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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害人害己


夏芍在校领导和专家评委这一桌上坐了下来,宴席6续上来,少不得一番敬酒恭维,但明天就是文艺大赛,酒自然是不能多喝,但席间气氛却是热烈。

        青市一中的校长卢博文说道:“夏总不仅是年轻有为,学习成绩也是相当优异的。当初东市的中考状元呢!学校特意招收入学的。”

        这话一出口,连桌上的专家评委们都露出些叹然的神色。坐在另一桌上的学生家长们更是相互之间看了一眼,脸色变了变。

        有人便举杯站了起来,“这么说,夏总可真是品学兼优啊!身为华夏这么大的集团的掌舵者,还能兼顾着学习成绩,实在是少见啊!”

        说话的男人四十来岁,眉眼与程鸣有几分相似,应是学生会长程鸣的父亲。他举杯笑道:“像我家这孩子,从小就让他学钢琴,平时成绩也不错,在学生会混了个干部,就整天心高气傲。今晚见了夏总,总算是能有人给他上一课,让他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

        “瞧程总说的,程鸣这孩子也是不错的了。在同龄人里,有几个像他这些优秀的?”说这话的是一名女子,一袭深紫长裙,头高高绾着,身段苗条,高雅里透着贵气。

        这女子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保养得极好。她说话间也举杯站了起来,对夏芍笑了笑,“只不过,夏总的成就确实是同龄的孩子所不能比的。少年英才,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呵呵,严夫人夸奖了。比其犬子来,令嫒才是冰雪聪明、才气逼人啊。论琴棋书画,当今有几个孩子能学全了的?令嫒从小就请了名家教导,长成至今,也算是人中龙凤了。”程父呵呵笑了起来,“不过,夏总年少有成,那当真是万里挑一的!”

        两人一人一句,恭维夏芍的时候,也不忘互相恭维。听着是在相互夸着对方的儿女,倒像是趁机介绍了对方儿女的才艺,只不过比较有技巧罢了。且听到对方夸奖自家孩子的时候,眉梢眼角还是流露着骄傲的神色。

        夏芍坐着,含笑听着。她转着头,笑看着程父和严母,笑意静雅,她手中也随着二人举着酒杯,目光也看着他们,并不没有怠慢骄傲,但偶尔微微垂敛的眸和唇角略略勾起的笑意,都让人觉得莫测高深。

        这分气度不由让对面那一桌子的家长纷纷互看,目光惊疑,实在不敢相信这少女跟自家儿女一个年纪。

        “呵呵,夏总哪是万里挑一啊,就是到处找,也难找出年纪轻轻就有夏总这样成就的。所以说,今晚见到夏总,合该让这些孩子们都向夏总学习学习。来来来……”程父边说边向那边桌上坐着的程鸣等人招手。

        家长们纷纷站了起来,程鸣那一桌的人相互之间看一眼,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

        严丹琪垂着眼,轻轻咬唇,脸上的涨红还没下去,听着刚才母亲不住地恭维夏芍,她脸上都快滴出血来,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不只是她,在座的学生会七人,心中滋味只怕与她差不许多。这在学校曾一度传出在宿舍里给人起卦算命和被包养传闻的新生,在他们眼里是看不起的。每年学生会都会抓个典型,在新生中树立威严,但今年的这新生却成为学生会的一根刺,因为学校对她莫名的维护,令他们颜面大失。他们有骄傲的资本,家世好、成绩好、多才多艺,在学校里又有威望,受学生们的尊敬与崇拜,不像她,各种负面传闻,名声不好。

        他们向来是高人一等的,但今晚才知道低人一等的滋味。

        看这架势,几人不必想也知道自家父母叫自己起来做什么。几人犹豫着站起来,都低垂着眼,脸上一麻一麻的。

        果然,程父说道:“来来来,都来跟夏总打个招呼。”

