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撑腰
苏清清越哭越伤心，想到即便家里不富裕，父母也从不短缺她的吃穿用度，家里兄弟更是待她一向真心、呵护备至。
因为出生时难产又受了惊吓，所以她自小体弱多病，尤其在五岁以前特别难以抚养，身边一直都离不得人照料，上面两位哥哥皆比她年长好些岁，若是母亲不在她身边跟着，那两位哥哥定有一位片刻不离的陪着她，就怕家里的下人疏忽大意。
苏清清有瞬间忽然不想去京城了，京城再好也比不过家里。
不过一会儿后，苏清清突然停下。
现在说自己不想去京城就是胡闹，她赶紧擦掉脸上泪水收拾好情绪，再这么哭下去眼睛该哭肿了。
接下来的日子苏清清专注陪在父母身边，只是中间发生了个小插曲，温氏拉着她问她要不要带几人去京城，原本是句关心女儿的话，害怕女儿身边无人照顾。
可是话音刚出，屋内气氛瞬间有所不同，屋内的下人皆屏气凝神，尖着耳朵想听苏清清的回答，霍慎重回京城这事儿不仅闹得外面人心浮动，家里的心也跟着浮动起来。
奈何苏清清不想带任何人去京城，家里的下人她不可能带走，她身边伺候的南霜是陪着她熬过来的，如今已经有十九岁了，再让南霜跟着她去京城，不知道还得熬多久才能嫁人。
“南霜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该成婚的时候，不能再耽误了，如果她不介意的话，我想让爹娘在家里武馆里挑个勤奋踏实的小子，给南霜定下门婚事，嫁妆我已经给南霜准备妥当。”苏清清将南霜拉到自己跟前，“我自己不能常伴爹娘身边，但是我希望南霜可以，留在爹娘身边不用受分离之苦。”
这话是瞒不住人的，加上还得给南霜说门好亲事，更加有人在背后议论纷纷，指摘苏清清的不是，觉得她如今得势就不认旧人，连身边唯一的丫鬟都被打发，只怕是她觉得丫鬟拿不出手，跟着她去京城会给她丢脸。
但是这样的做法南霜满意啊，自己爹娘饥荒逃难到偏关，被二老爷救下安置在苏家当门房和打杂，卖身契都在二太太手里。
她懂事开始就跟着姑娘身边长大，姑娘嫁人的时候二太太让她陪嫁，她也陪嫁过去了，姑娘刚嫁给二爷时的日子比在苏家还要难，她也跟姑娘一起熬过来。
其实她是想留在偏关，但又舍弃不下姑娘，不忍心姑娘独自到京城去，她跟姑娘的情谊不是谁都有，也不是谁都能体会到的，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提留在偏关这件事，她选择留下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姑娘。
“如果你非要觉得没跟我去京城，就是对不起我的话，那你就替我好好照顾我爹娘。”苏清清是这般同南霜交代的，将南霜放在她爹娘身边，苏清清是能十足放心的。
但是这些话传到苏家老宅就变味了，苏绾儿见苏清清对身边的下人都这么好，心里原本就动了的心思越加压不住，苏长培自那回让苏长越叮嘱过后，他回去也警告过了王氏，可他却忘了让王氏看住苏绾儿。
苏绾儿越过众人直接找上苏老夫人，叫苏老夫人替自己做主，试图从三房手里分杯羹到自己手里，于是也就有了苏老夫人将温氏和苏清清喊到老宅请安的这一幕。
“看来六姐姐与姐夫的关系挺好，就连姐姐身边的丫鬟要定亲，姐夫都准备了一份厚礼。”
自己跟霍慎的关系怎么样，好似与她没有关系吧？说话含沙射影的，也不知她到底是想说自己与霍慎关系好，还是霍慎跟南霜关系好，三言两语就想挑拨离间。
苏清清抬眼撇了下苏绾儿，她不想将夫妻间的事往出说，故意岔开话题道：“六妹妹是太想嫁了，怎么关系旁人夫妻间的事，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苏绾儿眼里闪烁着不自在的神色，像是被自己戳中心事似的，苏清清暗暗有不好的感觉，早知道就该怼人家了。
结果那边的苏老夫人就接话，中气十足的声音说着：“咱们绾儿不着急嫁人，倒是可以让绾儿先给清清做做伴，两人到了京城可以相互倚靠，不至于让人欺负。”
苏母不露痕迹的皱了皱眉头，果然真的如她所料，苏家想让苏绾儿跟着清清去京城，好借此谋个高门大户的婚事，可苏母怎么会让人踩着自己女儿往上爬，她笑道：“那咱们绾儿的及笄礼可就办不了了。”
苏绾儿今年七月份及笄，年节前还听到苏老夫人提起及笄礼怎么办，现在让苏绾儿跟着清清到京城去，那及笄礼岂不是，要么错过，要么得霍慎和清清给她办。
但是苏绾儿父母在世，祖母安康，就是叔叔姑姑这些长辈也都在，她自己也还兄长姐姐，这些长辈哪个都比清清与霍慎有资格，苏老夫人不可能荒唐到将苏绾儿的及笄礼，落到身为堂姐的霍慎手里吧，没有这样的道理。
结果苏老夫人在这事上很大方，她的精神矍铄地道：“及笄礼就是讲究个好兆头，提前办也不是不行，正好也能请王爷在旁边观礼。”
苏母惊然察觉到不对劲，这好似也不像是要苏清清带苏绾儿去京城长见识的意思。
她婉拒出声：“王爷手里的要紧事不少，能不能过来观礼还得再说。”但凭借二房做的那些下，三房也决计不会替二房开口请霍慎。
苏绾儿见没达到目的，嘴角往后一撇，不高兴的神色都要满出来了，她转头看向苏清清“四姐姐的意思呢？”
“王爷都能对姐姐身边的丫鬟客气，怎么就不能对自家妹子好几分，到底是王爷对苏家有意见，还是四姐姐对苏家有意见？”
但凡苏清清不同意她们的要求，她们就又开始给苏清清扣罪名。
