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望向神明的河流
第四卷：惊动远方之时，澈冽强风泳于高天。
下午放学后，竞技舞蹈社。
须田东之前没有舞蹈部，却有一个夜来舞部，这个颇为古老的社团算是如今竞技舞蹈社的前身。
所谓夜来舞最初指每年八月由高知县高知市举办的夜来祭上跳的舞蹈，后来却逐渐成为在日本全国各地举行的一种祭典形态、祭典舞蹈。
而群马最出名的特色节日便是从八月的第一个星期五起举行三天的桐生八木节，它将春天的工商节、文化节，夏天的天王祭、七夕祭、花火大会，秋天的桐生祭、体育节等进行合并，以“关东第一等华丽”而闻名。其内容包括儿童抬神像、舞蹈八木节、茧玉旋转大会、巨型盛装游行等。
从前须田东的夜来舞部还在的时候，每年都会代表须田东高校在桐生八木祭上献演节目，颇为引人瞩目，但后来却渐渐不再有学生热衷于这种老旧传统的舞蹈活动。于是，夜来舞部便废了部。
但夜来舞部所留下的活动室却颇为完善，明亮而宽敞的舞蹈教室，有着木质的地板专供练习舞蹈，墙上的落地镜也更是舞蹈教室的标配。只不过前阵子才在竞技舞蹈社初始部员们的努力下彻底收拾了出来，于这一周正式开始投入社团活动的使用。
起初虽然被慈光寺见遥吸引来了大批男生，但经过这些天后舞房中还是留下的女孩子居多一些。绯山千夏和富士田多多良他们一边要准备他们的国际舞大赛，一边还偶尔要对新成员进行指导，但忙碌的同时他们在学校练舞的条件倒是也方便了。
比如，昨天午休的时候……
慈光寺见遥现在倒不会再小心翼翼庆幸着，然后日复一日地纠结要不要去“打扰”金城枫才能让她这颗无地生根的心不再空落落的了。因为只是回想起那一日的拥抱、那时的心情，她都觉得弥足温暖。
前所未有的踏实，安稳。
只是在那之后的次日，金城枫再次旁若无人地走入b班教室并把便当盒轻巧的放在她的桌上时，慈光寺见遥还是猝不及防。
“奶奶说，她准备一份、两份都是准备。”
慈光寺见遥那个时候在座位上抬起头来呆呆看着他，而金城枫只是利落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向来锐气十足的人，此时看来竟然罕见地有那么几分烦躁的慵懒感，于是和着他张扬桀骜的面容与肌肉匀称的劲瘦身材，一种有着男性特有气息的青涩又成熟的性感便近乎令人心颤的扑面而来。慈光寺见遥更是想起他刚刚经历一场超负荷大赛本来就已经身心俱疲，但昨晚却还无条件地迁就她……
“不，我不能无缘无故就接受……”
金城枫早就料到般摊了摊手，然后有些满不在意地说道：“那有空就再陪奶奶下棋吧。”
俗话说得好，有些事第一次不拒绝，就只会有无数次。因为今年全国高中竞技游泳大赛的县大赛快到了，游泳部的少数人偶尔也会自主午休加训一下，所以慈光寺见遥自然不会再去找金城枫了。但b组同学今后却几乎每天都能看到金城枫将便当那样照常转交给慈光寺见遥，已然麻木……
“你要是真的别扭，交伙食费我也不会介意的，反正别给我糟蹋自己。”
有些暴躁、不耐烦，在说“交伙食费我也不会介意”时更是大有一种你尽可以试试的威胁意味的声音，偏偏慈光寺见遥能听出温柔……
于是，交易就这么没头没尾的达成。
金城奶奶想来不愧是这么多年来前后支持蓜岛清文和金城枫两个从小专注于竞技游泳的运动员走过来的经验人士，已经谈得上对运动营养学深有造诣。不过给慈光寺见遥做的便当自然与项目要求截然不同的金城枫不一样，便当里的饭竟然都是杂粮的，配上禁油腻的蔬菜、闷烧鸡胸肉，水煮蛋……倘若再加上慈光寺见遥自己带的一盒脱脂牛奶，简直让她一朝回到在俄罗斯规律训练的时期。
但金城奶奶显然还是心疼她一个青春期的小姑娘，虽然比金城枫那份着实清淡了很多，但却还是尽可能荤素均匀，其实不如她从前那般狠。