        七个人嘴皮子一瞥,嘴角一抽,低着头扎堆从座位里挪出来。

        这副模样看得家长们都是一愣,一位家长笑了笑,说道:“这是怎么了?这群孩子平时一个个的不挺会来事的?今晚还腼腆上了!呵呵,来来,快来!腼腆什么?都是一个学校的。跟夏总认识认识,以后在学校里见了,多跟夏总学习学习。”

        校长卢博文和教务处主任钱海强是知道内情的,两人呵呵一笑,表面上不说什么,只是去看夏芍。见她端坐着,并无借机报复的意思,这才放了心。

        家长们把自家孩子招呼过来,今天带着他们来,本就是为了给赞助商和评委们眼前混个脸儿熟的。虽说明天他们的名字会报给评委们,但这些专家在省内学术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的人不太吃这一套,也有的人会给点面子,打分审评的时候会放宽些,大多数人为了自身名声,不会把事情做得太显眼。如果是参赛的学生底子太差,那也没办法把分数打得太高。毕竟每年获奖的作品都会在省报上表,底子太差的作品刊登上前,不是贻笑大方?

        但今晚来的这几人,底子都是不错的,丢人现眼是不会的。只是怕难免报名参赛的学生里会有特长才艺特别好的,所以家长们才带着孩子来跟评委和赞助商打声招呼,希望如果遇到这种事,会看在印象和面子上,给个高分,把一等奖拿到手。毕竟连续三年能获得一等奖,便可以角逐每年两名保送京城大学的名额。

        京城大学,国内一等一的高等学府,这样的名校和荣誉,对家长来说可是大事,自然要争一争。

        今晚,家长们就是带着孩子来评委们面前混个好印象的,也顺道介绍介绍自家孩子的才艺,让专家们心中有个数,明天好办事。

        程鸣七人今晚打扮得也很正式,男生穿着西装,女生穿着礼服,手里拿着香槟,被家长们推到了夏芍面前。

        程鸣和严丹琪被推在最前头,脸上火辣辣,低垂着眼,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敢看夏芍。表情也很是僵硬,只是微微点头,香槟不自然地举了举,“夏总。”

        这称呼一从嘴里出来,程鸣便脸上感觉有点挂不住。在学校的时候,他几次暗示过自己学生会长的身份,还在她被传唤去学生会的时候,故意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的权威。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很蠢,她那时候心里指不定多笑话自己吧?

        严丹琪跟在程鸣后边,听见他这么叫,低垂的眼底百般神色涌出,冷若寒霜的脸微微低着,唇蠕动了几次,没张得开口。

        后头跟着的人有的扯了扯唇角,尴尬地笑了笑,气氛沉默。

        “瞧瞧,还真腼腆上了!哎呀,这群孩子……”有家长说道,边说边把自家孩子往前推,希望自家孩子能有点眼力劲儿,跟夏芍多攀攀关系,打打招呼。这可是赞助商呀,跟她打好了关系,比给评委个好印象都管用!而且,都是同龄人,又是校友,这关系多好拉呀?怎么就不知道把握?

        家长们急得不轻,严母也往女儿腰上推了两下,见她回头,使劲儿给她使了个严厉的眼色——平时高傲也就算了,今儿摆这股子傲气干什么?只比你强一点的,你可以拉不下脸来,比你强上这么多的,也不是你较劲就能较得了的!还端着个姿态干什么?还不赶紧?

        程父也给儿子使眼色,虽说儿子是跟夏芍打招呼了,但他总觉得不够——就算华夏集团不是这次活动的赞助商,你也得打好关系呀。从长远来说,跟这么大的集团掌舵者搞好关系,对自家生意也有天大的好处不是?这小子平时见了女孩子挺会来事的,怎么今晚就怯场了?怎么说夏总也是女孩子,还是正值花季的女孩子,相貌气质也是极好,这小子该争气的时候怎么不争气了?就算人家看不上你,女未悦己者容是没错的!这么帅气的男生在面前,是个女孩子就该有点好感。有了好感,不就好办事了么?

