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武德七年（公元624年）三月，唐兵多次击败，李靖率众进逼丹阳，辅公祏弃城逃走，结果被俘杀。江淮地区得告安定。

        （1）杜伏威降唐

        李渊于武德元年（公元618年）五月建唐时，江淮地区割据一方的武装力量林立，其中主要的有：占据海陵（今江苏泰州）的李子通；占据历阳（今安徽和县）的杜伏威；占据毗陵（今江苏常州）的沈法兴；占据江都的陈稜。

        杜伏威本是一支重要的隋末农民起义军。但宇文化及发动江都政变后，隋皇泰帝杨侗招安他为东道大总管，封楚王。李子通原在山东齐郡，也是隋末的一支农民起义军，后南下占据海陵。宇文化及杀炀帝后引军北上，原为隋将的陈稜被召，守卫江都。沈法兴是湖州武康人，世代为本地望族名门。在隋大业末年任职吴兴郡太守，炀帝命他镇压东阳楼世干等反隋义军。宇文化及的政变发生，他用举兵讨逆之名，召兵买马，拥精兵六万余。攻占毗陵、余杭（今浙江杭州）、丹阳（今江苏南京）等十余郡，他上表皇泰帝自称大司马，录尚书事，天门公。后又以梁王自封，以毗陵为都城，改元延康，依陈旧制，建置百官。这些武装力量相互厮杀火并，都暗含着独占、窥伺江淮地区的野心。武德二年（公元619年）九月，李子通在江都围攻陈稜。为了向沈法兴和杜伏威寻求援助，陈稜送人质作为抵押，沈法兴让儿子沈纶带领几万军队与杜伏威一同援陈稜。沈纶驻扎在杨子，杜伏威驻扎在清流，相隔数十里。李子通的纳言毛文深献计，让招募的江南人伪装成沈纶的士兵，乘夜色偷袭杜伏威的军营，杜伏威很气愤，也派兵袭击沈纶。二人中了离间之计，谁也不敢先进军。李子通抓住战机攻打江都，无奈之下，陈稜投奔了杜伏威。李子通进入江都，乘势挥兵大败沈纶，杜伏威也带领军队撤走。李子通建立吴国，改年号为明政，自称皇帝。丹阳盗贼首领乐伯通统领一万多人马投降了李子通，李子通封他为左仆射。

        面对争雄的劲敌，杜伏威派使者向唐请降，想借唐的声威；而李渊为防干扰唐在北方主战场上正在进行的统一战争，便对他采取了拉拢政策，利用杜伏威牵制江淮各支军力。九月十三日李渊封杜伏威为淮南和州总管、安抚大使。武德三年（公元620年）六月初一又升为使持节、扬州刺史、淮南安抚使、东南道行台尚书令，封吴王，赐姓李氏，总管江淮以南诸军事。并把行台左仆射的职位赐予杜伏威的副手辅公祏，封舒国公。

        （2）江淮初属大唐

        渡过长江的李子通攻沈法兴，夺得京口（今江苏镇江），沈法兴派部将薛元超迎战，战败被杀。沈法兴慌忙弃毗陵逃奔吴郡。于是李子通收降了丹阳、毗陵等郡。

        杜伏威派行台左仆射辅公祏为主将，阚稜王雄诞为副将带领数千士卒攻打李子通。辅公祏渡过长江攻打丹阳，在丹阳被攻下后驻扎在溧水，李子通率数万兵马拒敌。辅公祏挑选一千名精兵手持长刀作前锋，又命一千人跟随在后，对他们说：“如果谁临阵脱逃，立即斩首。”自己统领其余的兵马，紧随其后。李子通列方阵前进，其前锋部队与之展开激战，他又以左右翼攻击李子通的方阵，李子通大败而逃，他追逐反吃了败仗，返回军营，坚壁不出战。王雄诞说：“李子通初胜，又没有营寨壁垒，我们乘他没有防备袭击，可以打败他。”他不从。王雄诞便带自己的数百精兵夜晚偷袭，乘风势放火，李子通大败，王雄诞收降了数千名士兵。李子通粮草殆尽，舍江都守京口，于是江西地区全部为杜伏威所有，杜伏威迁居丹阳。李子通卷土重来，打算召余部两万人，东到太湖，突袭吴郡，大败沈法兴。只剩残余数百人的沈法兴，欲投奔割据在吴郡的另一支武装力量闻人遂安，部下叶孝辩代闻人遂安迎接，但中途沈法兴反悔，想杀叶孝辩后南逃会稽，被孝辩察觉，惊恐之下沈法兴跳江自尽。沈法兴自义宁二年（公元618年）三月起兵割据，于武德二年（公元619年）攻克毗陵称梁王后，认为夺取江、淮以南地区易如反掌，于是狂妄骄横，乱施权威，将士小有过失，立即斩杀，由此将士解体，终至败亡。

