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108章

16王仙芝、黄巢起义

        中和四年（公元884年），六月，黄巢在狼虎谷壮烈自刎，轰轰烈烈的唐末农民大起义失败了。

        （1）义军起事

        咸通末年，灾荒不断，黄河以南，到处都是沦为盗贼的饥民。

        乾符元年（公元874年）唐僖宗继位后由于年纪小，将权力交到官员们手中。官僚们对严重的社会问题不闻不问，他们除了贪图享受，横征暴敛之外，就是欺上瞒下，粉饰太平，官吏对潼关以东的水旱灾情隐瞒不报，使得这一地区老弱的百姓惨死，强健的甲丁四处流浪，社会问题非常严重。而该地区本来军队不多，再加上太平的时间太久了，官兵们经常不作战，官军与饥民接战屡屡失败。这一年，濮州人王仙芝聚众一千人在长垣起事。

        乾符二年（公元875年）六月，王仙芝和同伙尚君长领兵占领濮州、曹州，队伍壮大到数万人，唐天平军节度使薛崇率军征讨，遭王仙芝打败。冤句人黄巢也聚集了数千人响应王仙芝。黄巢和王仙芝少年时都靠贩卖私盐过活，黄巢精通骑马射箭，十分豪爽任侠，粗通史传经书，可是多次参加进士科考试都没有及第，于是成为盗贼，与王仙芝攻占州、县，横行于山东。农民在官府压榨中难以过活，就纷纷投奔黄巢，没几个月，队伍即扩大到数万人。唐卢龙节度使张公素，生性残忍冷酷，士兵都怨恨他。大将李茂勋原来是回鹘阿布想的后裔，回鹘败亡时，投降卢龙节度使张仲武，张仲武收留了他，并让他入军籍戍边，由于战功卓著，赐予他李茂勋的姓名。纳降军使陈贡言是幽州的宿将，军士们都信服他，李茂勋杀死陈贡言，却打着陈贡言的旗号兴兵攻打蓟州，张公素出战不敌，逃奔京师，李茂勋进入幽州城，众人这才发现不是陈贡言，可事已至此，只好推李茂勋为主，朝廷不得以将李茂勋任命为卢龙军留后。

        金吾上将军、兖州节度使齐克让率兖州军攻打王仙芝。王仙芝躲避他的进攻，转向淮南，势力很快发展到三十万人。僖宗诏命淮南、宣武、忠武、义成、天平五军加快对王仙芝的征讨。

        乾符三年（公元876年）七月，诸道行营招讨使宋威在沂州城下进攻王仙芝，大败王仙芝军，王仙芝于是兵败逃跑。宋威上书称王仙芝已经死去，请将诸道讨贼军遣还，自己返回青州。朝廷百官听闻宋威打死王仙芝，全都入朝向唐僖宗祝贺。没到三天，州、县上奏称王仙芝还活着，而且和以前一样攻掠州县。那时诸道兵才开始休息，就又得到诏命被调发去追剿，这一折腾，使得士兵愤怒怨恨，也想造反作乱。八月，王仙芝带领军队攻下了阳翟、郏城，唐僖宗下诏书命忠武节度使崔安潜率军镇压。崔安潜是崔慎由的弟弟。唐僖宗又命令昭义节度使曹翔率领步兵和骑兵五千人，以及义成兵守卫东都洛阳的宫殿，任命左散骑常侍曾元裕为招讨副使，守护东都洛阳，又下诏命令山南东道节度使李福选步兵、骑兵两千人守卫汝州、邓州的重要道路。王仙芝率军进逼汝州，唐僖宗又下诏令颁宁节度使李侃、凤翔节度使令狐派遣步兵一千、骑兵五百镇守陕州、潼关。九月初二，王仙芝攻陷汝州，抓获刺史王镣，东都震动，洛阳的官员纷纷举家出逃。眼见这种情势，九月十一日，僖宗下诏赦免王仙芝、尚君长的罪行。为了让他们投降，还答应授给他们官职。

        可是这时王仙芝又攻破阳武，将郑州包围，军队集结在汝州、邓州一带。十月，王仙芝向南进攻唐州、邓州，十一月攻陷郢州、复州。十二月，分兵攻打申、光、庐、寿、舒、通等州，实力越来越强。

        宋威暗中对曾元裕说：“咸通年间，消灭了庞勋，讨伐庞勋的大将康承训马上获罪下狱，我们就算是能消灭王仙芝，也要想想前人的例子。”所以为了保存自身实力唐将们并不积极进击。

        吏部侍郎郑畋因为朝廷没有采纳自己讨平贼乱的策略，就以生病为由请求辞去官职，唐僖宗不准。于是郑畋再次进言僖宗：“自从宋威于沂州上奏告捷之后，王仙芝愈发猖狂，攻陷屠杀五六个州，数千里遭受刀兵之祸。招讨草贼使宋威已经年老多病，自从妄奏告捷以来，诸道军对宋威特别不服，现在宋威留于亳州一带，丝毫没有进攻征讨草贼的意思。招讨草贼副使曾元裕拥兵于蕲州、董州一带，更是只想躲避，不敢进击。要是让草贼攻陷扬州，江南地区就会失去朝廷的控制，后果相当严重。我认为崔安潜威望很高，张自勉是最骁勇敢战的良将，宫苑使李是西平王李晟的孙子，治理军队严格而且作战勇猛。请求陛下能将崔安潜任命为行营都统，李为招讨使，代替宋威，张自勉为招讨副使，代替曾元裕。”唐僖宗基本采纳郑畋的建议。

