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韩飞星他俩的神识距离那肚脐不过数米的时候，两人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漩涡吸了进去。但除却刚被吸入肚脐内的瞬间不适，肚脐内外的世界似乎没有差别。
进入以后他们看到的仍然是渡魔山。只是这一回四周的景致仿佛按了加速键，日升月落，四季变换，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山中草木过了一生。
韩飞星很快就反应过来，这里是在给他们快放渡魔山中凡魔通道的变迁，还是沉浸式的那种。
原来的凡魔通道并不能算是个通道，它深埋在渡魔山深处，只能算是一个连通魔域的奇点。魔气通过这个点缓慢地向渡魔山渗透，这些穿过奇点的魔气在向山外渗透的时候会自动分离，精纯的灵气穿过山体随着风和雨雪向天地间播撒，而沉淀下来的“污浊”的部分也会在漫长的渗透过程中被山体消化分解。
日积月累，魔气转化而来的灵气充盈着这个世界，在天地间孕育出了大大小小的洞天和灵山。
渐渐的，凡人中天生有灵根的那些发现了这些洞天，他们搬进洞天生活，又摸索出了一套修炼方法，逐渐就有了修士与凡人之分。
再然后，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修仙门派，他们开始探寻灵气的来源，终于找到了渡魔山。
他们中有能人测算出了奇点的位置，然后，凡魔通道的开凿工程便启动了。
在这些修士老祖的努力下，与魔域相连接的奇点被拓宽成了通道，期初它那里涌出的魔气还没有完全超过渡魔山的过滤能力，世间的灵气因为通道的出现迅速充沛起来，连昆山谷，梵海，以及召阳山几处容易汇聚灵气的地方，洞天的规模扩大得极快。三大仙宗各踞一方的格局在那时就已经基本成型。
可惜，人心永远是不足的。修士修炼了境界却修不了野心和欲望。凡魔通道一步步扩大，很快就变成了封印前的样子。
山体来不及分解的魔气涌向凡人的居所，一些魔物也随着魔潮越过通道在人间肆虐。修仙界这才知道捅了篓子，但他们生活在洞天里，大量涌入的魔气非但不会伤害洞天，分离出来的灵气甚至还能百倍地滋养洞天。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除了穿越而来的少女韩飞星。至于凡间？那些寿命不过数十年的渺小人类在这天地间本就如同蝼蚁一般微不足道，他们高高在上的修士又岂会把蝼蚁的性命放在眼里。哪怕他们也都出身蝼蚁。
韩飞星原本以为魔气流毒祸害的只有渡魔山周遭以及附近连昆山脉一带，然而看了山灵的“录像”她才发现不管是远在东边召阳山还是南边的梵海，凡人都在承受魔气肆虐的苦楚。还有不少妇人因为魔气而诞下畸胎。
这些地狱般的景象她在飞星道君的记忆碎片里也见到过少许，但不管看到过几次，他们都让人十分不适。
而祝流云的反应比她还要强烈，两人是神识状态，少了皮囊的遮掩，他波动的情绪几乎是一览无余。祝流云也没想瞒她，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原来我不是煞星降世，只是个魔胎。”
韩飞星感觉到了祝流云极其复杂的情绪，想要安慰他，却又觉得他好像无需安慰。他复杂的情绪里没有自怜自哀，只有一种“原来如此”的释然。也是，祝流云这祖宗向来是谁欺负他他杀谁全家。但即使如此，她的神识还是分出来一些，轻轻挽住了他的。
他有反杀的实力，也不妨碍她为他心疼。
韩飞星温水般柔和的情绪传给了祝流云，他波动着的情绪很快就平静下来。他：“我们该走了，虚空很快要消失。”
“魔潮要结束了？”韩飞星问。她在现实中的身体没有任何警示，说明封印确实抗住了所谓百年一遇的魔潮。
祝流云“嗯”了一声，再次用神识裹住了她，眼前景物一花，两人就回到了山洞中。
石壁上的封印运转如常，光华流转的咒语在其中生生灭灭。随魔潮而来的裂隙已经消失不见，仿佛刚才遁入虚空只是一场幻梦。
祝流云走到封印前，抬头凝视着囚禁了他数百年的地方。少倾，他抬起手来，青黑色的魔气从地底长出，沿着他的手臂向指尖攀沿，然后又没入了石壁上的封印中。
“？”
“别紧张，只是修补封印而已。”祝流云很快就收回了魔气，转身朝她伸出手来，“走吧。”
山洞中阴冷压抑，不是必须韩飞星也不愿意待在里面。但她跟着祝流云往外走了一段路以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封印后面就是凡魔通道，既然魔气可以用来修补封印，那我们要是能弄个自动修补的机器……灵器放在这里不就一劳永逸了？”
韩飞星说着就幻想了一下自动封印修补机，要是有这玩意在，只要灵气/魔气管够且没人破坏，世间的封印就再也没有什么随着时间流逝法力消退一说。
“哪有那么容易。”祝流云说。“封印破损起来什么样的都有，修补方法也不尽相同，如果真有这样的法宝，那必然要有灵智才行。这世间有灵智的法宝唯有召阳山所出，带器灵的那些。器灵难得，没有谁舍得拿去做这种无用的守卫。除非……”他话音一转，看向韩飞星。
