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3．诛灭太平

        开元元年（公元713年）唐玄宗把太平公主集团给诛灭了，从唐中宗时期屡次发生的宫闱之乱也告结束，李唐王朝由此进入了全面发展的新时期。

        （1）太平结党

        太平公主遇事机敏沉稳，聪明过人，富于权变，武则天认为她与自己很相像，因而在众多的子女中对她尤为喜爱，经常让她参与国家重大事情的筹备策划，但她还是很怕武则天的威严，因而不敢拉帮结派，壮大自己的势力。张柬之等人诛杀张易之、张昌宗兄弟时，太平公主助了一臂之力。唐中宗时期，韦后和安乐公主都害怕她，后来她又和太子李隆基一起铲除了韦氏集团。功勋卓著的太平公主势力如日中天，每项大政方针，睿宗都要与太平公主商议，在上朝时，她总是和睿宗在一起谈话。有时她没有上朝，睿宗就会派宰相到她的家中询问她对一些国家大事的看法。每当宰相们奏事的时候，睿宗就要询问：“这件事曾经与太平公主商量过了吗？”接下来还要问道：“与三郎商议过吗？”只有宰相们做了肯定答复后，睿宗才会允准他们的建议。三郎指的是皇太子李隆基。凡是太平公主想干的事，睿宗没有不同意的，朝廷中文武百官，除了宰相外，她都可以决定是提拔还是降职，而其余的那些因为她的推荐而不断获得高官职位的更是多得都数不清了。由于太平公主的权势甚至超过了睿宗皇帝，所以对她俯首帖耳、阿谀奉承的人数不胜数。太平公主的儿子薛崇行、薛崇敏、薛崇简三人全都受封为王。长安城郊外各地都有太平公主的田产园林，她家在收买或制造各种珍宝器物时，最远到过南岭和巴蜀地区，为她运送这类物品的人络绎不绝。太平公主在日常衣食住行的各方面也和宫里的一样。

        太平公主野心极大，她想效仿武则天，临朝执政。她对懦弱不理政事的睿宗不屑一顾，但太子李隆基让她感到头痛。开始的时候，她认为李隆基乳臭未干，控制他易如反掌。没想到李隆基英武有才，断不是她所想象的那般无能，她又不愿听命于李隆基，就打算废掉李隆基，而代之以一个懦弱易于控制的太子，从而达到自己的专权目的。她在李隆基非长子身份上大做文章，认为既非长子，就不该立为储君，还指使心腹打入李隆基阵营监视太子，并在睿宗面前说太子的坏话。对此，李隆基心里十分焦虑。

        太平公主和益州长史窦怀贞等人结为一派，想置太子李隆基于死地，就暗中指使她的女婿唐晙邀请韦安石到自己的家中来，韦安石坚决推辞，没有前往。唐睿宗曾经秘密地召见韦安石，对他说：“听说朝廷文武百官全都表示愿意归附太子，替太子效力，您应当多注意一下这方面的情况。”韦安石答道：“陛下从哪里听到这种亡国之言呢！这一定是太平公主的主意。太子为李唐王室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而且一向非常仁慈明智，对父母孝顺，对兄弟友爱，这可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实，希望陛下不要听信谗言而受蒙蔽。”唐睿宗听说过这话之后十分惊异地说：“朕明白了，您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当时太平公主正在帘后偷听他们君臣之间的谈话，事后便散布各种流言蜚语对韦安石横加迫害，想把他逮捕起来，在监狱里严刑审讯，幸亏有郭元振的救助韦安石才得以逃脱。

        太平公主还曾乘辇车在光范门内拦住宰相，暗示他们应当改立皇太子，宰相们当时全都非常吃惊。宋璟大声质问道：“太子为大唐社稷立下这么大的功劳，理应是大唐未来的皇帝，公主为什么突然提出这样的建议呢？”

