫着是否要进去。
雄的一番话语让一秋有点不知所措，虽然他一直都知道父亲对于自己很冷淡，但真正听到雄亲口这样说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父亲的眼中，亲生儿子的性命竟然比不上一个捡回来的女孩……
一秋突然有点憎恨起这个夺取自己父亲全部注意力的女孩来。
一直以来自己就在为赢得父亲的赞同和注目而不懈地努力，但这一切都比不上一个来历不明的紫发少女。
……如果……那天没有遇到莹的话……现在这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正当一秋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娇柔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出来。
“是哥哥吗？进来吧……”
“……”一秋犹豫着，最后还是伸手推开了门。
“莹！”刚推开门，一秋便看到抱膝蜷缩在床角的莹，红肿的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一秋。
“你哭过了？发生了什么事？”一秋看了好不心疼，心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早就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当下跑到床边坐下，将莹轻轻地抱入怀中，“有谁欺负你了？告诉一秋哥哥……”
莹摇摇头，“我们要走了吗？”
“你知道了？”一秋诧异地看着莹。
“刚刚有人过来通知莹，叫莹收拾行礼。”莹幽幽的一叹，“要去‘岛’那边了吧？”
“是。”一秋点头。
“要离开这里了吗……命运……真的是无法抗拒的啊……”软软地靠在一秋的怀抱中，莹轻声说道。
“不难过……”莹说得很小声，以至于一秋没有听清楚后面的话，他一厢情愿地认为莹是因为舍不得离开帝都而难过，他轻拍着莹的后背安慰。
莹撑起身，抬头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一秋。
“怎么了？”一秋奇怪地问道。
“一秋哥，你喜欢莹吗？”
“呃？”一秋愣住了，他做梦都没有料想到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可是看着莹闪亮的大眼睛，他想不回答都不可能了。
“呃……当然喜欢了……像……就像……”一秋吞吞吐吐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像什么？”莹紧抓着不放问道。
“……当然像兄妹一样。”一秋略显尴尬地笑道，他只觉得鼻尖上快要冒出汗来了。
“……”莹盯着一秋的眼睛，像要看穿他的心一样，半晌后叹了口气，缩回了他的怀抱中，“嗯，兄妹……这样也好……”
“也好？”一秋一惊，刚才被莹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现在才反应过来。
今天的莹有点不对劲，平常的她根本不会说出这些话来。
“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一秋哥帮你作主。”一秋伸手扶开莹，急切地问道。
莹不说话，紫色的眸子看着一秋，慢慢地聚集起了水光。
“莹？”
“对不起……”莹扑到一秋怀中，“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秋一下子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莹，一双手只能僵硬地轻拍着怀中女孩不断耸动的后背，“……莹……这个……别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莹轻摇着头。
“……莹……不愿意告诉哥哥的话就不说了……”女孩轻声的抽泣和如同受惊小鸟般颤抖的身体让一秋的心纠成了一团，隐隐刺痛。
“……一秋哥……”莹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样子让一秋又是一阵心疼，“……答应莹，无论莹做错了什么，都不要恨莹好吗？”
虽然不知道莹所说的“做错什么”指得到底是什么事情，但再笨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
“当然，一秋哥哥怎么可能恨莹呢。”一秋忙不迭地点头。
“谢谢……”莹凑上前去，在一秋的脸颊上留下一吻，“和一秋哥在一起的日子好快乐，莹真的好喜欢一秋哥呢……”
“莹……”
莹带着泪痕淡淡一笑，梨花带雨的惊人美态让一秋差点窒息。
“出发吧……一秋哥，我们……去‘岛’上。”
……
一秋与莹出发离开帝都的当天，雄出乎意料地亲自前来送行。
一改往日的宰相华服，雄穿着一身黑袍，领口和袖口处镶着银边，前摆处用银线绣出了十字形状，手持着依斯达古书，尖锐的目光，嘴角边噙着冰冷的笑意，整个人显得无比得诡异。
如果有熟识黑暗世界的人看到雄这副样子必定会大吃一惊，背弃光明、驾御着强大黑暗力量的圣者，冥王的宠儿，黑暗的祭司，正是雄这样的一副打扮。
衣着简陋的加尔南寸步不离地跟在雄的身后，浑浊的双眼紧盯着走到雄面前的紫发女孩。
莹走到雄的面前，必须抬起头来才能望到雄的脸。
“雄大人……您会按照约定吗？”莹表情严肃地问道。
“当然……”雄冷冷地一笑，“以‘玛莫拉’（黑暗神）的名义起誓。”
“以‘玛莫拉’的名义起誓……”莹后退了一步，屈膝行礼，“那么，我将会在‘岛’上恭候您的到来，雄大人。”
看着车队远去的身影，雄冷笑道：“‘圣器’，‘键’，‘扉’……我们还缺少什么？加尔南？”
“时机。”沉默的巨人用他那沙哑的声音说道，“我们只差‘时机’而已，雄大人。”
“哈哈……哈哈哈……”
…………
阿斯及利亚大陆历1718年，帝国历107年6月下旬，奇斯卡鲁军从布莱克郡城出发，前往阿斯及利亚帝国帝都，吉尔斯尔城攻防战一触即发……
——第二十二话 黑暗所推动的命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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