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刚才趁着裴世月送施如安出去的时间，江孟好好在学校论坛搜了不少自己和裴世月的名字。帖子最多的不是说他和裴世月的姐弟关系，最多的都是那些说什么递不到他手中的情书或者礼物什么的，都可以交给裴世月。因为他的这位姐姐，压根就不会拒绝人。
这瞬间，江孟才清楚地认识到，原来自己在不经意间，都已经给家里这人造成了这么多困扰和麻烦。可是这些，裴世月回家后，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过一句。
【薛江：？？？她？啊，你说仙女姐姐？啊这……好吧，今天的事情她还好吧？】
大约是薛江这时候已经猜到江孟今晚提出这要求的原因，就算是发小，他也不敢在这时候像是平常一样打趣两句。毕竟今天学校里关于裴世月差点从看台上摔下去的消息已经满天飞，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若是因为这样，他倒是理解了几分。
江孟不想跟薛江聊裴世月的事，说了两句后，就拿着手机起身上楼。
裴世月果然在书房，面前就摆着今晚施如安带来的课堂笔记。
江孟在门口看着她。
裴世月早就听见他脚步声，见他在门口站着不动弹，抬头：“你守门呢？”
江孟：“……没有。”
“那你怎么不进来？”裴世月问。
江孟：“我怕你不想见我。”
裴世月：“……”
这委屈巴巴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不都说了跟你没关系吗？”裴世月揉了揉眉心，她不知道原来当别人的姐姐还要像是哄小朋友一样哄着这么大个儿的弟弟，“过来。”裴世月说。
江孟真就听话走到了她身边坐下来。
裴世月：“你看看你们班群今天有没有传课堂资料，有的话自己下载下来，自学，有不懂的地方再问我。”
江孟这才像是试探一般坐下来，他倒并不介意今天被落下的功课，但既然裴世月这么说，他在班群里问了两句。很快，群里就有不少人冒头，把自己的课堂笔记发了上来，课代表问老师去要了课件。
书房里像是跟平常无数个夜晚一样，只有两人学习翻书写字的声音，让江孟觉得好似今天其实什么都没发生。
江孟像是知道今晚裴世月会有点忙，所以他也没怎么开口打扰对方。只不过在裴世月离开书房之前，他没忍住，拉住了对方的衣袖，抬头。
头顶的光线倾落在他的面颊上，棱角分明的脸型这一刻被光线勾勒到极致，少年的轮廓锋利，此刻神情却是带着犹豫。
“又怎么了？”裴世月好笑地看着今晚格外反常的江孟问。
江孟从位置上站起来，他这一站，就像是一颗白杨树一样矗在了裴世月跟前，让后者从原本的俯视，不由微微抬头，盯着他的下颔看着。
江孟的喉结滚了滚，闷声道：“我以后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了，我跟你保证。”
裴世月只当他是今天真吓到了，相比于自己这个当事人，看起来江孟才是真正受惊的人。
她踮了踮脚，拍了拍面前少年的肩头，语气仍旧温和：“别放在心上了，快去休息吧。”
说着，她先一步离开书房。
江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却是默默念了一句，“我认真的。”
无人听见，除了他自己。
第二天裴世月去学校，坐在车上正头疼到校后肯定会有不少人要问她关于昨日的事。可没想到江孟破天荒也一大早起来，不知道是想干什么，反正就走在她身边，到了高二教学楼也没进去，居然一路上跟着裴世月到了高三教学楼。
裴世月在路上不知道劝说了几次让他回去，可那双大长腿长在江孟的身上，又不在她身上，江孟不愿意，她也没办法指挥着那双腿走回去。
等到到了教室，江孟离开后，裴世月这才忽然发现就因为刚才有江孟在，那些路过她想要跟她说话的不少人，都因为江孟那一看就不怎么好的脸色而放弃跟她打听昨日的情况。
耳根子倒是一片清净。
裴世月转头看着窗外时，走廊上已经没了江孟的身影，她有点出神。
当下午的时候，又有徐世佳的消息传来。自从她昨晚被家里人带走后，今天早上并没有来学校。江孟还想去堵人，谁知道最后来学校的是徐世佳的母亲。
“好像是抑郁症。”王佳佳晚上晚自习之前坐到裴世月前排的位置，带来了从老王那里听来的消息，“徐世佳在家里割-腕-自-杀了……”
“嘶——”施如安按着自己的手腕，五官皱成了一团，“这多疼啊，那她现在呢？”
王佳佳：“没事了，当时就被发现送去了医院。反正现在她妈过来是给她办休学，然后准备去医院治疗。她妈今天下午在办公室差点没哭死，好多去办公室的学生都看见了。”
裴世月握着笔的那只手不由紧了紧，想到昨天自己看见徐世佳的情况，心里的猜测想到得到证实，她的那张樱粉色的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顾之舟这时候也走过来听见这话，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裴世月，低头问：“你还好吧？”
裴世月知道顾之舟这话跟别人问的她好不好不是一件事，她没勉强自己，摇头道：“不太好。”
顾之舟：“要走走吗？第一节是英语自习，没什么作业，我陪你。”
裴世月没有拒绝，两人直接去了操场。施如安还想跟来，不过顾之舟回头一个眼神，直接让她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把屁股墩儿贴在了凳子上。
施如安望了望同样一脸茫然但显然早就接受这局面的王佳佳，“佳男，他俩为什么不带我们？”
王佳佳：“……可能跟世月小时候的事有关？”
施如安“哦”了声，没有再追问。她是英辰初中的时候跟裴世月认识的，在那之前，顾之舟就已经认识了裴世月。对于从前很多事，裴世月不提，她也不会追问。