        宋璟与姚崇私下向唐睿宗进言道：“宋王李成器是陛下的嫡长子，豳王李守礼是高宗皇帝的长孙，太平公主在他俩和太子之间挑拨离间，故意制造矛盾，将会使宫廷里发生混乱，这样太子的地位也就不保了。请陛下将宋王和豳王两人外放为刺史；免去岐王李隆范和薛王李隆业所担任的职务，任命他们为太子左、右卫率以侍奉太子；将太平公主和武攸暨安置到东都洛阳。”唐睿宗说：“朕现在除了太平公主这个妹妹之外已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了，怎么可以把她安置到偏远的东都去呢？至于诸王则任凭你们的安排。”于是先颁布制命说：“以后诸王、驸马都不能统领禁军，现在担任禁军官职的必须调离到其他职位。”

        没过多长时间，睿宗忽然对诸臣说：“有一个弄术作法的人告诉我说最近五天内可能会发生兵变，你们要作好应付的计划。”很多大臣都觉得很奇怪，只有宰相张说看出了这是一些人为了动摇太子之位而使出的诡计，就说：“这是奸佞之人故意放出来的话，他们就是想制造您与太子之间的矛盾，陛下若让太子监国，便可证明这些话是假的。”姚崇等人也这样说。睿宗开始清醒，景云二年（公元711年）二月初一，下制以宋王为同州刺史，豳王为豳州刺史，岐王为左卫率，薛王为右卫率，太平公主安置在蒲州。第二天，睿宗又命太子李隆基监国，凡属六品以下官员的任免和徒罪以下的案件的判决，全部由太子一个人负责。

        太平公主得知这些建议是姚崇、宋璟出的，很是生气，仗着自己是太子李隆基的姑姑，责问李隆基。隆基没有办法，只得上奏弹劾姚、宋离间姑兄之罪。初九，姚、宋二人分别被贬为申州、楚州刺史。而韦安石和李日知则被任命为宰相，此后朝政再度无序，有中宗朝弊政之象。

        （2）睿宗禅位

        睿宗懦弱无能，控制不了局面，他召集三品以上的官员，对他们说：“我一直向往平淡、恬静的生活，生来就没有的欲望，并没有因为我是皇上而感到自己是多么的尊贵。当初任皇嗣以及中宗时做皇太弟，都坚决地推辞掉了。现在我准备把皇位传给皇太子。你们认为怎么样？”在场的大臣们都没有回答。太子李隆基让右庶李景伯出面坚决推辞，唐睿宗没有答应。向来依附太平公主的殿中侍御史和逢尧对睿宗说：“陛下年纪还不很老，正是统治天下的时候，怎能急急忙忙地禅位于皇太子呢？”唐睿宗这才放弃了这个想法，但是下诏让太子放手处理更多的政事。

        太子李隆基主持朝政之后，依然与太平公主进行着激烈的势力斗争。太子李隆基在这次斗争中很聪明，他不动声色，以退为进，请求让位于宋王李成器，睿宗不准。他又主动请把太平公主召回京师，这使睿宗增加了对太子的好感与信任。

        太平公主回到京师后，变本加厉地反对太子。七月，天空出现彗星，一个懂天文历法的人向唐睿宗进言说：“彗星的出现标志着将要除旧布新，再说位于天市垣内的帝座以及心前星都有变化，这种现象预兆的是皇太子应该登基，而您应该退位了。”唐睿宗说：“将帝位传给有德之人，以避免灾祸，我的决心已定。”太平公主与她的亲信们都极力谏阻，认为这样做不行，唐睿宗说：“中宗皇帝在位时，一帮奸邪之臣专权擅政，上天多次用灾异来表示警告。朕当时请求中宗选择贤明的儿子立为皇帝以避免灾祸，但中宗很不高兴，朕也因此而担心害怕以至于几天吃不下饭。我既然能够在当时的情况下劝诫中宗把皇位让给贤明的儿子，就能够在现在做到把皇位让给有才华的人。”太子李隆基知道这个消息后，赶忙入宫朝见，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道：“臣因尺寸之功，就被破格立为皇嗣，即使是做太子还担心无法胜任，陛下又突然要将帝位传给臣，不知这究竟是为何？”唐睿宗对太子说：“大唐的宗庙社稷之所以再次安然无恙，我之所以能够君临天下，全靠你立下的功劳。现在帝座星有灾异出现，所以我将帝位禅让给你，以便能转祸为福，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太子李隆基还是不肯答应。唐睿宗说：“你是一个孝子，就不应该等到我死了之后站在我的灵位前才当皇帝。”太子只好流泪走出。