        王仙芝领兵进攻蕲州。蕲州刺史裴渥是王铎主掌科举考试时所选取的进士。王镣被农民军俘虏后，替王仙芝写书信劝说裴渥，这样裴渥与王仙芝约和，收回军队不再进攻，并答应向朝廷为王仙芝奏请求得一个官爵。王镣也劝说王仙芝答应裴渥的约和请求。这样裴渥大开蕲州城请王仙芝及黄巢等三十余人入城，摆酒设宴，并拿出很多的财宝赠送给王仙芝等人，以示约和诚意。朝廷诸宰相大都不赞成，说：“先帝唐懿宗没有赦免庞勋的罪过，当年就将庞勋诛杀，如今王仙芝仅仅是一个小贼，他的势力还比不上庞勋，赦免他的罪而给予官爵，就只能使奸贼越发猖獗。”仅王铎力主招降王仙芝，唐僖宗听信王铎之言，批准招安。于是将王仙芝任命为左神策军押牙兼监察御史，派遣宦官中使将委任状送到蕲州授给王仙芝。王仙芝得到委任状十分高兴，王镣、裴渥全部前来祝贺。但王仙芝等并没有退出蕲州，因为黄巢对于朝廷没有封赏自己官职，十分愤怒。他对王仙芝说：“我与你曾经一道立下誓言，要横行天下，现在你单独获得朝廷的官爵而要去长安为禁军左军军官，让我们五千多弟兄怎么办？回哪里去？”愤怒之余，黄巢居然殴打王仙芝，打伤王仙芝的头，别的部众也喧哗吵闹。王仙芝难犯众怒，只好拒绝接受唐廷的委任状，大肆在蕲州掠夺，蕲州城内的百姓，一半被驱出城外，一半被屠杀，居民的房屋全遭焚毁。唐蕲州刺史裴渥逃到鄂州，宦官中使逃奔襄州，王镣被贼军拘留。这样贼军分兵两路，三千余人跟从王仙芝及尚君长，黄巢带两千多人北上。

        王仙芝、尚君长攻陷陈州和蔡州；黄巢在北边也攻下了齐州和鲁州。乾符四年（公元877年）二月，王仙芝攻陷鄂州，黄巢攻陷郓州。三月，黄巢又把沂州攻下。

        （2）王仙芝战死黄梅

        四月，僖宗颁下《讨草贼诏》，诱降王仙芝。诏书说：“根据最近各地方官府的报告，江西、淮南、亳、宋、曹、颍等州，草贼不是攻劫郡县，抗拒官军，就是劫掠商旅，抢夺进俸，他们时聚时散，虽然一段时间内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还是在害怕中度日。有限的逆党最终会被强大的王师全部铲除。朕宽宏治民，将天下苍生皆视同赤子，恨不能匀出自己的衣食，让黎民百姓生活得更好，如何还能忍心用刀枪去杀戮人民！故而发下文诰，意欲招安，要是无法奏效，再用兵也就没有什么后悔的了。

        “王仙芝及诸草贼首领等，你们见到诏令之后，应该后悔自己的行为，脱下铠甲丢掉武器，到官府去投降。已经命令州府及时奏报，肯定破格授给你们官爵，厚赏赀财，让你们永做忠臣，常居禄位。王仙芝属下的头领也能够在大藩镇内，按照才能给予适合的职务及衣粮赏赐。那些离开家被逼加入贼军的，也可以拥有很好的安排，给你们田地，让你们回去继续当农民。这是弃暗投明、摆脱死亡的光明之路，是最好的选择。要是怙恶不悛，凶强顽劣，不放下武器，继续在乡里为祸，使人们的生活不能正常进行，那就要为民除害，这绝不是穷兵黩武，残害良民！

        “现在朕命令各地方官府挑选勇敢的士兵分几路攻打，将贼军铲除，不得放走敌人！讨伐草贼的主兵大将要是可以擒杀一大草贼，消灭贼众三百人以上，可以破格授以将军之职，另赏钱一千贯；要是斩杀草寇比这还多，大破贼党，收夺草寇资财器械，经核查属实，按照军功大小，另外授官赏财。如果遇到贼寇不追击或者不打，或畏敌逃跑而被打败，主管的官员应该认真调查，用军法来处罚败将。地方上如有勇敢之才，能纠率丁夫，捍御寇贼，搴旗斩将，而破阵立功，则委所在长吏迅速奏报朝廷，授官优赏。这已有前例，朝廷一定不会食言！”

        七月，王仙芝、黄巢攻打宋州，把宋威围困在宋州城内，幸赖右威卫上将军张自勉率七千官军赶到才解围。

        十月，宰相郑畋与王铎、卢携在唐僖宗面前争论怎样用兵征讨王仙芝等。郑畋争论未能获胜，退朝后又上表奏称：“自王仙芝起事以来，崔安潜第一个奏请诸道会兵征讨，然后就调发本道士卒，竭尽本道所能供应行征士卒的资粮，王仙芝贼众到处攻掠，纵横千里，使诸州大受其难，可就是不敢侵犯崔安潜管辖地区。崔安潜又把本道兵交给张自勉指挥，才解得宋州之围，使江、淮的漕运得以流通，东南财赋没有落到贼寇之手。现在陛下又将张自勉所统率的七千兵全部交予张贯率领，隶属于宋威，而让张自勉单独返回许州，宋威却上书诬陷张自勉。张自勉立下战功却反遭诬陷，我十分痛心。崔安潜出兵讨伐王仙芝以来，前后胜利捷报不止一次，如果把强兵统统交付于他人，良将空自回城，而强敌突然进攻，又怎么抵抗，如何交待！我请求将忠武军四千人交给宋威指挥，剩下的三千人让张自勉率领，保卫本道，这样既不剥夺宋威的战功，又可以让崔安潜免去耻辱和羞愧。”卢携马上反对郑畋的建议。唐僖宗无法裁决。郑畋又再次上言：“宋威欺瞒朝廷，被王仙芝打得溃不成军。我又听闻王仙芝曾七次上表请求投降，宋威都隐瞒不报，朝野对此非常愤恨，我认为应该将宋威按军法处置。宋威罪恶累累，不应该让他再握兵权，希望能与左、右神策军中尉和左、右枢密使商量，早日罢免败将宋威。”唐僖宗没有听从。

        十一月，招讨副都监杨复光派人劝降王仙芝。王仙芝派尚君长与杨复光联系，可是宋威却派军队在半路上把尚君长劫走了。十二月，宋威上奏朝廷说他在颍州西南和尚君长等交战，俘虏了这几个人来献给朝廷；杨复光则向朝廷说明，尚君长等其实是来投降的，并不是在打仗时被宋威逮住。僖宗诏命侍御使归仁绍等审讯，结果还没弄清事情真相，就在狍脊斩杀了尚君长。

