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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觊觎(一)


土伯的值房就是他的家,他长年独居于城库旁,故而屋子挖得不大。此时五个人挤在里面,未免逼仄。

        城库深居地底,不见天光,不多时,潇湘便有些胸口发闷。

        伤员江雪寒吃过药,占了床榻休息。她就坐在墙角发呆,看着墙壁上的纹路分散注意力。

        素心城原住民三人围在桌边,大事当前,但奇妙地竟无一人忧心忡忡,反而安闲如常。

        桃二十八因江雪寒之前绑她而气得小脸鼓鼓。桃二十四单手支颐,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一定与当下的局面无关。土伯则捧着一本很旧的书,书纸已经泛黄,纸页也磨出了毛边。他静静地看着书,不时露出会心的微笑。

        大家都不急不躁的,江雪寒也暂且将心中的担忧按下。他目力甚佳,扫了一眼书名,是《人间传记》。

        多年前,他在书铺看到过这本书,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想必卖得很好。是女孩子们会喜欢的话本子,却非世俗的才子佳人剧情,而是以仙门世家为背景的短篇故事。此书文风有趣,他曾买来翻过几页,断定作者定是仙门世家之人,却未知是哪位才俊所作。

        这么多年过去,未知作者是否作古,总之没有见过第二部。

        他还记得作者的笔名叫“弦月生”。其中“月”字与他的父亲相同,使得独自一人出门在外的他,一下子就想起了父亲,故而对这个作者印象深刻。而作者的笔名,也令人联想到弦月初生的景象。

        弦月,弦月。

        弦心圣手,江心月。

        他心中莫名其妙地响起桃源境中妖王似有所指的话,一时间如遭雷击般陡然失力。

        天上银月本自高远,唯留一念似是而非的温柔,映在粼粼的江水中。他的母亲往昔所爱之人竟如此虚幻而难以捉摸。江雪寒不是没有隐约猜到过,只是多年来,他一直逃避这种可能性,不肯承认自己的父亲不爱自己。如今,只恨自己没有在尚且算是幸福的、无知的幼时就死去。

        真相总是在最不应该显现的时候显现,江雪寒心神大震。平素稳定的心境陡然崩溃,心跳和呼吸一时紊乱。他心中如困兽般绝望,心知如今唯有往日强横的实力能保护自己和素心城,然而……

        是他拖累了母亲和她的城池,以及所有的居民。

        如果自己不来,如果自己不和她见面,如果……他从未出生,那便再好不过了。江雪寒默默地将脸转向内侧,装作睡觉。他的情绪从未如此脆弱过,眼泪浸湿了鬓发,转瞬即逝的温热之后,是冷的。所幸其他人都没有看他,让他的难过有个隐秘之地可以安置。

        屋外忽然一阵喧闹,有个贩夫打扮的小妖匆匆来报,道:“桃二十五大人受了重伤,诸位大人快去看看吧!”

        桃二十四霍然起身,大步向外走去,土伯和桃二十八紧随其后,屋子里很快安静下来。江雪寒试着用肘部撑起自己脱力的身体,但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起来。他颓然躺下,身体疲累而沉重,心思却如潮水般不停翻涌,他尝试停下思考,却无法做到,种种念头反反复复,消磨着他的精神。

        江雪寒闭上眼睛,一双晶莹的泪珠流下来。

        待他深吸一口气,再度睁开眼睛时,潇湘正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他痛苦又混乱,想问潇湘是不是觉得他特别没用,而往昔的骄傲又使得他无法向一个年方十五的少女寻求哪怕一点点可怜的认同。

        江雪寒抬起手臂,挡住了脸。

        人一多就会很吵,城库中挤满了来避难的妖众,他们窃窃私语,猜测着地面上的情况。

        桃二十五脸色极差,在妖众专门腾出的一小片空地打坐。听见桃二十四的声音,她才睁开眼睛。

        二人一对上眼神,桃二十四便明了外面的局势,当下无言。土伯看看桃二十五的状态,默默地蹲下来给她疗伤,桃二十八也跟着蹲下来。过了一会儿,桃二十四问道:“二十三呢?”

        桃二十五脸色稍有好转:“被砍了一刀。”

        桃二十四沉默着坐在桃二十五身边。

        “那……十三大人和城主这么久都没来?”桃二十八心中也隐约有了些猜想。

        桃二十五嘴唇动了动,无声说出四个字:“凶多吉少。”

        气氛陷于凝滞,每个人的脸上都渐渐地现出一种无奈的悲伤。以他们为中心,小妖们也安静下来,一双双充满着渴望、惊恐、痛苦、期待……的眼睛望着这些大人物,等待他们作出决定。

        “我们去救城主和十三大人吧。”有个怯怯的声音在妖群中响起。慢慢地,有人响应起来,声音越来越响,在地下空旷的空库房中回荡。

        四人依然沉默。

        他们各有职责。

        “还是我去吧。”江雪寒清朗而虚弱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桃二十四蓦然回头望去,只见他出现在门口,由潇湘扶着。虽仍是神态自若,身形挺拔,但凛然仙气已消去大半,唯有那与城主神似的绝世美貌,在油灯的光芒中熠熠生辉。

        桃二十四站起来,神情异常冷漠:“不可。”她看得出江雪寒有必死之决心。

        江雪寒皱眉道:“难道要让素心城毁于一旦吗?”