        不仅是程父和严母对自家孩子今晚的表现不满意,其他家长也是一样。拼命在后头推着上前,眼色使了一遍又一遍,一遍比一遍严厉。

        有几人跟夏芍没有过直接冲突的,硬着头皮上前,跟夏芍打了招呼,“夏总,你好。呃……以后就请多关照了。”

        夏芍沉稳地坐在椅子里,看着几名学生会的干部对她举了举手中的香槟,她依旧唇边挂着浅笑,意态闲适淡雅,并没有算旧账的意思,但却是稳稳坐在椅子里没起身。

        今晚她的身份是华夏集团的董事长,此次文艺大赛的赞助商,自然受得起他们这一敬。无需起身,同样对他们举举酒杯,已算是很给面子了。

        今晚程鸣和严丹琪几人的表现都很腼腆,气氛有些尴尬,家长们虽然是心中不满自家孩子的表现,但毕竟处事上比他们老道,这种尴尬的气氛,不好叫他们太长时间地杵在这里。因而看着差不多了,便打着圆场撵他们回去自己那桌坐下了。

        然后,程父和严母便跟其他几位家长一起来给夏芍敬酒套近乎了。这回夏芍倒是起了身,笑着与几位家长少少地喝了几口香槟。她笑容一直是宁静淡雅,不失礼貌,亦不失沉稳。

        这气度看在身为学校领导的卢博文和钱海强眼里,倒是暗暗点头,心中喟叹。他们是知道夏芍与学生会之间的不愉快的,以她这年纪,本该也有些少女心性,今晚身份公开,扬眉吐气,就算是换做成年人,也难免不想把场子找回来。没想到她能这么沉稳,一点也不找茬,就连眉眼间的傲气都看不见,这份心性,难怪撑得起华夏这么大的家业来。

        而省内的专家评委们也是暗暗称奇,他们倒不知这里面的一些事,但外界这段时间对华夏集团的报道和赞扬满天飞,是个人都难免有点骄傲,更何况她是少年有成呢?但今晚看来,这气度倒绝不辱华夏集团当家人的身份。

        这些专家,尤其是书画方面的专家,由于跟朱怀信走得近,知道他家里的一些事,也最近时常听他把夏芍挂在嘴边,因而对夏芍本就有些好感,今天这一照面,好感更胜。而其他的一些评委,或因为夏芍的身份,或因为她的气度,都对她十分地热情。

        程鸣等七人坐回去之后,家长们也敬了酒,菜肴也都上齐了,不好一直杵在这里,便只得都先坐回各自座位,先吃一会儿,再接着下一轮的敬酒、套近乎。

        席间,家长们这一桌和学生那一桌都是静悄悄的,说是用着宴席,其实都竖着耳朵听着校领导和专家评委那一桌上话题。

        在座的那些专家,都是学术界有名望的学者,讨论的话题也有些深度,大多是学术界里的事。但令人惊奇的是,夏芍竟然能插得上嘴,且谈吐不凡,颇有见识与见地。不仅仅是古玩方面涉及到的书画、历史等事,她知道得甚多,就连学术界领域一些常人不太清楚事,她都能说上些来。这让不少专家学者都是眼睛一亮。

        有些人就好奇了,“夏总对书画、瓷器、古书籍方面的事知道得倒多,这也能理解。但是历史方面,有些野史可是寻常读不到的。有一些根本就没成书,只是学术界里的猜测,夏总从哪听来的?”

        夏芍闻言不免一笑,“以前受过周教授一段时间的教导,在他老人家的熏陶下,听了不少学术方面的事。不过,也只是听听,再深的我就不懂了,今天在这儿我也算是献丑了。”

        夏芍其实并没有说全,她之所以知道这么多,与师父唐宗伯也有些关联,师父年轻时候走南闯北,华尔街里也闯荡出过盛名。他知道的奇闻异事不少,她以前可都是当故事听的。

        “周教授?哪位周教授?”专家们眼前一亮,赶忙问。

        夏芍一笑,也不隐瞒,“周秉严,周教授。”

        “周、周老教授?”夏芍虽是说得很淡定,在座的专家们坐不住了,就连卢博文都是一惊,抬眼看向夏芍。

        周老教授,早年就从京城大学退了休,在国际学术界那是相当有名望啊!在国内,老教授可是国学方面的泰斗!这些年在京城,又出了一些关于《易经》方面的研究,成果显著,表过不少论文,引起了很多大学的重视。学术界里正在争论,要不要在大学开设风水方面的选修课程呢!