        （3）转战南北

        乾符五年（公元878年），正月初一，天空下起了大雪。荆南节度使杨知温正在接受将吏的新年祝贺，王仙芝已经领兵到达江陵城下，占领外围罗城。荆南将佐同心同德修治内城以拒守，一直等到天黑，杨知温还是没有出节度使府。将佐们请杨知温出来抚慰士兵，杨知温戎装也不穿，穿戴纱帽皮衣就出来了，于是将佐们又请杨知温披甲以防备暗箭流矢。杨知温尽管看见士兵们正在奋勇抵抗，却依然赋诗给幕僚们听，还派遣使者向山南道节度使李福求援，李福调集部下所有人马，亲自赶来营救。那时有五百沙陀族士兵屯驻襄阳，李福与他们会合，行军到荆门，遭遇贼军。沙陀骑兵策马左冲右突，把敌人的军队打得大败。王仙芝获悉，在江陵一带大肆烧杀抢掠后退去。本来江陵城下有户三十余万，经这次杀掠，只余下十分之六七。正月六日，招讨副使曾元裕在申州击败王仙芝。王仙芝损失两万余人。朝廷借宋威长期有病的理由，下敕书把他的招讨使职务免掉了，让他回青州。同时将曾元裕任命为招讨使，颍州刺史张自勉为招讨副使。

        二月，曾元裕在黄梅大败王仙芝，王仙芝被追杀，此后，义军五万多人被杀，王仙芝剩下的部队也都溃散到四面八方。

        黄巢领兵正在围攻亳州，还未攻下，尚让带着王仙芝残部前来投靠他，合兵一处。众人一道推举黄巢为盟主，称“冲天大将军”，改年号为王霸，设立官职属僚。黄巢接着率军占领沂州、濮州，随后却多次被唐朝官军打败，于是黄巢给唐天平节度使张杨写了一封求降信，请求代向朝廷上奏。唐僖宗得到奏文后下诏任命黄巢为右卫将军，命令黄巢统领部众到郓州解除武装。黄巢不服从这一命令，根本没去郓州。

        三月，黄巢从滑州进取宋州、汴州，转而进攻叶县、阳翟。僖宗下诏调集一千河阳兵开赴东都洛阳，与两千多宣武军、昭义军一起守卫洛阳宫殿。任命左神武大将军刘景仁任东都应援防遏使，统领宣武、河阳、昭义三镇的军队，还让他在洛阳招募两千士兵。又命令曾元裕带兵直接返回洛阳，增派三千义成军驻守辕、伊阙、虎牢、河阴，加强了洛阳的守卫工作。

        于是，黄巢率兵渡过长江，进入江西，攻陷了虔州、吉州、饶州、信州。

        八月，黄巢打到宣州，被宣歙观察使王凝打败，便转入浙东，辟出了七百里山路，转战到福建。

        十二月，黄巢占领福州。

        乾符六年（公元879年）正月，镇海节度使高骈派部将分兵进击黄巢，收降了黄巢的将领秦彦、李罕之、毕师铎、许京等好几十人。黄巢于是向广南开去。

        黄巢向唐浙东观察使崔、岭南东道节度使李迢写信，请求天平节度使的职位。崔和李迢代黄巢上奏朝廷，朝廷没有答应。黄巢又向朝廷上表乞求广州节度使的职位，唐僖宗命满朝大臣讨论此事。左仆射于琮认为：“广州有市舶司，每年蕃船往来，聚集有很多宝货，是不能让盗贼掌管这么重要的地方的。”于是又拒绝黄巢担任广州节度使的要求，而让大臣们商议给黄巢其他官职。六月，宰相们建议可任命黄巢为率府率，唐僖宗同意。

        九月，黄巢收到朝廷给予的率府率的委任状，十分生气，痛斥当朝宰相，并且马上领兵进攻广州，当天即攻陷广州，俘虏广州节度使李迢，并进兵岭南地区各州县。黄巢又让李迢起草表文向朝廷表明自己想当广州节度使的愿望。李迢回答说：“我长期蒙受国家的恩典，当官的亲戚遍布朝廷，我就是被砍断手腕也不替你草写表文。”黄巢将其杀死。黄巢自号“义军都统”，发布文告说，即将进攻长安，还斥责宦官专权，官吏贪污，科举黑暗，要求禁止贪污，惩治贪官污吏。

        黄巢在岭南的时候，部队的士兵们得了瘴疫，病死了许多人，部下劝他先回北方再计划以后的事。黄巢听从了这个意见，在桂州编造了几十个大筏，沿湘江而下，经永州、衡州，十月抵达潭州城下。守将李系不敢出来迎战，黄巢猛攻，只用一天的时间就攻下了潭州。黄巢将戍守的士兵统统杀死，尸体布满了江面，顺着水流向下游。

        尚让乘胜进逼江陵，声称有五十万士兵。江陵孤立无援，守军不到一万人。王铎以与刘巨容会师为由率众逃往襄阳，仅留下部将刘汉宏在江陵防守。王铎去后，刘汉宏大肆在江陵抢劫，居屋全被烧毁，百姓只得逃入深山。当时正赶上大雪，许多人被冻死了。尚让十多天之后才赶到。刘汉宏是兖州人，这时他已率军回北方做强盗去了。

        黄巢向北进攻襄阳，唐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与江西招讨使淄州刺史曹全合兵一处，在荆门屯驻以抗拒黄巢。刘巨容在林中设下伏兵，农民军到达，曹全率轻骑迎战，诈败退走，农民军追赶，伏兵全部进攻，大破农民军，并乘机追击到江陵，俘虏和斩杀十分之七八的农民军。黄巢与尚让带着余部渡过长江向东逃窜。有人建议刘巨容继续追击，可将农民军杀尽。可是刘巨容却不同意，他说：“国家常说话不算数，有危急时就抚慰将士，大肆赏官予人，事情平定下来就对我们不闻不问，还有人因功获罪；倒不如将残贼留下来，作为我辈捞取富贵的资本。”部众于是放弃追击黄巢之事。曹全领军渡过长江追赶农民军，恰逢朝廷任命泰宁都将段彦谟代替曹全为招讨使，这样曹全也放弃了追击。农民军才借机逃掉，实力恢复以后，进攻鄂州，攻陷外城，接着转而进攻掠夺信州、饶州、宣州、池州、歙州、杭州等十五州之地，部众再次壮大到二十万人。

        僖宗广明元年（公元880年）三月，淮南节度使高骈派遣部将张等征讨黄巢，打了多次胜仗。朝廷任命高骈为诸道行营都统。高骈下达檄文，征调各地军队，还到处募兵，聚集淮南士兵和各地方军队，共有七万人，非常有声势，得到朝廷的信赖。