苏清清真是要被老宅这边的人气哭了，她的焦虑没有露于人前，就全以为自己活的容易，自己为了顾全大局步步退让，结果所有人全都当自己好欺负，她呛声道：“既然祖母想让六妹妹跟我去京京，不如先问问王爷的意见，他若是愿意收了六妹妹，我绝无二话。”
“你说什么糊涂话！”苏老夫人也知道这事闹到霍慎面前，苏家全家都会没脸，立马厉色制止出言。
苏清清反而镇定下来，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前直言道：“我做不了王爷的主，要不然把王爷请过来问问他的意思，要不然我不去京城了，这样总可以了吧？”她笃定苏家人肯定不会让她留在偏关，好不容易倚靠上霍慎这棵大树，苏家怎么可能放弃。
苏长越与周氏刚到门口，听见苏清清说自己不去京城了，顾不上那么多挑开帘子进门就问道：“这又是闹出什么事。”
温氏不主动给人解释，继续说着：“要不然这件事还是请王爷定夺吧，不然让人觉得咱们断了人家往上的路，怕是不好。”
“三弟妹消消气，肯定有什么误会在其中，别动不动就把王爷请来。”周氏主动上前好言好语劝说温氏，她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的。
可温氏犟脾气上头谁也管不住，她就是死不松口，一定要把霍慎请来主持公道。
周氏虽然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见到温氏执意要请霍慎来，也清楚这事的肯定有些大，她拉着苏清清的手焦急地催促：“清清快劝劝你娘。”
苏清清这回没有再退让，推开不断握紧她手臂的周氏，“南霜已经去请王爷了，既然争论不休请王爷出面不挺好？咱们谁都不能替王爷做决定。”既然他们都觉得自己在霍慎面前能说上话，那正好就如他们的意，他们见到霍慎听自己的话，她就作威作福、恃宠而骄一回，让他们彻底歇了欺负他们三房的心思，要是让他们见到自己在霍慎面前没办法说话，也能让他们死心别总给自己找麻烦。
温氏抬眼打量了眼自家姑娘，眼睛四处打量了番，还真就没有见到南霜那丫头，应该是动真格请人去了。
其实温氏就动动嘴皮子，借着霍慎的名头压压苏老夫人，让他们别总上窜下跳，谁知道她女儿已经动作迅速的叫人去请霍慎了。
从苏老夫人身边的梅婶口中，苏长越得知事情原委，尽管苏长越他面上若无其事，但是他心底已经隐约有些慌了，只能心存侥幸的想着霍慎不会来。
可是有些事越不要什么就越来什么。
听到霍慎给来苏老夫人请安，众人皆处在震惊当中，当身着宝蓝色圆领袍的霍慎抬腿踏进门的那刻，屋内的空气都仿佛凝滞般。
只有苏绾儿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低声屈膝给霍慎行礼，低着头乖顺可人的姿态，倒是颇有几分韵味在的，其他人也似回过神赶紧行礼的行礼，规矩姿态做得足足的。
可霍慎的眼里似乎只有苏清清，他朝在苏绾儿后面的苏清清招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自他喉间发出，“过来。”
苏绾儿的身子瞬间有一丝前倾的意味，周氏捕捉到之后立即抓住她的肩膀，她一回头，这才猛然回过神，霍慎那话不是对她说的，她差点儿当着众人的面先苏清清一步走向霍慎。
在苏清清路过苏绾儿的时候，她暗地里狠狠地瞪了眼苏清清，正好被苏清清抓了正着。
苏清清朝她勾唇一笑，原本清丽的容貌愈加艳丽动人，不施粉黛亦能让人感觉惊艳，可落在苏绾儿眼里这便是赤~裸~裸的挑衅。
而苏清清做的还不止这些，她微微歪首望向霍慎，杏眸升起淡淡薄雾，抿着的唇露出几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他们说要王爷带苏绾儿回京。”
情绪可以掩藏，眼睛却骗不了人，睫毛微颤落下清泪几滴，在滚烫的泪珠滑落脸颊后，她慌张地拿手扫过泪痕，别过头望向远处。
尽管自己这门婚事是苏家促成，但逢年过节自己回老宅，老夫人都不让她进苏家的门，不止一回被老宅的人攻讦，自己嫁给削掉爵位、贬为庶人的罪人，别提苏家老宅这边有什么大事小事，就没有通知自己到场的，眼见日子好不容易过起来，现在跑过来恶心人。
“偷偷让南霜请我过来，是想让我给你撑腰？”
要是没有霍慎决定带她回京城这事，面对苏老夫人等人的逼迫，苏清清大概只会忍下来，咬死不带苏绾儿一起去京城就是，可是爹娘需要让爹娘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要不然他们心里永远都会惴惴不安，担心自己在京城日子不好过。
“嗯。”苏清清闷闷地应了声，小手从霍慎背后拽住他后衣襟，“我一直躲在爹娘身后，往后就躲在王爷身后可好？”说这话的时候，苏清清的耳朵渐渐泛起桃花粉色，最后耳尖都红的滴血了，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她还是不怎么适应。
“怎么不可以？”霍慎唇畔点缀着笑意，抬手将苏清清往自己身后护，抬起平静无波的眸子望向苏老夫人等人，开口明确拒绝，“本王身边不好再有其他人，就不劳诸位操心了。”
苏清清望着霍慎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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