        二十五日，唐睿宗颁发制命，决定将帝位传给太子李隆基，太子上书，坚辞不受。太平公主劝说睿宗，最好在禅让之后，还要亲自执掌朝政大事。于是，睿宗对太子说：“你是不是觉得国家事务太过繁重，要让朕帮你处理一些事务呢？想当初唐尧将帝位禅让给虞舜后，还要亲自到各地去巡视，现在我虽然把皇帝的位子让给了你，但是江山还是我们李家的，我怎么能对自己的江山不闻不问呢！此后凡有军国大事，朕还是要参予处理的。”

        李隆基上表推辞不准后，于景云三年（公元712年）八月初三即皇帝位，是为玄宗，改年号为先天，尊睿宗为太上皇。太上皇自称为联，下命令时称诰，每五天在太极殿受一次朝拜，李隆基自称为予，下命令称为制、敕，每天在武德殿受朝。三品以上官员升降及大刑政由太上皇决断，其余由李隆基决定。

        李隆基当上皇帝之后，与太平公主之间的矛盾更加尖锐，斗争也更加激烈。有睿宗偏袒迁就的太平公主有恃无恐，专权结派。那时的七个宰相中，有四个是她的死党，即窦怀贞、岑羲、萧至忠、崔湜。依附于她的文武大臣也不可胜数，这些人都占据军队和朝廷中的要职，握有实权，他们对太平公主前呼后拥，企图废掉李隆基。一时间，李隆基处在四面楚歌之中。宰相刘幽求与右羽林将军张密谋利用禁军尽诛太平势力，密谋完毕，由张密告李隆基说：“太平公主那一伙人成天在那里计划怎么害您，如果您不再早些准备应付，一旦他们先发难，连太上皇都有可能被杀，请您准许我们把他们杀了，臣已与幽求安排好了，只等陛下的命令。”李隆基认为很对。谁知道张口风不紧，让侍御史邓光宾知道了这件事。李隆基害怕自己初登大宝，准备不足，若打草惊蛇，就会前功尽弃，只好将刘幽求和张流放以息此事。

        （3）玄宗诛太平

        当初王琚参加了王同皎等人谋杀武三思的计划，事情败露后逃命出走，在江都替他人抄书谋生。

        唐玄宗被册立为太子以后，王琚回到了长安，被选拔任命为诸暨县主簿，上东宫去拜谢李隆基。王琚上殿后，故意慢慢地走，抬头挺胸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宦官说：“殿下在帘子里面。”王琚说：“什么殿下不殿下的？现在我眼中只有一个太平公主！”太子听到后马上召见他，并与他谈话。王琚说：“以前韦庶人下毒弑君，发动叛乱，百姓都不支持她，不服从她的统治，因此，杀掉她是件很容易的事。太平公主是武后的女儿，再加上她智谋过人，专断跋扈，依附她的大臣也很多，我对此非常担忧。”太子便拉着王琚要他和自己坐在一起，流着眼泪对他说：“现在父皇的兄弟姊妹中，就只剩一位太平公主了，如果把这些事禀告父皇的话，恐怕会让他老人家伤心，但是如果不向父皇禀报这些事情，又担心她所造成的危害将会越来越大，这可怎么办呢？”王琚答道：“天子所讲究的孝道与平民百姓不同，应以江山社稷为重。盖主是汉昭帝的姐姐，将昭帝从小养大，有了罪也还是要杀掉。身负治国重任的人怎能拘于小节呢？”太子很高兴地问他：“您有什么本事可以和寡人在一起呢？”王琚回答说：“我既善于炼制丹药，又善于言辞。”于是太子奏请唐睿宗将王琚任命为詹事府司直，每天与他交往相处，并渐渐将他提拔为太子中舍人；太子即位以后，让他做了中书侍郎。