        四月，张渡江作战，黄巢军将领王重霸投降。在这之后黄巢接连吃败仗。

        五月，黄巢军屯扎在信州，爆发传染病，士卒大量死去，张抓住机会加紧进攻农民军。黄巢以黄金引诱张，并向高骈写信请求投降，请求高骈向朝廷保奏；高骈也准备诱使黄巢上钩，许诺愿为黄巢向朝廷求得节钺。那时感化、昭文、义武等军队全部赶到淮南，高骈害怕这些军队抢了他的功劳，于是上奏朝廷说农民军用不了几天就能够平定，用不着征调诸道军队，请求将诸道军队全部遣归本镇。朝廷听从高骈，准许了他的奏请。黄巢打听到唐诸道兵已经往北渡过淮河，就与高骈翻脸，而且派兵出击。高骈获悉勃然大怒，命令张进攻黄巢军，却被杀得大败，张也战死，这样黄巢的势力得以恢复。

        六月，黄巢别将攻取睦州、婺州，六月二十八日，又占领宣州。

        （4）力克东都

        秋季，七月，黄巢军从采石渡过长江，围攻天长、六合，兵势十分强大。淮南军将毕师铎向高骈进言：“朝廷把安危托付给您，现在贼众数十万乘胜长驱直入，如同进入无人之境，要是不抓住时机占据险要之地攻击贼军，等他们越过淮河，就无法制服他们了，必然成为中原的大患。”高骈由于诸道援军已经遣散，张又战死，自己感到无力阻挡黄巢北进，畏惧之心加上懦怯让他不敢出兵，仅命令诸将加强防守，以图自保，并且上表朝廷告急，声称：“黄巢贼六十余万人集聚天长，距我城不到五十里。”之前，卢携声言：“高骈文武双全，只要将兵权全都交给他，肯定能够平定黄巢。”朝野人士尽管有不少人说高骈不能够完全依靠，可仍对他抱有一线希望。等高骈的表文送达朝廷，朝野上下十分失望，一片惊恐。唐僖宗下诏斥责高骈自作主张遣散诸道军，使得黄巢贼众乘唐军没有防备而渡过长江。高骈上表辩解：“我上奏建议遣归诸道军队，不可以说我专权。如今我竭尽全力保卫一方，这是肯定可以的，只是担心贼众连绵曲折渡过淮河，应该马上命令东面诸道将士加强戒备，全力抵抗为是。”于是高骈宣称患有风痹症，不再派兵与黄巢军作战。

        朝廷收到高骈的奏表，急忙命令河南各道派军队驻扎殷水，又命泰宁节度使齐克让屯驻汝州，抵抗黄巢军的进攻；另外任命淄州刺史曹全为天平节度使兼东面副都统。

        九月，曹全率六千军众与黄巢交战，黄巢军号称十五万人众，因为实力相差太多，官军退到泗上防守，等待各地方军队前来支援再与黄巢作战。而军高骈一直没来救援，黄巢乘机打垮了曹全。

        徐州派遣三千兵赶赴殷水，经过许昌。徐州士卒一直以凶狠闻名，节度使薛能自己宣称从前曾经镇守彭城，对徐州人有恩威，于是将士兵安排在球场宿营。到入夜的时候，徐州士卒高声喧哗，薛能登上内城楼问讯，徐州士卒回答说宿地设备太差，供应缺少，薛能慰劳很长时间，众情才安定。许州人知道后十分惊恐。那时忠武军也派遣大将周岌领军前往殷水，没走多远，听说城中徐州士卒闹事，领兵退回。到第二天天亮，忠武军进入许州城进攻徐州军队，把徐州兵统统杀死；又埋怨薛能对徐州兵卒太好，把他赶了出去，薛能准备逃往襄阳，却遭到乱兵追杀，结果，全家都被杀死。于是周岌自称留后。唐汝州都指挥制置把截使齐克让担心受周岌袭击，带着军队返回兖州，驻扎在殷水的诸道军队也统统撤退。黄巢于是借机带着所有军队渡过淮河，所过之处并不劫掠，仅是收纳丁壮以壮大实力。

        十月，黄巢攻陷申州，进入颍州、宋州、徐州、兖州境内。

        开始，黄巢即将率领军队往北渡过淮河，唐宰相豆卢请求唐僖宗授予黄巢天平节度使的节钺，等到黄巢到镇上任时，再进行攻讨。宰相卢携说：“盗贼们都是贪得无厌，即使授予黄巢节钺，也不一定能够阻止他四处抢掠，不如尽快征调诸道军队驻防泗州，任命汴州节度使为都统，指挥大军阻击黄巢贼众。黄巢要是往前无法进入关中，必然转而攻掠淮、浙一带，逃往大海中去偷生！”唐僖宗听后十分赞同。不曾想没过多长时间淮北诸州接连来使告急，卢携情知不妙，就以生病为由，而不再上朝议政，京师长安上下一片恐慌。十日，东都送来奏状，禀报黄巢已经攻入汝州境内。

        汝州都指挥制置把截使齐克让向朝廷奏称：黄巢已经自称天补大将军，并且写下牒文送交唐朝诸镇军宣称：“你们应该把守自己的城垒，莫要拦挡我军的前进！我将亲率大军攻入东都，接着攻入京师，向朝廷问罪，与你们无关。”唐僖宗召宰相们到内殿商议对策。豆卢、崔沆建议集中关内的诸藩镇军及左、右神策军前往坚守潼关。十二月，冬至，唐僖宗召开延英殿最高决策会议，苦于难觅御敌良策，居然当着宰相的面流下了眼泪。观军容使宦官田令孜上奏：“请皇上选左、右神策军中的□□手去守潼关，我亲自任都指挥制置把截使，前往御敌。”唐僖宗回答说：“禁军侍卫将士，很久没有练习征战，只怕派不上什么用场。”田令孜说：“从前安禄山作乱的时候，曾有过玄宗去四川避难的先例。”崔沆说：“安禄山部众仅有五万人，无法和黄巢相比。”豆卢说：“先前哥舒翰率领十五万大军都守不住潼关，现在黄巢贼众有六十万，而潼关又没有像哥舒翰当年那样强大的守军。要是说田令孜真为大唐社稷考虑的话，蜀中三川帅臣陈敬、杨师立、牛勖倒全是田令孜的亲信，可以到西川躲避，这和玄宗时的情形相比，自然可以说是有备无患了。”唐僖宗听后不悦，对田令孜说：“请你为朕调集军队，去拒守潼关。”这一天，唐僖宗来到左神策军军营，亲自看望将士。田令孜将左神策军马军将军张承范、右神策军步军将军王师会、左神策军兵马使赵珂推荐给僖宗。唐僖宗于是召见三人，任命张承范为兵马先锋使兼把截潼关制置使，王师会为制置关塞粮料使，赵珂为勾当寨栅使，又任命田令孜为左、右神策军内外八镇及诸道马都指挥制置招讨等使，飞龙使杨复恭被任命为副使。