        “夏总说的真是周老教授?可……您怎么跟周老教授认识的?”朱怀信对周秉严那是崇敬得不得了,一听这话,不由激动了。

        “朱部长有所不知,周老教授的老家就在东市,我跟着老教授学习过五六年的国学,是他的学生。”夏芍笑着解释。

        “什么?学生?哎呦!”朱怀信激动得一把握住夏芍的手,“夏总是周老的门生?这、这可真是……周老近来可好?有机会还请夏总引荐一下,我想拜会他老人家很多年了!”

        “是啊是啊。”另有两位国学方面的省内专家也连连点头。

        一顿饭局没吃多久,没想到就打听出了这么件事。夏芍身为周秉严的门生,这身份让她跟在座的学者们不由感觉上又拉进了距离,这倒不是说这些人想攀她的关系见见周教授,而是有学识的人,对有学识的人的一种心理上的亲近。夏芍虽然称不上是学者,但她是国学大儒的门生,被周老看上的门生,那自然是有天赋的。这是一种对“自己人”的亲近,跟知识分子看满身铜臭的商人的那种应酬,就明显不一样了。

        这气氛上的突然转变,令家长们也都吃惊不少!有的人听说过周老,有的人平时不关注这方面,并不太清楚,但现场的气氛转变还是能感觉到的。

        看着那些态度总是不冷不热、端着学者姿态的专家评委们,转眼就对夏芍从客气和表面上的应酬,变得很随和、很和蔼,简直就像是把她当做后生晚辈来看待一般,这更加让家长们确定了一件事——今晚可以不搞定这些专家学者,但必须要搞定这位华夏集团的年轻董事长!

        但这气氛的转变,对学生会七人来说可称不上好事。

        宴席进行的时间越长,越是有人坐不住了。

        许媛满心焦急,脸上的忧心也越来越重,拼命地拉严丹琪,严丹琪见事情变成了这样,也终于是看向她,两人对视了一眼,目中同样有光芒一闪。

        接着,严丹琪便起身走去母亲那一桌上,说了声要去洗手间,严母嘱咐道:“快去快回,回来再去敬敬酒,好好表现!今天把你们都带来,怎么没眼力劲儿?”

        严丹琪板着脸,对母亲一点头,便走了出去。她出去的时候,许媛也跟了出去。

        两人来到了酒店这一层走廊上的盥洗室,关了门,许媛就拉着严丹琪急道:“怎么办呀副部长?你看今晚上这情况,明天她会不会公报私仇呀?”

        严丹琪寒着脸不说话。

        许媛继续道:“咱们可是得罪过她的!在学校里打的那一架,昨天我还说了她一句,梁子早就结下了!要是明天她说一句话,那些评委不给我们过了怎么办?去年你可是在书法和古筝上拿了两个一等奖证书呢!我在舞蹈上也拿了一等奖的证书。咱们再坚持两年,到了毕业那年,说不定能抢到保送京城大学的名额呢!要是明天毁在她手上,那这两年在文艺方面下的苦功不是白费了?”

        严丹琪还是不说话。她们在才艺方面从小就受家庭重视,确实下过苦功,也有真本事。正到了要出成绩的时候,怎能眼看着毁了?