昨天午休时慈光寺见遥吃过午饭，来到舞室想独自试跳下编排舞步，刚好撞见了富士田多多良与绯山千夏在练习社交舞蹈中的狐步舞……
那样备战的身姿，实在让她羡慕。
人多起来后，部活时舞房中那华丽而张扬的社交舞步恍若舞池的衣香鬓影一般，让人眼花缭乱。
但慈光寺见遥却只是在一个靠近角落的空旷处静静地做基础训练。软开压腿后要么锻炼腰部核心，要么就是抓住把杆做一些基础动作……倒犹如芭蕾这个舞种本身一般，总是让人觉得内敛而又孤独，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氛围与神秘感。
某一刻，肩背舒展的少女对着面前的镜子理了一下头发，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
“今天这么早就要走吗？”
绯山千夏在不远处注意到她的起身。
“嗯，”慈光寺见遥安静地点了点头。
“有些别的计划。”
绯山千夏没再多问什么，慈光寺见遥则是走进了舞蹈教室内独立的更衣室。但在慈光寺见遥关上门的那一刻，一个少女却凑到绯山千夏面前……
“部长，我今天有些私事，能否临时请假呢？”
光听声音就让人觉得她咬字很礼貌，让人不禁想起慈光寺见遥说话的那副风格。但她的语气、语音等却又与慈光寺见遥不同，就跟她的面容一样，中性却又秀丽，犹如宝石般散发熠熠的光辉。
绯山千夏看着她面前这个一年级的后辈女孩，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她对这女孩儿也算是印象深刻。
女孩儿有些瘦弱，看起来不会是擅长运动的样子。但她却有一头利落漂亮的灰蓝色短发，和着斜刘海下有些英气的精致五官让她显得中性，但整体却又给人一种异样的秀丽气质。或许那来源于她针织衫上别着白色不知名花朵的胸针，长袜裁了别致的花边，就连指甲也被涂得与众不同……
她明明是那种中性美的长相，但身上种种既哥特系又大方公主风的自然点缀，竟然让她显得犹如黑焦糖一般，有一种说不出复杂浓稠的少女甜美。
少女的言辞作态也都是无可指摘地乖巧，于是绯山千夏也没为难她，便直接让她去了。
富士田多多良见她后脚跟着慈光寺见遥走后，不禁有些感叹地对绯山千夏说道：“岸神同学很不可思议呢……明明对舞蹈的知识相当充裕，但自己却并没有什么舞蹈基础的样子。”
绯山千夏叉起腰，望着舞室的门眯了眯眼睛。
“你没发现她刚才跳舞时一直都在看见遥的方向吗？一个基础训练都能盯出花来……真不知道她们两个一个只是做基础训练也不厌烦、和一个盯着别人做基础训练更不厌烦到底哪个厉害一些。”
富士田多多良张了张口，有些惊讶，“小千……难道在生气吗？”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绯山千夏摆了摆手。
“我能感受到，那孩子对舞蹈……不如说对舞蹈中的某些东西确实有着不一样的追求。”
绯山千夏不禁回想起岸神小夜的眼神。
舞室下午的阳光仿佛都静默，它们汇聚成了女孩冷蓝色眼眸望向纯白神明的河流，却又好像比阳光都更加清澈。然而却有多纯粹，便有多痴醉……
不，或许不是对舞蹈。
只是对某个人，某种存在。
……
在澳大利亚举行的竞技游泳世锦赛不久前刚刚结束，供给专业研究的比赛视频出来后，须田东游泳部就要按照惯例一起开始看回放，抠技术。
世界级的赛事通常代表拥有着最高水平的技术，他们这些学生或许一时还达不到那种程度，但技术却是通用的，部员们可以学习并转化为自己的东西。
因为游泳部的成绩太好，所以他们所用的室内游泳场地所在的体育馆甚至还有多媒体放映教室的存在，而此时部员们就基本都集中在这里。
“以往我们看录像的时候，总是因为我们自己抓的不够细漏掉很多东西，不过这次多亏了王野，他搞到了美国教练团队的解说资源。”