        十三日，齐克让上奏朝廷：“黄巢贼众已经进入东都，我聚集散兵退守潼关坚持抵抗，驻扎在潼关之外设立的营寨。我部战士屡经战斗，战备物资已经缺乏很久，关东州长期残破不堪，几乎没有人烟，四方不见大唐朝廷管辖下的人。官军饥寒交迫，兵械军器破旧，士兵们全都思念自己的故乡闾里，恐怕容易溃败，乞请朝廷早日运送粮草，加派援军。”唐僖宗下令选拔左、右神策军□□手共两千八百人，令张承范等率领赶往潼关。

        十七日，黄巢军攻克东都，唐东都留守刘允章带着百官拜迎。黄巢大军入城，对城中百姓仅是劳问，坊里和平常一样，百姓生活如常。刘允章是刘的曾孙。田令孜上奏请招募长安坊市居民几千人用以补充左、右神策军。

        （5）勇破潼关

        直到二十一日，长安才接到从陕州传来的洛阳陷落的消息。二十二日，僖宗任命田令孜为洛、汝、绛、晋、同、华都统，统率左、右神策军去同黄巢作战。几天里，田令孜搜捕了几千普通市民补充神策二军。

        二十五日，张承范等率领神策军□□手离开长安。神策军的士兵都是长安的有钱人家的子弟，依靠向宦官行贿的手段在神策军中登记挂名，领取优厚的供给和赏赐，他们光会穿着漂亮的衣服纵马兜风，凭借神策军的势力逞威风，从来没有打过仗。听说要出征，父子一道哭泣。许多人花钱找坊里的贫民代替自己出征，雇佣来的人却大多连武器都不会拿。

        僖宗到章信门楼为这支军队送行。张承范向僖宗提出要求说：“听闻黄巢率十万大军，擂着战鼓向西一路杀来，齐克让将一万名饥饿的士兵安置在关外扎营，又命我带着两千人在关上屯驻，却丝毫没有得知有供应粮饷的准备。依靠这点军队来抵御黄巢的大军，实在令人寒心，希望催促各地方的精锐部队早点到来支援。”僖宗说：“你们放心出发，援军很快就到。”

        二十七日，张承范等到了华州。刺史裴虔余恰好调任宣歙观察使，军民全都逃进华山，城中没有人，十分冷清。州库中只剩下几只老鼠，幸好粮仓里还有一千多斛米，军士们每人带了三天口粮接着赶路。

        十二月初一，张承范等领兵到达潼关，在草丛中找到一百来村民，役使他们运石汲水，作守城的准备。做时张承范军与齐克让军全部断粮，士卒毫无斗志。这天，黄巢军的前锋进逼潼关城下，漫山遍野全是白旗，一眼望不到边。齐克让率军出战，黄巢军暂败。随后黄巢率大军赶到，全军齐声高喊，声震黄河、华山。齐克让奋力拼战，自午时至酉时才休战，这时士卒已经十分饥饿了，于是吵闹着把营寨烧毁，四散溃逃，齐克让也败走潼关。潼关左边有山谷，平时不让人在谷中往来，以方便征收商税，人们将之称为“禁坑”。黄巢大军来得十分迅速，官军没有防备，溃兵从山谷入禁坑，里面犹如蜘蛛网般茂密的灌木长藤，仅一夜工夫就踏成平坦的大道。张承范将辎重和私囊统统分发给士卒，派人上表朝廷告急，表称：“我离京六天，士卒没有增加一人，军饷更连影也未见到。到潼关那天，黄巢强敌已来到关下，我以两千余人抵抗六十万敌众，在关外的齐克让军由于饥饿而溃散，踏入禁坑。我要是将潼关失守，就是处以投身油锅的极刑也不敢躲避。可是朝廷宰相谋臣，羞愧之颜又将寄托在什么地方！听人说陛下已经议论准备西巡到蜀中，而如果皇帝一离开京城，那么朝廷恐怕就完了。我敢在战死之前，以一息尚存的身躯，冒死大胆说几句话，希望陛下与身边宦官及宰相大臣仔细考虑，赶快调兵来救援潼关的关防，要是潼关能够守住，我大唐高祖、太宗创立的基业也许还能够维持，使黄巢步安禄山的后尘遭到毁灭，而微臣我即使战死了也胜过哥舒翰了！”

        二日，黄巢加快了进攻潼关的速度，张承范等待援军，尽力抵抗，从寅时战到申时双方僵持不下。

        关外有禁坑这条天堑。黄巢军队让一千多平民百姓跳到坑里，并挖土填坑，不一会儿，坑就被填平了。他们悄悄度过天堑，夜晚纵火烧关，把潼关的关楼烧毁。张承范分派八百士兵让王师会去守禁坑，由于迟了一步，这支军队到达的时候，黄巢已经越过禁坑。

        第二天早晨，黄巢夹击潼关，关上的士兵不停逃跑，王师会自杀，张承范换了普通衣服，带领剩下的士兵逃走了。到达野狐泉，奉天派来的两千援军接连到达，张承范说：“你们来晚了！”撤军返回长安渭桥。他们看见田令孜招募的新军穿着又新又暖的皮衣，十分愤怒地说：“这些新军没什么功劳反而穿得这样好，而我们打仗却没吃没穿！”于是爆发火并，抢劫了新军，有人还为黄巢作向导，盼他们尽早打到长安。