        “我们妖族和人类不一样,城池毁了,我们还会重建。一代复一代,总有一代可以修整如故。”桃二十八与桃二十四并立,远远地看着江雪寒。

        妖族对人类总有些天生的敌意,桃二十八化形日短,尚且不懂得掩饰喜怒,说话便有些冲。

        潇湘手中一沉复一轻,江雪寒恍惚片刻,低声问:“城主她是不是出事了?”

        “无论如何,公子都不能去!”桃二十八道,“以桃家的名誉担保,答应了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江雪寒抿了抿嘴唇:“江某不才,曾任仙尊之职,或许尚有几分薄面。”

        “城主于我等妖众有大恩,桃家从来只听城主的话,城主只有你这一个子嗣,”桃二十五也忍痛起身,“仙尊莫要让我等为难。”

        气氛隐隐有些剑拔弩张,潇湘看看桃家姐妹,又看看江雪寒,不知如何是好。

        江雪寒咬牙道:“你们全体在此避难,事情结束之前不要出来。”

        倘若此番安稳度过,他必然要回江家要个说法,哪怕会顶上大逆不道的恶名,哪怕与家族决裂,也在所不惜。

        他的父亲枉为人父,更枉为人夫,是江家之耻。

        气氛忽然变得古怪,桃二十四看了桃二十五一眼,又看看江雪寒。

        “任何人不得协助下一任城主离开城库,”桃二十五道,“我以十三大人继任的名义下令,任何人都不准协助公子离开。”

        两方对峙,江雪寒神色不动,心里飞快盘算着出去的方法。

        土伯站在桃二十五身后,微笑道:“那我呢?我有这个资格吗?”

        “土伯您……”桃二十五语塞。桃二十八早已藏在桃二十四背后,露出半张脸看着土伯。

        土伯太温和,太沉默,她们几乎都忘记了,土伯甚至比桃十三的资格还要老。

        不知多久之前,他已经住在这片荒野上,或许是这片荒野上最早的妖族。他培育了城主和桃十三,妖众们更是无一不受他照顾。他的威望是隐形而广大的。

        “二十五,公子决心要去,我等无须阻止。倘若我等阻止,一旦城主出事,公子心中必然憾恨非常。”土伯缓缓道。

        桃家姐妹无法反驳。他的目光转向江雪寒:“但是公子,你选的路,只有你一人可以走。你知道吗?”

        江雪寒拱手,缓声道:“某晓得。”

        土伯微微一笑,面向妖众,扬声道:“包括桃家在内,任何人不得阻拦公子的行动。”

        他的脸上忽而显出一丝悲凉:“如城主或十三追究,由我负责。其他人不得妄动。”

        在他的面前,桃家姐妹只得从命。语毕,土伯道:“强敌环伺,你且回去好好调息,我去送你。”

        江雪寒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快要强撑到极限。潇湘心中半是担忧——担忧他体力不支,半是希望——希望他快点晕倒。江雪寒看出她的想法,轻声道:“我们先回去。”

        他是如此虚弱,却依然要像以往一样,去做强者要做的事情——哪怕并没有人强迫他如此去做。潇湘不禁为他感到悲哀。

        她抬头悄悄看江雪寒一眼,江雪寒看着前方,故而她只看到仓促擦干的泪痕,湿濡的睫毛和鬓发。

        他好难。

        回到土伯的值房,江雪寒吃了把灵丹,便开始打坐调息运化。潇湘看了他一会儿,无声退出门外,轻手轻脚地掩上门扉,靠着墙发呆。没多久,土伯也来到外面,二人一左一右,谁都没有开口。

        壁上嵌着油灯,昏暗的光线中,土伯似乎长长地叹了口气。

        城库中不见天日,潇湘看着灯碗,想要从灯光的微晃中分辨出时间的流动,而徒然无功。于是,她也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大地已被暮色笼罩,夏日潮闷的云层中,露出了沉沉的黄昏。