        若是毁了,这些年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副部长你说句话呀!”许媛都快急死了。

        严丹琪一眼扫向许媛,她立刻一惊,住了嘴。严丹琪这才寒着脸道:“知道了。确实不能毁在她手上,要想个办法……”

        “想什么办法?”许媛试探着小声问道。

        严丹琪垂着眼,神色变幻,很明显在急着想主意。

        就在这时,盥洗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

        严丹琪和许媛一惊,后者更是险些叫出来,但两人猛一转身,当看见来人的时候,都是松了口气。

        来的人是学生会长程鸣。

        “你们想干什么?”程鸣阴郁着脸,脸色不太好看。他在席间就看出两人神色不对劲,于是便跟了出来,刚才在门口已是听见了她们的谈话,这才进来问道。

        “当然是想个办法,明天过关了!难道会长不想么?”许媛理所当然地道。

        “你们想出什么馊主意?还嫌不够乱的!她可是华夏集团的董事长,这次文艺大赛的赞助方!”程鸣怒斥道。

        没想到他竟然不赞同,严丹琪看着他俊帅的脸上满是怒意,斥责的看着她,她便是一皱眉,接着,竟然轻轻笑了。

        严丹琪平时多是冷艳的面孔,很少有笑颜,这一笑不觉得多美,反倒有些阴森,“华夏集团的董事长?董事长就了不起了?有把柄在我们手上,她照样得乖乖听我们摆布!”

        程鸣一愣,许媛脸上露出喜意,忙问:“副会长想到办法了?”

        严丹琪不看她,只看着程鸣,“想是想到了,就看咱们的会长肯不肯帮忙了。”

        “你想做什么?”程鸣皱眉问。

        严丹琪又是一笑,冲他钩钩手指,许媛也凑过头来,听严丹琪一番吩咐。

        “你疯了?!”程鸣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会长不同意?这可真是奇怪了。你不是想她想得吃不下睡不着么?从开学开始到现在,看见了眼就拔不下来。今天晚上这种情况,还偷偷看了好几眼。没想到,给你创造个机会,你倒不干了。”严丹琪唇边勾起冷嘲的笑,哼道,“我只要拿到照片,后头的事,会长怎么对她,我就不管了。我只管拿着这些照片在手,让她保证我们过了明年和后年的文艺奖项,说不定,连保送名额都提前到手了。这么好的事,对会长一点损失也没有,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许媛也连连点头,“是啊,会长!我觉得副会长的主意,是现如今最管用的了。我和副会长还在二年级,可会长已经是三年级了!你已经连续两年拿了省级一等证书,只要过了这次,以学长的家世,保送名额肯定是你的!你就愿意这么放弃了?辛苦两三年了,就差临门一脚,你愿意明天都毁了?”

        程鸣听着,眼底神色变幻,脸色复杂。

        “咱们会长改了风流性子要当痴情郎,说出去,不知道有没有人信。反正,我是觉得这痴心要付诸东流。人家可是从开学到现在,正眼都没瞧过你一眼。你在这儿扮情圣,她能知道?搞不好正在想着明天怎么报私仇,你倒是一心一意对她,可到头来,人家既不会多看你一眼,你这三年的努力还得白费了。女人,前程,一个也得不到。呵呵。”严丹琪嘲讽地笑看着程鸣。

        程鸣脸色变幻更重,心情复杂。严丹琪那句“正眼都没瞧过你一眼”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她确实从来没正眼看过自己。今晚证实了她就是华夏集团的董事长,两个人的身份就更是天差地别了,永远没有在一起的机会。

        他家里不过千万家资,拿什么配得上她?

        或许,今晚要了她,她……她以后会跟着自己呢?

        毕竟,她是女孩子,女孩子总有柔弱的一面,自己要成了她的男人,或许,她就对自己不同对待了呢?

        这件事情,父亲也该支持的吧?毕竟他要是拿下了华夏集团的董事长,对他家里也有很大的帮助。

        最重要的是……

        程鸣闭了闭眼,严丹琪的主意总是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尽管他是挣扎的,但他其实脑子里自打听见她主意的那一刻,就全是她衣衫尽褪的模样。当初在校门口一眼惊为天人的白裙少女,后来在校内撂倒一群学生会男女的飒爽英姿,再到今晚,那一袭红艳旗袍古典里添上的几分成熟风韵,都像是一缕罂粟缠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这样的她这半个学期以来令他朝思暮想,她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不可征服的存在,若是这样的她褪尽了衣衫,在自己身下承欢,任他欲与欲求,那……

        程鸣深吸一口气,只是想着,身下已有些反应。他忙转过身去,平复自己,告诉自己,这么做,确实像严丹琪所说,对他没有坏处,说不定是一举两得。他这才转过身来,目光阴郁幽暗地看了两人一眼,点下了头。

        ……

        严丹琪和许媛先回到了宴会厅中,程鸣则离去的时间有点久,回来的时候,程父都已是有些着急了,看见他不由瞪了一眼,问:“怎么去这么长时间!”