        （6）挺进长安

        黄巢攻打潼关的时候，唐廷的确任命前京兆尹萧廪为东道转运粮料使专司运送军饷，但是萧廪却慌说自己有病，干不了，后来被贬为了贺州司马。

        黄巢进入华州，将华州将领乔钤留下守城。河中留后王重荣也投降了黄巢。四日，唐朝廷下制书任命黄巢为天平节度使。

        初五，唐僖宗任命翰林学士承旨、尚书左丞王徽为户部侍郎，任翰林学士、户部侍郎裴澈为工部侍郎，二人都为同平章事；将宰相卢携贬为太子宾客、分司东都。田令孜获悉黄巢率大军已进入关中，担心天下人追究自己的责任，于是将罪责推到卢携身上而将他贬官，举荐王徽、裴澈为宰相。这天傍晚，卢携服毒自杀身亡。裴澈是裴休的侄子。百官退出朝堂，获悉乱兵已入长安城，纷纷躲藏。田令孜带着五百神策军士兵护卫着唐僖宗从金光门出城，仅有穆王、福王、泽王、寿王等四王和几个妃嫔跟随圣驾而去，百官居然没有人知晓皇帝去了什么地方。唐僖宗夜以继日地赶路，很多随从官员跟不上。唐僖宗的车驾既已远去，长安城中的军士及坊市百姓纷纷闯入皇家府库抢掠金帛。

        黄昏时，黄巢的将领将柴存到了长安城里。金吾大将军张直方率领几十文武官员到霸上迎接黄巢。黄巢坐着黄金装饰的轿子，士兵们用红缯扎起披散的头发，身穿锦绣，手执武器跟随其后。甲士和马队组成了一道长长的人流，辎重塞满了道路，千里络绎不绝。

        尚让边走边说：“黄王起兵，本来是为了百姓，不会像李氏皇帝那样残暴地鱼肉百姓，你们只管平安地生活，不必害怕。”

        黄巢经过春明门，进入了太极殿，有好几千宫女出来迎接拜见，都把黄巢称为“黄王”。

        黄巢和他的将士们都住在田令孜家里，他的部下士兵过去都当过很长时间的盗贼，所以都很有钱，每当他们看到穷人时，都会给穷人一些钱或物。但是几天以后，又纷纷出来肆意抢劫，焚烧坊市，随意杀人，结果死尸满街，黄巢难以制止。黄巢部下痛恨唐朝官吏，只要抓到一律杀死。

        唐僖宗奔向骆谷，凤翔节度使郑畋在道路旁边等候并拜见了皇帝，请求唐僖宗一定要留在凤翔。唐僖宗对郑畋说：“朕不想和强大的贼子离得太近，暂时到兴元，调集天下兵以图收复京师。你留在这里东拒贼军的兵锋，西向招抚诸蕃族，联合邻道的军队，竭尽全力建立丰功伟业。”郑畋回奏说：“这一带道路狭窄，有事难以向陛下报告，请求让我可以随机从事。”唐僖宗马上恩准，初九，唐僖宗到达婿水，颁下诏书给牛勖、杨师立、陈敬，告诉他们京城已经被黄巢贼寇攻陷，所以皇上暂时住在兴元，如果黄巢贼军势力仍然很强盛，那么皇帝会到成都，让他们预先作好迎接皇上的准备。

        十一日，黄巢把留在长安的唐朝宗室统统杀光，一个不剩。十二日，黄巢开始到禁宫居住。十三日，黄巢在含元殿即皇帝位，在黑色丝织物上作画，作为天子礼服，敲战鼓数百声，以代替金石音乐，作为登基之礼。黄巢登上丹凤楼，颁下赦书：定国号为大齐，改年号为金统。宣称当朝年号广明，广明是去掉了“唐”字的下半截，再加上了“黄”家“日月”，再把日、月合并为“明”字，指的是黄家日月，把这看做是自己即将成为皇帝的先兆。黄巢又发布命令，只要是唐朝三品以上官员一律停任，四品以下官员保留官位。将妻子曹氏册立为皇后。任命尚让为太尉兼中书令，赵璋为兼侍中，崔、杨希古同为同平章事，孟楷、盖洪为左右仆射、知左右军事，费传古为枢密使。又任命太常博士皮日休为翰林学士。崔就是崔的儿子，那时刚被罢免了浙东观察使的官职住在长安，被黄巢俘获后任命为宰相。

        二十日，黄巢发布命令：“唐朝百官只要到大齐宰相赵璋的宅第投报官位姓名，就能够恢复其官位。唐宰相豆卢、崔沆以及左仆射于琮、右仆射刘邺、太子少师裴谂、御史中丞赵、刑部侍郎李溥、京兆尹李汤因为来不及出逃，被困在长安，隐藏在百姓家，结果被黄巢军搜获，全都被杀死了。广德公主说：“我是唐朝皇室的女儿，誓与于仆射同死！”抓住行刑队的刀不放，被黄巢军一起杀死。黄巢军又挖开卢携的坟墓，把他的尸体放于街市砍杀。唐将作监郑綦、库部郎中郑系坚守臣节，拒绝向黄巢军投降，全家自杀。唐左金吾大将军张直方尽管投降黄巢，可是因为他收容大量亡命之徒，并将唐公卿大臣藏在私宅复壁中，被黄巢处死。

        （7）大败官军

        黄巢攻破长安后，僖宗经过兴元来到成都，把西川府舍作为行宫，这一天是中和元年（公元881年）正月二十八日。

        追随僖宗的大臣们慢慢汇聚到成都，南北司朝见僖宗的大臣有近二百人。各道和四夷不断送来贡奉和礼品，成都府库财物充足，俨然是一个小长安。这里赏赐不断，士兵们倒也愉悦。

        还在兴元的时候，僖宗就已经下诏，令各个方镇发动所有兵力收复长安。

        唐僖宗首先向淮南节度使高骈下诏，派往高骈处的使者接连不断，催促高骈派兵攻伐黄巢，但高骈却始终没有奉命出兵。唐僖宗到了成都，依然希望高骈能讨贼立功，给高骈下达诏书，只要其领辖境内的刺史及诸将领讨贼有功，可用墨敕授予自监察御史到散骑常侍的官爵，任命后再奏报朝廷。

        随后，僖宗加封河东节度使郑从谠兼侍中，并让他继续担任行营招讨使，希望河东军从北面出击攻打黄巢。代北监军陈景恩带着沙陀酋长李友金及安庆、萨葛、吐谷浑几部赶赴长安救援，计划在绛州渡黄河。绛州刺史瞿稹也是沙陀人，他对陈景恩说：“军事形势仍对黄巢方面有利，不可以轻进，最好还是先回代北多招募些兵再说。”这样，他们又返回雁门。