        原本灯火阑珊的城池,已是一片寂静的死地。

        烧焦的桃树依旧高高地矗立在荒野上,在光线中只余一道黑色的剪影,仿佛从大地深处向天空不甘伸出的狰狞利爪,想要抗争些什么,却只抓住了一片虚空。

        江雪寒一人一剑伫立在荒野上。

        脚下是泥泞,头顶是重云。

        最后一线阳光在地平线隐没。

        太迟了。

        片刻前,江雪寒调息过后,呼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他稍稍补了补灵脉,阻止其继续开裂,又大致地调整了一下身体出现的状况。

        门外,已经摆下一桌一椅,并诸多饮食。

        他一出来,就看到土伯、潇湘、桃二十四和桃二十八在等他。

        “先吃一点吧。”土伯像长辈照顾小辈般,为他拉开椅子。

        江雪寒心中忧愁,着实没胃口,勉强吃了几口就停箸不食。土伯见状便去送他,二人走在长而昏暗的走廊上,土伯道:“现在还来得及,你真的要去吗?”

        江雪寒看着土伯,土伯虽稳重,却依然有着浓浓的担忧。

        “方才我卜了一卦,此去虽凶险,却有化吉之象。”江雪寒道。再远的未来,他无论如何都算不到,或许天命有它自己的意思吧。

        长长的地下回廊中,二人并肩前行。土伯道:“依城主的心性,她最后想保全的,一定是素心城的居民们和你。”

        两人徐徐走着,长廊此时竟这么短。

        “现在她的目标大致已经达成,想来也是无憾。所以,莫要勉强,”土伯打开出口,道:“我职责在身,不便远送,江仙尊,请——”

        江雪寒拱手:“多谢,后会有期。”

        土伯目送他走出通道,低头擦了擦眼睛。

        谁知后会是何期?

        这些修士有备而来,不过几个时辰,已全盘皆定,废墟上没有留下他们的一点痕迹。

        江雪寒走向那棵巨大的桃树,摸了摸烧得焦黑的树干。又走到那棵蜡梅旁边,微微倾身,轻轻地把脸贴近它的枝叶。

        他手中的日月剑在震颤,像是愤怒和惊疑,又似乎是某种无声的质问。寂静中,唯有潮闷的夜风带着泥土的气息吹过荒原。

        江雪寒的脸上划过两行泪,他用剑割破自己的手臂,将血液滴在树根处。血液逐渐消失,宝剑明光更盛。

        他的血蕴含着强大的灵气,且有一半源自于她,或许能使她恢复得快一点。

        大妖们不知道从何而来,龇着牙慢慢逼近。江雪寒转身,拔剑,徒劳地抓住心中想要保留的什么,以及这座夜色中的废墟。

        他孤身一人,从黄昏死战到黎明。这些大妖实力极强,又似乎被人操控,来得诡异,退得也诡异,只留下伤上加伤的江雪寒和一地血腥的妖尸。

        他仰望着泛起琉璃色的天穹,染血的面孔苍白得诡异,微光中,如同一缕淡薄的幽魂。

        “哟——这不是江仙尊吗?”

        晨光初露时,仙首带着一干人等御剑来到废墟上空,俯瞰着江雪寒,故作惊慌道:“江仙尊,莫非是对和谈结果不满意吗?又或者,对本仙首有什么意见?”

        仙首端起架子,拿腔拿调,浑不觉自己像个戏台上的小丑。他作势打量一圈素心城的废墟,惋惜道:“江仙尊啊江仙尊,你一向心性高洁,这素心城如何得罪了你,怎地心性大变,将偌大一个城池屠尽,不留一个活口?”

        江雪寒心知他此时出现必有蹊跷,但死战一夜,已身心俱疲,连站立都靠手中剑支撑,哪里有余力辩解?他努力集中精神盯着仙首,只听他又向身后众人说:“只可惜我等来迟一步,未能从江仙尊手中救下哪怕一个生灵……”说着,举起袖子抹了抹眼睛。

        仙首身后的人,不知是已经倒戈投奔,还是已经被他说服,或者干脆是他的人,面对此情此景,一个个竟无动于衷。不仅无人替他辩解,还有些人的眼中几乎射出怒火来。

        江雪寒何曾见过如此拙劣的演技,又遭抹黑,又急又怒,一口血呛了出来。

        仙首等人乃是偷偷越过北斗宗名下的七星山,才来到素心城。他们不敢惊动北斗宗的老祖宗,必须速战速决,因而不待江雪寒说什么,仙首手一挥:“带走,关进困仙牢——”

        他一下令,几个壮硕的修士便从人群中挤出来,粗鲁地擒住江雪寒,日月剑脱手坠向地面,仙首远远地看见,匆忙伸手去接,可惜晚了一步,日月剑化为一道明亮的宝光凭空消失。他自觉在众人面前丢了丑,面子上挂不住,便将气发在江雪寒身上,道:“严加拷问!”