        出行仪仗图唐

        由车队、马队用步兵组成的仪仗队军容壮大，反映出唐朝国力强盛。

        击败了沈法兴后，李子通军势复振，率领群臣迁都余杭，尽占沈法兴故地；南至五岭，北至太湖，东包会稽，西达宣城（今属安徽）。武德四年（公元621年）十一月，将领王雄诞领杜伏威之命攻打李子通。当时军事重地独松岭由李子通精兵把守。王雄诞派他的将领陈当带一千多人高据险要之处，打出很多旗帜，夜晚将火把绑在树上，布满山上山下。李子通胆小怕事，烧毁营寨逃走，退守杭州。王雄诞继续追讨，又在杭州城下打败了他。初七，走投无路的李子通被迫投降。杜伏威捉住李子通及其左仆射乐伯通押送长安，不过，后来他们被高祖释放了。但武德五年（公元622年）七月，李子通又想逃回江东，东山再起，当途经兰田关时被擒获杀死。王雄诞击灭李子通后，又将割据黟、歙两地称王十余年的汪华降服。随后，杜伏威又派王雄诞进击据守昆山的闻人遂安。昆山险隘，难以取胜，王雄诞遂单骑到该城下，陈述大唐威势，晓以祸福，说降了闻人遂安。这时，杜伏威尽有淮南、江东之地，东到海边，南至五岭，统一了江淮地区。

        武德五年（公元622年）七月，李世民攻打徐圆朗，势如破竹，声势震动淮水、泗水地区，杜伏威恐惧，请求侍奉唐朝。李世民已基本安定了淮、济两地，让淮安王李神通、李世勣、行军总管任瓌攻打徐圆朗；初六，李世民班师回朝。初八，杜伏威入朝，官封太子太保，仍兼行台尚书令，留在长安，位居齐王李元吉之前，以示对他特别恩宠。阚稜被任命为左领军将军，江淮地区于是归属大唐。不料唐于武德六年（公元623年）二月平定山东半年后，江淮局势再次动荡。即八月初九，留守江淮的淮南道行台仆射辅公祏起兵反唐。

        （3）辅公祏反唐

        起初，辅公祏与杜伏威很要好，辅公祏年纪大，杜伏威待他如兄长，军中称辅公祏为伯父，如对杜伏威一样敬畏。后来辅公祏逐渐受到杜伏威的猜忌，杜伏威于是任命自己的养子阚稜为左将军，王雄诞为右将军，悄悄地夺取辅公祏的兵权。辅公祏知道后，非常生气。杜伏威入朝，留辅公祏守卫丹阳，王雄诞被任命为辅公祏的副手。杜伏威私下对王雄诞说：“我到了长安，如果安然无恙，千万不要让公祏生出变故。”杜伏威走后，左游仙劝辅公祏反叛，但兵权在王雄诞手中，辅公祏无法起兵。于是他谎称收到杜伏威的来信，说王雄诞别有用心，王雄诞听后很不高兴，称病不出门，辅公祏趁机夺了王雄诞的兵权，将反叛的计划通过党羽告诉王雄诞。王雄诞才醒悟，说道：“现在天下刚刚平定，吴王又在京师长安，大唐军队威力，所向披靡，为何无故自取灭族之祸？我王雄诞唯有一死，断难从命。现在跟着您倒行逆施，也不过是延长一百天的性命罢了，不能因不舍片刻之死而陷自己于不义？”辅公祏知道不能说服他，于是处死了王雄诞。王雄诞体恤部下，士兵也唯命是从，而且纪律严明，每次攻取城镇，从不侵扰百姓，江南军中的将士和民间百姓都为他的死失声痛哭。辅公祏宣称杜伏威被唐囚禁，不能回江南，寄书叫他起兵相救，于是大兴兵戈。不久，他在丹阳称帝，国号宋，任命百官；并联合原唐洪州总管张善安。张善安本兖州人，起兵于隋末，初转战淮南，后渡江占据洪州（今南昌）等地。武德五年（公元622年）二月，他举虔、洪、吉等五州降唐，官居洪州总管。但武德六年（公元623年）三月，他又谋反，辅公祏起兵后，二人联手，被公祏任命为西南道大行台。这样，与唐为敌的一支割据势力在江淮地区重又崛起。