        唐将瞿稹、李友金到了代州，过了十多天，募得三万士兵，全部是北方人，屯驻在崞县之西，这些士兵暴虐凶狠，粗犷剽悍，瞿稹和李友金两人全都没有办法节制。李友金就劝说陈景恩：“现在尽管有好几万兵众，要是没有威信卓著的将领统帅他们，最后还是无法成功的。我的兄长司徒李国昌和他的儿子李克用，全都有过人的勇略，得到士兵的信服。陈骠骑要是能够上奏大唐天子赦免他们的罪，将他们任命为统帅，就能够得到代北诸胡士兵群起响应，贼寇再猖狂也能够平定了！”陈景恩听后深以为是，就派遣使者到成都行宫奏请唐僖宗；唐僖宗颁下诏书准许了陈景恩的请求。李友金携着诏书带五百骑兵到鞑靼迎接李国昌、李克用父子，李克用奉诏后马上带着鞑靼诸部万余兵众进入塞内救援。

        李国昌是忠武节度使，他的儿子李克用是沙陀副兵马使。乾符五年（公元878年）戍守蔚州，那时黄巢正为祸河南。云州沙陀兵马使李尽忠与牙将薛志勤、康君立、程怀信、李存璋等认为，时局混乱，朝廷难以号令四方，正是地方割据的好机会，就计划拥立李国昌、李克用割据代北。那时恰逢代北饥馑，漕运不及。大同防御兼水陆发运使段文楚削减军士服装和军粮，执行军法又太过严苛，引起了士兵的不满。李尽忠派康君立暗中跑到蔚州鼓动李克用起兵，杀掉段文楚取而代之。李克用说：“我父亲在振武，我先和他商量一下。”康君立说：“事态紧急，夜长梦多，没有时间了！”李尽忠当夜率军进攻牙城，把段文楚和判官柳汉璋抓起来，自己管起军州事务。他遣人寻找李克用，李克用急忙赶往云州，一边行军，一边招募士兵壮大力量。到了云州，已经有了大约一万人屯驻在城外斗鸡台下。过了一天，李尽忠派人送来符书，请李克用担任防御留后。第二天又将段文楚等五人带上刑具，送到李克用驻地。李克用让士兵们剐死这几个人，吃他们的肉，并派骑兵践踏他们的尸骨；示威之后，才进入府舍视事，并让将士上表，请朝廷承认既成的事实，追加敕命，朝廷没有批准。

        李国昌在振武上表要求朝廷尽快任命大同防御使，说：“要是李克用置朝命于不顾，我就率本道军讨伐他，一定不会为了儿子辜负国家。”朝廷正欲让李国昌调解此事，收到李国昌的上表，就任命司农卿支详为大同军宣慰使，让李国昌告诉李克用，要是李克用尊敬朝廷，听从命令，必会给他一个满意的职务，同时任命太仆卿卢简方为大同防御使。

        同年四月，由于李克用依然占据云中，故而把李国昌和卢简方对调，让卢简方担任振武节度使，而让李国昌任大同节度使，以为李克用会听从李国昌的指挥。

        可是这只是朝廷自已的想法。李国昌实际是想父子并据两镇，于是毁掉制书，杀死监军，不服从朝廷的命令；同时与李克用联合攻破遮虏军，进击宁武军和岢岚军。

        十月，昭义节度使李钧、幽州节度使李可举与吐谷浑酋长赫连铎等一道前往蔚州征伐李克用。十一月，朝廷任命河东宣慰使崔季康为河东节度使、伐北行营招讨使。

        崔季康和昭义节度使李钧同李克用作战，李钧在战斗中死去，二镇兵败，昭义军退回代州，剩下的部队从鸣谷返回上党。

        广明元年（公元880年）六月，朔州守将高文集将李克用派来调兵的傅文达扣留，和沙陀酋长李友金、萨葛都督米海万、安庆都督史敬存一道投降官军。七月，李克用来攻高文集，被官军在半路截杀，损失七千人。官军乘胜进入雄武军境内。蔚朔节度使李琢与赫连铎进入蔚州，李国昌败退，和李克用率领全族向北投靠鞑靼。

        鞑靼原来是羯的别部，生活在阴山一带。赫连铎派人告诉鞑靼豪帅，李克用父子才识过人，长期居住阴山，一定会吞并鞑靼，让鞑靼杀掉李氏父子，除却后患。李克用知道后，借与豪帅游猎的时候，演练百步穿杨，箭无虚发，令鞑靼豪帅十分佩服。接着置酒畅饮，酒酣耳热，李克用道：“我得罪天子，难以效忠，获悉黄巢北来，已成中原大患，如果天子赦免了我，我愿和你们一道南下平定天下，总不能老死在这个荒僻的地方。”鞑靼知道李克用没有长久居留阴山的意向，就放弃了加害李克用的打算。

        朝廷果然被陈景恩说动了。沙陀酋长李友金派五百名骑兵到鞑靼送达诏书，迎接李克用。李克用率鞑靼各部一万人到达代州。李克用奉诏率领五万兵马讨伐黄巢，送文书给郑从谠，说让他一路接应，设置邮传。郑从谠关闭城门，防止李克用偷袭。李克用在城下扎营五日，得到资粮钱米之后，纵沙陀兵剽掠居民，随后回代州去了。一直到中和二年（公元882年），李克用才再次奉诏派出四万兵马出河中，与黄巢作战。

        中和元年（公元881年）四月，朝廷还任命凤翔节度使郑畋为京城四面诸军行营都统，让他建立战功。给郑畋的诏书说：“不论是蕃军还是汉军将士，凡是赴难有功，一概听任郑畋用墨敕委任官职。”郑畋任命泾原节度使程宗楚为副都统，前朔方节度使唐弘夫为行军司马，准备和黄巢交战。

        黄巢命朱温为东南面行都虞侯出兵作战。朱温占领邓州，在邓州戍军，又控制了荆州和襄州。可是在关内的战斗中，黄巢失败。唐弘夫设下埋伏大败进攻凤翔的尚让、王播，在龙尾陂杀死两万多人，尸体连绵数十里。