        四个字含着恨,从牙缝里一字一字迸出来。江雪寒心知难逃恶意审判,郁愤至极,吐出一口郁积在胸口的血,反而放松了下来。

        他平生坦坦荡荡,从未得罪此人,但此刻,他不想知道为何无故受其怨恨。

        他觉得自己真是荒唐愚蠢至极,居然踏入连潇湘都能看出的陷阱,硬生生逼自己落到这个地步。忽而又苦笑起来——其实明知是个阴谋,还主动踩进陷阱的人,是他自己。

        或许是因为活了这么久,早已厌倦了什么吧。

        好在潇湘不会看到这狼狈的模样,不然自己的脸可就丢尽了。

        “还有一份大礼,要送予江仙尊——”仙首见他反应平淡,将手一抬,江雪寒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修士拔剑而出,砍得蜡梅枝叶纷纷落地。

        妖王带人到达时已经晚了。这场动乱停息之后,繁华的城池已变回一片荒野。荒野的中心,有一株七零八落的素心蜡梅,蜡梅的旁边,有棵业已死亡的巨大桃树,烧焦、碳化的表层下,隐约可辨新旧交错的雷痕。

        妖王抿了抿唇,神色有些阴沉。他走向那棵蜡梅,弯腰摸了摸树桩,又划破手心,将血液擦在主枝和树干的断口上,又滴在树根下。直到这些血液飞快地被树身吸收。

        他收回手,止住血,默默地伫立在荒野间,像一块沉默的石碑。

        “大人……”

        妖王向声源处看过去,几个小妖怯怯地从地下冒出头,是素心城早已撤退的妖族。他们看修士们已经离开,又感到大妖的威压,故而出来查看。

        “您一定是那位妖王大人对不对?”小妖们有点害怕,毕竟是动一动手指头就可以弄死自己的妖王。

        “是我。你们且将事情道来。”

        小妖们七嘴八舌地将人修的越界之事拼凑了个五六分,又讲了修士们不仅抓走公子,还将城主本体破坏等事。妖王听完,暗火上涌,恨不得马上将这些背信弃义的人修撕成碎片,然而两界和约下了血契,一旦违背,必然要受到极大的惩罚。

        他压着怒火问道:“其他人现在何处?”

        此时的值房里,土伯正专心给桃二十五疗伤,潇湘心神不宁地坐在一旁,听二人讨论形势。她听得半懂不懂,又知道江雪寒的情况出去也是吃亏,只能忧心忡忡地等待,夜深了,她开始不时打盹儿。

        她打盹儿的时候,土伯复杂的目光不时扫过来。

        土伯修为颇深,只因不喜争斗,才领了城库看守的官职。他主持修造的这座巨大的地下仓库位于深处,构造十分牢固,容量极大,分门别类地储存着足够全城上下使用二百年的物资,以备不测。城库是素心城最重要也最富庶的部门,他曾向城主保证:就算素心城化为齑粉,这座库也坚不可摧。

        土伯的话没错,他目前的确是唯一一个还有职责可以坚守的人。

        桃二十四刚在城库中巡视安抚一圈回来,这次换桃二十八去。其间,又陆续来了许多之前来不及躲进城库的逃难小妖,含泪看着她们。这些往昔唯恐避之不及的大人物,此刻就是他们最后的倚傍。安置好他们之后,桃二十四环视一周,城主和桃十三依旧没有来。她沉吟掐算,忽然叹了口气,显出了些许颓态,又缓慢地走向土伯的值房。

        一进门,桃二十四就发觉潇湘似乎做了什么噩梦,她眉头紧锁,好像要说什么,又发不出声音,十分挣扎。她放下刀走过去,使了个清心的法诀,道:“醒醒,潇湘,你做梦了。”

        潇湘有点恍惚,桃二十四好生安慰了一阵儿,问:“你梦见什么了?”

        潇湘抽噎道:“我梦到仙尊浑身是血。”梦中传来的某种巨大的悲痛依然萦绕在她心间,就像江雪寒真的给她托梦了一样。

        桃二十四一哽,道:“我派人去打探打探,你且宽心。”

        潇湘抱膝坐在桃二十四身边,垂泪不语。桃二十四握住她的手道:“你放心,江仙尊是城主的血脉,又肯舍命保护我们,大家都会想办法去救他的。现在只要等我二十五妹恢复……”

        潇湘用帕子擦着眼泪道:“那城主呢,城主怎么办?”

        桃二十四已经从逃难的小妖口中听到了一部分,那么粗的一道闪电劈下来,就算是城主和桃十三,也难逃此劫。

        桃二十四皱眉仔细想了想,哄她道:“我们树妖与其他妖族不同,但凡树根生息尚存,好好浇水养护,便可重新生发。”

        气氛重新陷入沉默。

        究竟是江雪寒因素心城而获罪,还是素心城因江雪寒而覆灭,此事早已纠缠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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