        程鸣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只说是肚子有点不太舒服。

        程父听了瞪了他好几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觉得儿子今晚表现实在是差得走样,“赶紧的!这饭局都进行一半了,赶紧去给夏总敬杯酒,套套近乎!这些事,还用教你么?”

        程鸣这回倒是点头答应了。他不仅是答应了,还很主动地叫来了服务员,开了一瓶红酒,亲自去酒柜旁拿了新的酒杯倒酒。程父见了这才暗暗点头,心道这还差不多。

        但他哪里知道,在倒酒的一瞬,程鸣手里一颗不起眼的小药丸入了酒杯,一进去便化开了——这是他刚才出了酒店,去不远处的一家酒吧里买的。有迷幻的性质,喝了也催情。那酒吧本就离得近,他来回还打的车,这才在时间上瞒过了程父,没让他觉得去的时间久得不正常。

        他倒酒的时候,严丹琪和许媛也走了过去,两人也拿了杯子,倒了香槟。三人都是在酒柜跟前,背对着酒席,又以倒酒的动作为遮掩,相互之间挡着视线,因而下药的过程很顺利,酒席上学校领导和专家评委那一桌都在谈着话题,压根就不注意他们几个,家长们那一桌倒是对他们投来了目光,但靠着相互之间的掩护,并没有被现。

        程父、许父和严母还挺欣慰,觉得自家孩子总算是开窍了。其他家长见势也赶紧给孩子使眼色,等学生会的其他人也去倒酒倒香槟的时候,程鸣、严丹琪和许媛已经是一人端着两只酒杯,来给夏芍敬酒了。

        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一个敬一杯,给夏芍的那一杯里都放着东西,以防她一人只喝一小口,药量不够。

        三人来到夏芍面前,表情还是有些尴尬,但却比夏芍刚宴会厅时放开得多。

        “呃,学妹……不,夏总。这杯酒是敬你的,开学时就听说过华夏集团的董事长在学校里,但是一直不知道是谁。我们对夏总都是很崇敬的,你是我们的榜样,值得我们学习。这一杯你一定得干了,以后在学校就请你多多指导了。”程鸣深深看夏芍一眼,眼神在她抬眸看来的时候略微有些闪烁,接着便笑了笑,把酒递了过去。

        夏芍接了过来,笑容不变,只是垂眸看了眼酒杯,就对程鸣举了举杯。程鸣眼底光芒又是一闪,赶紧仰头把自己手中的酒喝了,然后看向她。夏芍笑了笑,把酒触到唇边,只是还没喝,就忽然想起什么般地说道:“倒是忘了,明天有文艺大赛,今晚还是不喝酒的好,免得早起头痛。学长也别多喝了,一会儿让服务生倒点茶来,虽说一杯红酒度数不高,可也还是早早解了的好,免得伤头,影响明天挥。”

        她不喝这酒,虽说是显得有点不给面子,但这一番话却是比喝十杯百杯的酒都管用!

        程父听得眼底一喜,这话听着倒是有点关切啊!儿子给力!

        程父赞许地看了儿子一眼,程鸣却是眼底神色复杂,冲夏芍点了点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身后的严丹琪和许媛却是垂着眸,眸底冷笑——她们早就想到这种情况了。就怕夏芍不喝红酒,这才没三人都端了红酒过来,程鸣端的是红酒,两人端的可是香槟。

        拒绝了红酒,总不能再拒绝香槟吧?