操场上这时候几乎没什么人，不过围绕着操场周围的路灯倒是很亮，顾之舟路过自动贩卖机时，买了一瓶热饮，“拿着暖手。”
裴世月沉默接过，“其实我昨天是有一点生气，但也知道她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好，今天听见她自-杀的消息，我希望她能过得好。”
“没有被父母好好爱护，昨天老王给她母亲的打电话的时候，原来一句没有抚养权，就可以理所当然对一个人不闻不问，那今天来学校哭又为什么？忽然醒悟吗？”
裴世月像是在问风。
夜风吹来，带来冬天的干燥和寒意，就算是抱着热饮，但裴世月还是觉得心头有些冷。
顾之舟很了解她，裴世月其实没什么想说的，也没什么能说得出来的，她不需要旁人开导，她需要被开导的年纪停留在七岁那年，从此后的几年里，她便是没什么可怕的，也没什么一定需要人安慰的。
因为心里那个会让人觉得满足幸福被关爱的阈值，已经坏掉，从此后不再需要。
走了三五圈，裴世月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她已经能很好把控自己的情绪，就算是失望、愤怒、怜悯、不解，也能被满满从心底剔除。
在从操场离开之前，顾之舟问了个暑假最后那一次补课后，他问的问题：“你还是要走吗？”
裴世月冲着他笑了笑，“不然呢？”
顾之舟沉默。
徐世佳风波就像是一阵风，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离开的时候，渐渐的就被遗忘，又有了新的风替代。曾经刮过的，似乎都没怎么留下痕迹。
至于裴世月，事发后裴世月压根就没有准备告诉家里人，甚至那天江孟陪她回家，都对家里的钱姨说的是她肚子疼。
江孟倒是一直跟着她开始主动上下自习，比最开始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先前只有施如安在裴世月面前小声说什么江孟就听她的话，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差不多好像整个英辰的人都觉得只有裴世月能治得住江孟，不然怎么从前江孟不怎么好好听课上学，但现在抱着笔记本总结资料看得仔细？听跟江孟一个班上的同学说，那笔记本江孟不允许任何人碰。后来有人看出来那是裴世月的字迹，毕竟裴世月不少月考语文作文被老师评委范文，被传印了很多份在各个班的教室宣传栏上，很多人见过裴世月的笔记。
有胆子大的去问江孟是不是因为是裴世月的，他也只是笑，没点头但也没摇头，那样子分明默认。
很快到了年底，裴巍和孟婉两人这段时间也终于忙完了工作，元旦节也留在了家中。
十一月中旬的那一次月考，江孟的成绩进步了不少。后来孟婉知道是裴世月这段时间在家里给江孟补习功课后，越发喜欢她。
像是现在，孟婉上楼去书房给裴世月和江孟两人送水果，结果敲门她就看见自己儿子坐没坐相懒散依靠在背椅上，一只手放在裴世月那张凳子的后背上，一只手灵活地转着手中的签字笔。孟婉朝江孟瞪了一眼，然后将水果放在裴世月面前，温和道：“世月学累了吧，你爸爸说你喜欢吃杨梅，我正好有个朋友做这生意，刚才寄过来的，快尝尝。”
这个季节想要吃杨梅可不容易。
裴世月道了谢，而一旁的江孟“啧啧”了两声，语调也懒洋洋的，“妈，怎么就只有她有啊！”
孟婉还没回话，倒是一旁的裴世月主动将那一碗个头很大的杨梅朝着江孟跟前推了推。
不过江孟的手都还没碰到那碗杨梅，下一刻，孟婉开口：“你吃什么吃？你姐姐帮你补课，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让人看了还以为你这是来监督工作的，手你放哪儿呢？还不拿下来？你要是能有你姐姐一半听话，我可真就谢天谢地。”
孟婉这话是百分百真心，在她看来，裴世月真是哪哪儿都好。模样好，性格好，学习好，全身上下都没什么地方能让人挑出来丁点错。
江孟听了自己亲妈这话，轻嗤了声，却意外没有反对。
裴世月的确是乖，江孟没办法否认。从前他还对裴世月有过误解，不过这小半年的相处，像是他这样的刺头儿，尤其是在最开始那一两月，他在这个家里看谁都不怎么顺眼，若不是因为孟婉要回了他的抚养权，他说什么都不愿意跟着孟婉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可即便是他对裴世月有过恶言恶语，在江孟印象里，裴世月好像从来都没有跟他红过脸。
这样的好脾气，江孟甘拜下风。
平心而论，孟婉是个挺合格的重组家庭的女主人。
她上来后把杨梅给了裴世月，又警告了江孟要听裴世月的话后，就下楼去了。平日里没有特别情况，绝不会主动上来打扰裴世月的私人空间。
裴世月看见孟婉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她又见装着杨梅的玻璃碗朝江孟的方向推了推，“吃吧。”
江孟轻笑一声，那双眼尾微翘的狭长的双眸看着裴世月，伸手又将那碗杨梅推了回去，“我不吃，刚逗你玩呢。”
他声音带着笑意，像是会咬人耳朵。
裴世月没再跟他客气过来再过去，用小叉子叉起放进自己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是她喜欢的杨梅，裴世月的嘴角不由浅浅地抿了抿，露出些许愉悦。
她低着头在复习，压根就没管江孟在做什么，哪里知道此刻江孟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在跟前的课本上，而是盯着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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