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找不到媳妇的林州
红染这会子才反应过来，想着自本事说乔末的，怎么能一时气愤说些有的没的招来祸端，又见苏锦袖盯着自己，只能硬着头皮顺着原来的话，“颜将军是小姐的未婚夫婿，就算小姐不要了，也轮不着她捡了去，她一个山野丫头，配不上——”
“她配不配的上别的我不知道，但是你如此出尘，想来见你多少是不配的。这可怎么办呢，我还是要同她一起玩的”苏锦袖忽然有些不耐烦，将茶盏递给碧沁，慢慢的闭上了眼，不想再看见她，“如此，日后你还是莫要跟着我了。”
苏锦袖甚少有多余的情绪，即便有也很平淡，如同今日这般明显的，红染映像里也没有几回，心中开始害怕，可又不敢再说，只好看着碧沁，求她帮忙。
碧沁也知道红染今日实在是大不敬，不过到底一起长大，琢磨了片刻，开口道，“今日看乔姑娘的院子，都是些花鸟虫鱼，生气勃勃，婢子记得小姐的库房里还有一件碧水红莲大盏，与乔姑娘很是相宜，红染对此最为熟悉，不如让她将库房打理清楚，寻了来，也好给乔姑娘添些喜气。”
苏锦袖记得那个浅盏，确实灵动，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也算是同意让红染去给自己掌管库房。
红染欲要再求，碧沁摇了摇头，苏锦袖愿意让她管着自己的私库，就是还信任她，只不过这几日还是不要来招眼的好，示意她且耐些性子，择日再说。
马车之外，颜别渊的马蹄声不远不近，碧沁掀帘看了一眼，小声回到，“小姐，颜将军一直跟着咱们。”
苏锦袖自然知道，早间是他接的自己出府，自要将自己完整的送回去，否则不仅苏府，连着徐府也不会饶过他。
“上次状元塔颜将军耽搁了，今日小姐也一直呆在乔姑娘的院子，没跟颜将军说上几句话，现下时辰还早，小姐要不要寻个地方歇歇脚？”
碧沁半晌才听到苏锦袖的声音昏昏欲睡，“不了，我困了，回府吧。”
送走了颜别渊与苏锦袖，乔末拦住了意欲辞行的林州，“大人且慢走，今日与苏姐姐合计了一些无影建造的法门，正好与大人详禀！”
如此，林州自是欣然同意，只是可惜，“乔姑娘当早些说，这样颜将军也能一同参详！”
“大人可曾成家了？”乔末笑问道。
“尚未。”林州不明白乔末何有此问。
“苏姐姐和颜将军天造地设，今日天好，这会时辰还早，集市也热闹，二人乐呵呵的喝酒品茶、聊些闲话，岂不美哉！做什么要管劳什子的无影台！”乔末觉得自己的安排很是完美。
眼见得乔末一幅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美好畅想，林州竟有些觉得对，然后直到再次见到颜别渊，回想起乔末看自己的眼神，才发觉自己无意之间，似乎沦为了乔末眼中不争气的连媳妇都找不到的无用之人。
“古语有云，王畿千里，日影一寸。”张三请林州重新回厅上就坐，桑枝给众人上了茶，乔末才开始说到，“我和苏姐姐思量许久，觉得兴许洛城并非日极之中，若是如此，那无影只说便只是空谈而已。”
林州一听空谈，便立即蔫了神，“这样说来岂不是又回到老路上去了，还是没办法！”
“并非如此。”乔末也不兜圈子，直接说到，“所谓无影，其实说透了，就是看不到影子，看不到，也就自然是没有了。”
陈夫子有点不明白，“那还是不能有啊！”
张三却琢磨着乔末的话，“阿末的意思是，看不到，就是没有了？”
乔末的确是如此打算的，山中猎物掉落陷阱被抓，不是陷阱不存在，只是猎物看不到，以为眼前一马平川的林地，常有不知的危险便是此理。
“可影子又非陷阱可以遮盖，如何能藏？”陈夫子琢磨了片刻，觉得道理是没错，但怎么做到还是个问题。
“是，影子不可以遮盖，但是落在陷阱里的猎物，却一定看不到遮盖在陷阱之外的树影，是不是？”
乔末拿起一个空茶盏，反扣在桌上，又在桌上放了一粒红枣，接着问道“夫子觉得这枣能看到盏底之上的风景吗？”
看着那粒直直稳稳站在茶盏旁边的小枣，有了白盏青花的映衬，那红色也愈加饱满透亮，陈夫子伸手拈起来便送进了嘴里，一脸满足的眼放金光，“现在更看不到了！”
言罢，陈夫子便满院子的叫泉石，“走了！”
泉石这一日在张三的院里很是快活，加上又有桑皮带他玩些乔末以前常玩的新鲜玩意，早就乐不思蜀，这会子兴致还在，听陈夫子唤回，还有些意犹未尽。