        李渊接报后，下诏命襄州道行台仆射赵郡王李孝恭率水军开赴江州，岭南道大使李靖带广、交、泉、桂等州兵力开赴宣州，怀州总管黄君汉取道谯州、亳州，齐州总管李世勣取道淮水、泗水，讨伐辅公祏。李孝恭出发前和众将士饯行，命人取水，突然水变成血，举座吓得变了脸色，李孝恭却面不改色地说道：“这是辅公祏灭亡的征兆！”说罢一饮而尽，众将疑云也顿时消散。九月，辅公祏派部将徐绍宗攻海州（今江苏连云港西南），陈政道攻寿阳（今安徽寿县）。十一月，唐黄州总管周法明率兵进击辅公祏，张善安则在夏口进行阻挡，周法明不得不屯军荆州镇。初十这天法明登舰饮酒，毫无防备，被张善安派来的假扮成渔夫的刺客杀死。十二日，唐舒州总管张镇周在猷州黄沙大败辅公祏部将陈当世。

        十二月初二，唐安抚使李大亮捉住了张善安。李大亮在洪州攻打张善安，与张善安隔水列阵，遥相对峙。李大亮向张善安施展攻心战，张善安说：“善安最初没有反叛之意，是部下逼反的，打算投降又担心仍然被治罪。”李大亮说：“张总管有投降之心，咱们就是一家人。”于是骑马渡过河一个人进入张善安的阵地，和张善安拉着手交谈，以示真诚。张善安十分喜悦，于是答应投降李大亮。不久张善安带领几十名骑兵回访李大亮，李大亮让随行的骑兵停在营门之外，只让他一人进见。过了很长时间，张善安告辞，被李大亮捕捉，张善安随行的骑兵全部逃走。张善安的军队闻讯，异常愤怒，全部出动，誓要与李大亮决战。李大亮派人对他们说：“不是我留住张总管，是总管效忠朝廷，对我说：‘如果返回营地，恐怕会遭将士钳制。’因此自己留下来不走，你们为什么跟我生气呢？”张善安的部下又大声责骂道：“张总管出卖我们，自己去讨好别人。”于是纷纷离他而去。李大亮出兵俘虏了许多人。张善安被李大亮押到长安，张善安声称自己没有同辅公祏来往，高祖赦免了他的罪过，以礼相待。待到辅公祏失败后，高祖得到了证据，于是将张善安杀死。

        武德七年（公元624年）春，唐兵力集中对付辅公祏。李孝恭在枞阳先击败了辅公祏的一支偏师，东进攻克了鹊头镇。随后辅公祏芜湖大败，唐军拔梁山等三镇，矛头直指丹阳。唐安抚使李大亮率另一支军队也大败辅公祏，辅公祏派军攻猷州，想从侧面牵制唐军进攻，但唐刺史左难当固守婴城，难以攻破。这时，援兵由唐行军副总管权文诞率领，不仅解了该城之围，而且攻克辅公祏的枚洄等四镇。

        面对唐军的步步逼近，辅公祏令陈正通、徐绍宗率步骑三万屯驻青林山，派部将冯慧亮、陈当世率水师三万屯驻博望山，并在与博望山隔江相对的梁山拉起拦江铁索封锁江面，还修建了月牙形城墙，连绵十余里，又在长江西岸设置相接的壁垒，形成连环之势。冯慧亮、陈正通所率的两支部队互成犄角之势，横断长江护卫丹阳的防线正式形成。