录像有些已经倒放了三四遍，估计底下的各位就连自己的偶像大概在什么时间出现在镜头里都已经知道了。一直在前面主导技术改良会议的部长荒宫校造突然提到这个，才让众人提起精神些。
荒宫校造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吝啬的夸奖了王野纯一郎，倒让底下大着胆子才坐在了金城枫旁边的小少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王野纯一郎一直都比较热衷于这些技术性的东西，就连最擅长蛙泳也是因为蛙泳是四种泳姿中最强调技术性的，而且他鼓捣网络也十分有一手。
不过，此刻他却有些疑惑。因为这事确实是他跟部长提过的没错，但他万万没想到部长竟然会把它拿到这里来利用，因为那个可是……
“不过，因为没有字幕翻译，所以中岛就找了人来帮忙，看看时间……”
这一提有外人要来，底下难免骚动。
“唉唉，我记得外研社可基本都是美女吧？”
“你说会是谁来啊？b组的青木还是三年级的江之岛学姐？来斗你这家伙到底找了谁来啊？”
闻言，中岛来斗只有苦笑。
“我倒是找过外语研究社，可她们说不行，这种视频艰涩的专业词汇太多了。而且无论怎么说，这种事对高中生的水平来说都有点为难……”
“那学长您找了谁啊？”
这次好奇起来的竟然是王野纯一郎。
原因无他，只因这位神童自己是提前看过那视频的，可对于他这样的小学霸来说，都感觉很是吃力。
所以他自然好奇，谁竟然有这样的能力。
中岛来斗的话一出，周遭原本不感兴趣的人不禁也都好奇起来，觉得这事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只有王野纯一郎另一侧的金城枫，不为所动。
因为他早就知道了。
慈光寺见遥要来游泳部的话，自然是会先跟他打声招呼的，所以金城枫也就知道了她要来帮忙的事。
“你猜，她有几分是看你的面子？”
金城枫对中岛来斗此时把关注引到他身上感到无语，他知道中岛来斗一直在为他能潜移默化地融入些集体气氛作努力，上了高中后他在人情处事上不再像中学一样偏激也是多亏了他。可他此时在这件事上跟本就不想要任何莫名的“另眼相看”，以及那么一点值得微妙记挂的感激心理。
“一分没有。”
他侧脸冷厉，有些没好气的回道。
亮橘发的男生倚靠在座位上抱臂，闭了闭眼，觉得自己也没说错。只是他现在回想起当时下意识向慈光寺见遥问出的话，他觉得自己蠢死了。
“枫，会参加游泳部的那种技术分析会吗？”
慈光寺见遥起初是这样问金城枫的，因为与慈光寺见遥自己的被动性质不同，金城枫的独来独往似乎更是一种主动性质，所以她不确定……
“我不参加，你就不去帮忙了吗？”
乍一听，这似乎是很符合金城枫那小刀一样锐利，攻击性极强风格的回复。可现在细想一下，他自己都觉得怪怪的，像什么三流疼痛文学里的台词。
听到她这样说的少女那时连忙就摇了摇头。
“不，无论怎么样，帮忙我是会去的……”
慈光寺见遥当然是这种老好人。
“……”
金城枫感到有些不爽，但更多的却是对他自己的不爽，他觉得自己怎么什么时候起简直就像个怨妇。
——而且还偏偏对慈光寺见遥各种欲求不满。
“所以……”
可是她却在他面前微微低头，咬了下唇。仿佛要反驳那一晚他说她不懂撒娇一般，竟有了那种样子。
“要是你不喜欢去的话，我就再单独陪你看、给你翻译好不好……我不想别人有的，枫却没有。”
金城枫定定看了慈光寺见遥半晌。
觉得不知道为什么想要笑。
可是那笑意却被他死死压在嗓子里，于是声音都不禁显得比平时更有些沙哑……
“你想多了，这种有些用的我还是都会参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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