韩飞星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想要说什么，眸光微动，还未及阻止，祝流云已经接着往下说了。
“除非有炼器师舍得用心血打造这样的灵器，且有人自愿成为器灵长久守护在此。”
“别这么认真，我就是说着玩的。我可舍不得。”韩飞星抱住他胳膊，生怕祝流云又生出什么自我牺牲的心思。再说，她想找个法宝只是想替代人工，可不是想把人做成法宝来用。
“不过，既然凡魔通道能从一个点变成一个通道，是不是也有办法把它变回去？”一计不成，韩飞星又琢磨起别的方法。
祝流云：“或许能，但想要复原，需要的灵力比拓宽它时还要多。魔域那边的东西可是一直想过来。”
韩飞星回忆了一下在虚空中看到的那些，顿时明白了复原凡魔通道是个多庞大的工程。真要动工，仅凭他们师徒三人绝对不够，哪怕他们三人都能达到祝流云往日的境界。也就是说，要么她得说服修仙界参与进来，要么就是发展师门，靠她的徒子徒孙们共同完成这项事业。
两条路，看起来都不容易。韩飞星在心里权衡了一下，觉得眼下一盘散沙的修仙界想要带起来简直比欧洲统一还难，倒是第二条路看起来可行性更高一些。
这时候她跟祝流云已经回到了坐忘峰上，看着山上气派的建筑群落，她心里已经熄灭很久的中二魂忽然间又死灰复燃般焕发出了生机。恰好她收的小徒弟崔照言，无论天赋人品心性都无可挑剔，假以时日，一定能将他们宗门发扬光大。韩飞星甚至能想象出他日后执掌门派的样子。
不过幻想归幻想，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眼下更要紧的事，是等待大衍宗的回应。
三宗灭了其二，余下的小门小派一盘散沙不足为惧，大衍宗结束遁世，他们的态度往后基本就是修仙界的风向标了。
这个道理，韩飞星一个外来户都懂，莫隋和大衍宗的几位长老当然更加清楚。
沈念之与月如素将韩飞星“极其出格”的议和条件带回了司天阁，莫隋听罢没斥责韩飞星要求离谱，反而有些庆幸：“幸亏诸葛寻不在，不然司天阁的屋顶都要叫他给掀了。”
沈念之心有戚戚焉，月如素见两位师兄表情怪异，不由问：“诸葛师兄对魔头反应甚是激烈，不知为何？”
莫隋道：“他与飞星师姐都是前任宗主嫡传弟子，是嫡亲的师姐弟，入门时间又相差无几，据说飞星师姐往日对他极为照拂，他也将飞星师姐视为亲姐，两人感情亲厚非常。后来飞星师姐不是为了那魔头离开师门了吗？诸葛师弟因此生恨，比我们更容不得那魔头存在。”
“他要是真有那本事跟魔头抗衡也就算了，偏偏那魔头不知是什么天资，修为奇高。诸葛师弟奈何仇人不得，性格愈发扭曲。”
莫隋说着摇了摇头，有些颓然地在台阶上坐下。还朝沈念之与月如素招了招手，叫他俩也坐。
沈念之跟着莫隋席地而坐后，两人对视一眼，似乎都看懂了对方的意思。月如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些不耐烦了：“你俩别打哑谜啊，韩飞星那个离谱的条件明摆着就是要为难我们……等等，你俩不会是想顺她的意思自泼污水吧？那修仙界还不得翻天？”
莫隋摆摆手：“坐下再说，别跟诸葛寻那小子一样暴躁。”
月如素心里烦躁，还是给了宗主师兄面子，坐了下来。
莫隋道：“你年龄小，有的事还不知道。我如今也不瞒你了，飞星师姐所说的，除却对她徒弟有美化之嫌，其余是真的。”
月如素一脸震惊，她求助似的望向沈念之，却见沈念之也微微点头：“渡魔山之祸确实始于修仙界。只是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各宗门师长对弟子都极力隐瞒。后来修仙界被魔头搅得天翻地覆，不少知情人也折损了，知晓此事的人就越发少了。”
莫隋点头：“照理，此事师姐应该也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人把陈年旧事捅给了她。这个人只怕还不是祝流云。祝流云比她年岁小上许多，所知应当更少。”
“宗主的意思是，他们渡魔山除了祝流云跟飞星师姐以外，还有高人？”沈念之问。
莫隋道：“恐怕是的。”
“那我们怎么办？真要顺她的意思吗？”月如素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还有些神思恍惚。
沈念之微微摇头：“惹不起躲得起。”
莫隋：“祝流云向来懂得仗势唬人，你们此番去渡魔山他不露面则以，一露面就杀气腾腾，完全没有给你们探查他真实修为的机会。说明什么？”
“……他在虚张声势？”
“不错。”莫隋说，“不管他身后有谁，他们现在跟我们打未必能讨好。不如趁他们不敢攻击的时候，先寻一个落脚处再谈将来。”
“既然他们讨不了好，我们为什么要逃？”长庚长老诸葛寻的声音在他们身后突兀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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