        王琚见太平公主加紧行动，李隆基的地位已岌岌可危，于是对唐玄宗进言道：“现在情势已非常紧急，请陛下迅速行动。”

        尚书左丞张说从东都洛阳派人给唐玄宗送来了一把佩刀，意思是请玄宗尽早决断，清除太平公主一党。荆州长史崔日用入朝奏事，对唐玄宗说：“太平公主意图谋夺帝位由来已久。当初陛下在东宫做太子时，在名分上还是臣子，如果那时想铲除太平公主，需要施用计谋。现在陛下是一国之君，只需要颁布一份诏书，又有谁敢抵抗，不服从您的旨意？倘若仍优柔寡断，不下定决心，万一让那些叛逆者的阴谋实现了，到时候追悔莫及了！”唐玄宗说：“你说得太对了，只是我怕会惊动太上皇。”崔日用又说道：“天子的大孝在于使国家安定，四海太平。如果奸党的阴谋得逞，那么国家的统治将瓦解，国家也会灭亡，这时陛下的孝心又怎么能够体现出来呢？请陛下首先控制住左右羽林军和左右万骑军，然后再把太平公主和她的势力全部消灭干净，这样就不会惊动太上皇了。”唐玄宗认为他说得很正确，便任命他做吏部侍郎。

        秋季，七月，魏知古向玄宗报告太平公主准备在本月初四发动叛乱的消息，指使常元楷、李慈率领羽林军突入武德殿，还派窦怀贞、萧至忠、岑羲等人在南牙举兵响应。

        唐玄宗于是与岐王李范、薛王李业、郭元振以及武将军王毛仲、殿中少监姜皎、太仆少卿李令问、尚乘奉御王守一、内给事高力士、果毅李守德等人决定先发制人，诛灭太平集团。

        初三，唐玄宗命令王毛仲征调在马厩中不用的马匹和三百余名禁兵，从武德殿进入虔化门，召见常元楷和李慈二人，先将他们斩首，在内客省逮捕了贾膺福和李猷并将他们带出，又在朝堂上拘捕了萧至忠和岑羲，下令将四人一起斩首。窦怀贞逃到城堡里上吊自杀，唐玄宗还是不放过他，下令把他的尸体拖出来砍剁了，并改其姓为毒。太上皇听到事变发生后，登上了承天门的门楼。郭元振上奏太上皇道：“皇上只是遵从太上皇的命令把窦怀贞那些奸臣叛党给杀了，没发生其他的事。”随后玄宗皇帝也来到门楼之上，太上皇于是颁发诰命列举窦怀贞等人的罪状，并大赦天下，只有叛变大臣的亲信族人不在被赦免的范围之内。万年县狱中薛稷被赐死。

        初四，太上皇发布诰命：“从现在起，国家的一切军事政治事务和刑罚奖赏、礼仪教育都由皇帝负责处理。我也正好可以放下俗务休心养性，这也是我一生最大的愿望。”在这一天，太上皇迁移到百福殿居住。

        太平公主逃进山寺，直到事发三天以后才出来，唐玄宗下诏将她赐死在家中，她的儿子以及党羽被处死的有好几十人。薛崇简因为平时经常劝阻他母亲太平公主而被责骂挨打，所以，被破例免予处死，唐玄宗还让其改姓为李，并且允许他保留原任职务。

        唐玄宗还下令将太平公主的全部财产没收充公，在抄家时发现公主家中的财物堆积如山，珍珠宝贝器皿玩物跟皇家府库里的差不多，牧养的羊马、拥有的田地园林和放债应得的利息，几年也没收完。

        十一月，玄宗加尊号为“开元神武皇帝”。十二月初一，改年号为“开元”，预示着“开元盛世”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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