        （4）李靖计平江淮

        这时，李靖、李孝恭率水军到达舒州，李世勣率步兵一万渡过淮河，将寿阳夺取，进驻硖石，对丹阳形成西、北两面夹攻之势。大敌当前，冯慧亮等将领坚守不战，李孝恭也不从正面向敌军硬冲，而暗派一支奇兵将宋军粮道切断。不久，宋军发生粮荒，冯慧亮等无法再长期固守，只得改变战术，于是，夜袭唐营。但李孝恭临变不乱，唐营无懈可击，宋军无功而返。

        为了打破双方对峙的僵局，李孝恭召集众将商议作战方案。各位将领都说：“冯慧亮拥重兵，占据险要地势，我军进攻不能马上奏效，不如直接进逼丹阳，对辅公祏的老巢进行奇袭，丹阳溃败后，冯慧亮等人自然就会投降！”李孝恭打算这样做，李靖说：“辅公祏的精锐虽然在这里有水陆两支军队，但他自己的军马也不少，现在尚且不能攻克博望的各个敌营，辅公祏凭借石头城自保，又怎会是容易攻克的！进军攻打丹阳，久攻不下，冯慧亮等人紧随于我军背后，我军腹背受敌，这是很危险的。冯慧亮、陈正通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将，并非他们害怕作战，而是因为辅公祏定下的计谋让他们不动兵，打算以此拖垮我军罢了。我们现在主动挑战攻城，即可一举成功！”李孝恭仔细琢磨，最终采纳了李靖的作战策略。于是组织老弱残兵作为前锋佯攻宋军大营，而将精兵隐藏在后面，结阵以待。前锋军和宋军刚一接战就败下阵来，宋军浑然不知，加以粮尽又急于决战，便尾追不舍。但追赶数里后，就中了唐军精锐部队的埋伏。一场激战，宋军伤亡惨重。杜伏威的养子阚稜也随唐军南征，这时在阵前突然出现。他脱下头盔对宋军将士喊道：“你们难道不认识我了吗，还敢和我作战？”宋军中将士多是阚稜的旧部下，一见阚稜都无心再战，纷纷伏身投降。李孝恭、李靖抓住宋军混乱溃散的战机，乘胜率大军追击猛攻，转战百余里，连克宋军青林山、博望山两个战略要地。冯慧亮、陈正道等弃城而逃，将士伤亡达万余人，整个防线被击垮了。

        李靖见红拂版画

        李靖率军直抵丹阳。辅公祏大为惊慌，放弃丹阳城，带着兵马逃跑了，打算到会稽投靠左游仙。李世勣在后面追击他，追至句容，辅公祏只有五百随从跟随。夜晚，在常州宿营，将领吴骚等人谋划要把他逮起来，被辅公祏觉察到，他丢下妻儿，带若干心腹破关西逃。最后在武康遭到地方武装力量的攻击，最终被俘。三月二十六日，丹阳被李孝恭占领。随后，辅公祏也由武康囚送到这里，被枭首示众。不投降的辅公祏余党也被李孝恭一一击破。二十九日，李孝恭被任命为东南道行台右仆射，李靖为行台兵部尚书。不久，东南道行台也被撤销，李孝恭为扬州大都督，李靖为大都督府长史。高祖很钦佩李靖，说道：“李靖是辅公祏、萧铣的克星。”

        杜伏威早在本年二月已于长安暴卒，原因是他修炼神仙长生之术，服食云母粉中毒。但由于辅公祏曾假借杜伏威的名声动员部众反唐，李孝恭平定江淮后得知这一情况，不知道其中的状况，随即上奏朝廷。李渊大怒，将杜伏威的官爵消除，并将妻子处死，家产全部没收充公。直到李世民当上皇帝，这一冤案才得以昭雪。原杜伏威部将阚稜跟随李孝恭平定江淮，在破辅公祏战役中立功居多，颇有些洋洋自得之色，引起李孝恭的不满。加上李孝恭没收辅公祏及其部将家产时，连本不应该没收的阚稜及杜伏威、王雄诞在江淮的田宅也包括在内，阚稜认为不妥，找李孝恭当面辩理。正在气愤之余的孝恭就利用辅公祏临死时曾诬陷阚稜和自己暗中勾结，以谋反的罪名将阚稜杀了。

        唐消灭了辅公祏，江淮再次平定，不仅稳定了对江南的统治，也是唐统一全国的战役胜利完成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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