        夏芍确实没拒绝,她神态自若地接了过来,微笑着喝了一口。虽说只是一口,但也算是喝了。

        严丹琪和许媛敬的香槟,夏芍都喝了一口。两人虽说是觉得有点少,但也不敢劝,就怕她看出不对来。见她喝下去了,也微微放了心,这才转身走回自己的宴席上入座。

        三人没看见的是,他们转身的时候,夏芍转过头去,拿起手旁包装好的湿巾擦了擦嘴。她动作自然,只是轻轻拭了拭,旁边人也没看出什么。

        但拭过之后,夏芍却是垂了垂眸,眸底一片冷意。

        她虽说是卜算不出自己的吉凶祸福来,但对方脸上显示出的诡计之相,岂能看不出来?眼神闪烁,神不欲露,露则神游,其心必凶!严丹琪和许媛是这样,程鸣更是眼神虚浮、双目四周泛桃红,这可不是什么好心思!

        夏芍不露痕迹地眯了眯眼,害人之心不可有。

        害人,终必害己!

        夏芍垂着眸,随后,其他几名学生会的人也来敬了香槟,夏芍同样一人喝了一口,这些人才回去了。没过一会儿,学生家长又来敬她,学生们则倒了酒来围着敬学校领导和各位专家评委。

        敬酒的时候,严丹琪和许媛不停地看向夏芍,她喝的不多,两人就怕没有药效。

        但好在药效是有的,只不过作得慢了些。

        约莫半个小时,夏芍便有点头晕,她这副模样立刻引起了卢博文和钱海强的注意,“夏总这是不太舒服?”

        “没什么。可能是喝得有点多了,我去趟洗手间,抱歉失陪一下。”夏芍笑了笑,说着便起了身。她身子有点摇晃,那边桌上严丹琪和许媛赶紧起身,走了过来。

        “夏总喝多了吧?我们陪你去趟洗手间吧。”边说,两人边扶住了夏芍。

        严母和许父神色赞许,夏芍也由着两人扶着出了宴会厅。

        到了走廊上,夏芍没走两步就更是腿脚软的模样,严丹琪和许媛扶住她,两人互看一眼,前者眼神冷厉狠,后者则一片喜意。

        两人根本就没扶着夏芍去洗手间,而是来到了这层上的一间房间。房间是程鸣去酒店外弄药回来的时候开好的,三人敬酒完后坐回去时,偷偷把房卡递给了严丹琪。

        到了房门外,两人把夏芍架进去,关了房门,严丹琪便道:“扶她上床!”

        说着,便把夏芍交给了许媛,自己快走去窗边,拉上窗帘,回头就去开灯。

        她开的是床头灯,灯光暖黄暧昧。灯光一开的时候,严丹琪便露出抹冷笑——这么暧昧的光,拍出来的照片会不错吧?

        她边冷笑着边瞥去床上,打算好好看看夏芍迷蒙的脸,看看她栽在自己手上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然而,严丹琪一将目光放在床上,却是愣了愣。

        床上……

        床上是有人,可——为什么是许媛?!

        严丹琪一惊,霍然抬头,看向一直站在床边,让她刚才一直以为是许媛的人。

        那人不是许媛,而是夏芍。

        她站在床边,唇边依旧挂着浅笑,但笑意在暖黄的灯光里却是冷。她意态依旧那么闲淡,谈论天气般问:“你也要上床吗?”

        她这一开口,惊醒了严丹琪,她闹不明白在她拉窗帘的那一息之间的工夫,房间里到底生了什么,她只是觉得此时此刻的夏芍,笑容在房间里看起来令她恐惧,她张嘴就想喊出来!