“桑皮，你送送泉石，把那些小玩意给他带回去玩就是了！”乔末吩咐道。
“玩物丧志！”心满意足过了一日，又明白无影台诀窍的陈老头嘟囔一句，却也没有反对，任由着人带着欢天喜地的泉石收拾安排去了。
直到陈夫子走远，林州似乎才恍然大悟，大喜过望的说到，“乔姑娘是说把无影台建在高处，这样百姓从下向上看，影子落在高处百姓看不到的地方，是吗？”
乔末看着慢半拍的林州，忽然觉得平素鲁钝的三兄，简直是个聪明绝顶的人。
当下，乔末便对着张三笑得愈发和蔼可亲，弄得张三心里只发毛，毕竟以往只要如此，接下来的自己必定没有好日子。
好在林州还在等着乔末答话。
“是的。也不一定非在高处，仔细说来，最好的其实是寻洛城日影最短之地，建造一座高台，在高台之上立无影木，保证木影最短时，其影落在高台之上。”
乔末在之前的倒扣茶盏上立了一块长条点心，午后的阳光微微偏离了日中，点心的短影正巧卡在茶盏底部，桌面之上未有分毫，依着之前的枣粒来看，这会子的点心便是无影。
林州满面春风的离开不久，桑皮回府便同着桑枝收拾了门户。
张三跟着乔末回了桑栗居，“我听见颜将军跟你说状元塔，状元塔怎么了吗？”
乔末诧异的看了张三一眼，颜别渊上马之前与自己擦身而过，提了一句状元塔还在闭塔，不宜行动，不想竟被离了几个身位的张三听了去，颜别渊说起此事话音极微，离他最近的陈夫子就毫无所知，看来三兄最近修习没有落下，内家功力较之前更有进益。
“上次在状元塔，见到了乔老头的痕迹，陈老头上次也提过，状元塔当年修复，乔老头也在其中。”张三既已知道，乔末也不会刻意隐瞒。
“你还打算再去看看？”张三有些不同意。
“过些日子吧。”乔末明白张三的担心，解释道，“当时乍然见到，我神思不属，形色外露，被颜别渊发现异常，估计他以为我要再去。只是状元塔如今闭塔了，现在去比较麻烦。”
“你和颜将军——”张三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说合适，“上次你将自己的福袋单独放在他那处，你好像很相信他？”
乔末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对颜别渊的信任，远远超出了对待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该有的限度。
“你和他很早就认识？”张三试探着问道。
“算是吧。”乔末有些感叹。
乔末记得那该是她独自游历的第二个年头，深秋时分的山风又硬又利，吹得人脸冰凉漠然。好在很多事情都开始习惯，若能有个避风之处，生上火堆熬上一夜也还算容易。
只是那日大雨刚过，遍地潮湿，找了许久，乔末才寻到一个窄小的山洞勉强容身，谁知就这还侵犯了别人的领地。
第一次见到的颜别渊具体是何种面容，乔末已经有些记不清楚，只是那双眼睛烁烁发光，时日越久乔末越明白那双装进了整个莽山山脉的双眼，里面有狼群环绕的进攻窥伺、有虫蚁交叠的低垂隐忍，有寒夜秋风的孤独悲寂，有枯枝败草的自弃凋零。
可是就是这样一双说不尽痛苦惨淡的眼睛，在映着自己刚刚升起的火光时候，换上了天高云淡的清风朗月。
听着乔末的感叹悠悠落开，张三又一次觉得乔末变成了一缕风，这风从何来，往何处去，何时强，何时弱都不可琢磨。
这种感觉在云山的时候还不如何，总归山风是每日的在山林里跳跃就是了，可来了洛城，乔末的风似乎变幻莫测了起来，无影无际，消散稀薄。
“我知道你见识比我多，身手也好，不过还是小心为上。”张三想了想还是提醒道，“近些年你少出山，想来你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还是防备一点好。”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乔末安抚张三，“颜别渊我幼时见过一次，只不过洛城本就熟人不多，才放松了些。”
“那他和你说的状元塔——”
【作者题外话】：愿等待的人不落空，每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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