        一条绵软的东西扫过来,缠上了她的脖颈,让她一时间睁大眼,竟是声音都不出。

        那条绵软的东西是夏芍今晚披着的披肩,严丹琪根本就闹不清,这东西怎么就隔着床缠上了自己的脖子。她只看见夏芍温柔地冲她一笑,身手敏捷地翻身、越床,手刀在暖黄暧昧的灯光下像一道雪光般扫过来。

        严丹琪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她倒下的一刻,夏芍披肩一收,在严丹琪栽倒在床上的一刻,她已将披肩披回肩头,连看也没看床上的两人一眼,便回身走到了房门后。

        房门没一会儿就被敲响了,程鸣借机从宴会厅里溜了过来。

        他一敲门,房门便虚虚地开了。程鸣溜进房里,气息有些沉重,迫不及待便往床上看,希望看见那让他朝思暮想的少女。

        然而,他一看去床上,却是一愣。

        床上,严丹琪和许媛以有些古怪的姿态倒在上头。

        程鸣愣了愣,随即便是一惊!他霍然转头,然而头还没转动,脖颈便是一痛!程鸣两眼一黑,直直栽倒了下去。

        他倒在房间的地毯上,夏芍立在他身后,冷淡地垂着眸。过了一会儿,才蹲下身子来在他身上翻了翻。

        她不确定能不能翻出东西来,但等她当真翻出来的时候,心底便是一怒!

        混账!

        夏芍倏地站起身来,眼神冷寒地注视着手中一包小塑料包里躺着的几粒小药丸。目光缓缓在地上的少年和床上的两名少女身上扫了扫。

        她唇抿着,眼眸微眯。今晚,她只是看出三人没存什么好心思,但不敢保证一定是酒杯里有东西,所以便小心着没喝,之后又装了装样子。严丹琪和徐媛一来献殷勤地扶她,她就证明了心中所想。然而,她总不愿做这种随意猜测便出手的事,难免铸下大错。但此时此刻,在程鸣身上翻出的东西,已经是证据了!

        真是没想到,她跟三人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他们对她的那些敌意,在她眼里就跟儿戏一般,不愿与其计较。倒不想,她不计较,敌不过人有害她之心。

        夏芍一握手里的塑料包,冷哼一声。

        想毁人一辈子?先尝尝自己一辈子懊悔的滋味吧。

        她将程鸣也摔去床上,接着一人喂下一颗药丸,把剩下的放回程鸣身上之后,便冷冷地看了三人一眼,“害人终害己,是个什么道理,自己慢慢体会吧。”

        说罢,她便再不看三人,转身离开了房间。

        回到宴会厅后,夏芍看起来清醒了很多,但陪她一起去的严丹琪和许媛却是没回来。严母和许父很奇怪,但却没马上过来问。直到过了一会儿,见女儿还没回来,两人便奇怪了。这才站起身来走过来给夏芍敬酒,顺便问道:“呃,夏总,她们两个不是陪你……”

        “嗯?”夏芍神色如常,笑了笑,“她们说有点私话要说,我就先回来了,想必现在还在洗手间吧。”

        严母一听就皱了皱眉头,这怎么刚觉得女儿今晚有点长进了,就又办出这么不靠谱的事?有什么私话说,比陪着夏总回来还重要?

        她心中恼怒,但面儿却是笑了笑,与许父一起回去坐下了。两人都是打算等女儿回来,好好训斥一番!

        但左等右等,等了老长时间,那些学生又去敬过一轮酒了,两人还没回来!

        严母和许父坐不住了。不仅他俩坐不住了,程父也有点坐不住了。儿子今晚闹肚子,说是去洗手间,怎么也这么长时间没回来?

        “我去看看。”严母起身道。

        “我也去。”程父说道。

        两人一齐出了宴会厅,往洗手间去,一人去找严丹琪和许媛,一人去找程鸣。可结果却是,洗手间里哪里有三人的身影?

        严母和程父奇怪了,在走廊又找了一圈,回到宴会厅后,悄悄与许父一说,许父也愣了。三人又借故出去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三人这才急了!一齐下了楼去,到了酒店大堂询问,酒店服务员听了三人的描述,记起了程鸣来。

        “那位先生刚才出去了酒店一趟,回来的时候开了间房,应该是在房间吧?”

        “开房?”三人一愣,面面相觑,“在哪个房间,带我们去!我们是家长。”

        这么一说,服务员只好查了记录,带着程父、严母和许父上了楼。房间就开在宴会厅那一层,只是待房门打开,里面的场景却是让三名家长都惊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

        严母疯般地惊叫一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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