        （8）血洗长安

        四月，黄巢将其部王玫任命为宁节度使，唐州通塞镇将朱玫起兵诛杀王玫，命别将李重古为州节度使，自己领兵进攻黄巢军。这时，唐弘夫率军在渭北驻扎，王重荣率军在沙苑屯驻，王处存驻军渭桥，拓跋恩恭屯军武功，郑畋统领大兵进达，形成全面围攻长安之势。唐弘夫借着龙尾大捷的余威领兵急攻，逼近长安。

        初五，黄巢撤出长安城向东方转移，唐将程宗楚领军率先从延秋门进入长安城，唐弘夫紧接着率军赶到，王处存率领五千精锐士兵当夜也进入长安。长安坊市居民万分高兴，纷纷出来迎接官军，欢呼声响彻云霄，有的人还向黄巢军投击瓦砾，也有人为官军收拾箭头。入城的程宗楚等人担心别的将领入城分去他们的战功，居然没有通报凤翔节度使郑畋和夏节度使拓跋思恭。入城的官军士兵们放下军器闯入居民私宅，掠取金帛，抢夺姬妾。王处存命令军士系上白色丝绸头巾当做记号，可不少坊市无赖少年也戴上白丝头巾，跟着掠人劫货，使得长安城内十分混乱。黄巢率军露宿于霸上，打探到城内官军号令不齐，而且围长安的诸路官军没有相互联络，就领兵偷袭长安，黄巢军从各个城门分别进入，大战于城中，唐将程宗楚、唐弘夫全被杀死，官军士兵因为抢劫财物太多，负重难行，被黄巢军杀得大败，十分之□□的人都被杀死。王处存集合残兵余众逃回到渭桥扎营地。

        十日，黄巢再次进入长安，对长安居民协助官军相当愤怒，于是纵容兵士大肆屠杀，长安城血流成河，称之为洗城。于是唐诸路军全部撤退，黄巢军的声势更大。

        十三日，黄巢与拓跋思恭、李孝昌在土桥激战，再次获胜。

        黄巢军将王播围攻兴平，宁节度使朱玫撤到奉天和龙尾陂，西川黄头军使李带着一万人，巩咸率五千人进驻兴平，修筑了二个军寨。黄巢与他们交战，一直没有占到便宜，后来同平章事陈敬又派了两千人增援官军。

        开始，唐僖宗的车驾抵达成都的时候，赏赐蜀中军队每人三缗。田令孜出任行在都指挥处置使后，只要有各地贡输而来的金帛，就擅自颁发和赐予随从车驾来到成都的外镇诸军，并且几乎每日都有赏赐，而蜀中军队却没有再得到奖赏，于是蜀军十分不满。二十日，田令孜设宴款待本土蜀军和外来客军都头，用金杯行酒，并将金杯赐给诸都头，都头们都拜而接受，只有西川黄头军使郭琪不愿接受赏赐，并站起来说：“诸都将每月领有俸料钱，十分丰厚，能够养活一家老小，由此时常想到无以回报所蒙受的厚恩，怎么敢贪得无厌，再受金杯。我看到蜀中军队与外镇诸军一样宿卫，可是得到的赏赐相差甚远，所以蜀军多有怨气，只怕万一激起变乱，无法收拾。愿田军容省下给予诸将的额外赏赐，用以平均地赐给蜀军，使土军与客军奖赏一致，这样上下都会觉得高兴和欢天喜地的！”田令孜听后默默无语，好一会儿才问郭琪说：“你曾经立过什么军功？”郭琪回答说：“我生长在崤山以东地区，并不是蜀地人，曾经在边远地区征讨屯戍，领兵与党项作战十七次，与契丹作战十余次，全身都有金创伤疤，又曾经出征吐谷浑，被打伤肚皮，连肠子都流出来了，用线缝上后又立刻投入战斗。”田令孜就用另外一个酒杯亲自给郭琪斟酒，郭琪明白酒中已下毒，可是没有办法，再拜将酒饮下。返回家中，杀死一个婢女，吮吸她的血来解毒，结果吐出好几升黑色的毒汗，于是率领所部作乱造反，二十一日，焚烧和抢劫成都坊市，成都城一片混乱。田令孜保护着唐僖宗退居东城，紧闭城门并登上城楼，命令诸军进攻郭琪所率领的乱军。郭琪带着军队回到营地，陈敬派都押牙安金山领兵前来围攻，郭琪突出重围，逃奔广都，随从他的士兵全都散去，仅剩一个军府厅吏跟从。在江边休息时，郭琪对厅吏说：“陈公敬明白我无罪，可军府已被惊扰，只得清除我而使军府安定下来。你始终如一地追随我，现在有一个办法能够报答你。你可奉我的官印和利剑去向陈公报告，就说：‘郭琪渡江逃走，我用剑将他击落于水中，尸体随急流而下，缴得他的官印和剑，献给陈公。’陈公肯定会依照你所说的，将我的印和剑悬于成都坊市，张榜以安定民心。你也必然能够为此获得丰厚的奖赏，我的一家人也可因此得保无恙。我从这里前往广陵，投奔淮南节度使高骈，过几天，你可以暗中将我的情况告诉我家。”于是解下印和剑授予厅吏，顺流东逃。厅吏把官印和剑献给陈敬，果然，郭琪一家获得赦免。

        高骈与镇海节度使周宝都曾经在神策军任职，起先高骈把周宝视作兄长。后来高骈职位高起来，就不怎么尊重周宝了。镇海与淮南相邻，经常为了一些琐碎的事情出现摩擦。高骈传檄周宝让他派兵增援京师。周宝备好舟船，却见高骈并无准备出发的迹象。有的幕僚对周宝说：“高骈趁黄巢起事，时局混乱之机，想吞并江东。他说进京援救，可能是在打我们的主意，还是要小心提防他。”周宝本来不太相信，在派人观察到高骈确无北上的意思后相信了。这时高骈又派人约他在瓜州议事，周宝认定这是高骈设置的陷阱，就以生病为由不去赴会。两人恶语往来，仇怨日深。尽管朝廷反复催促高骈出兵，可是高骈以周宝和浙东观察使刘汉宏将为后患为理由，收兵回到扬州，实际上他也根本没打算出兵。

        （9）朱温降唐

        中和二年（公元882年），黄巢任命朱温为同州刺史，可同州仍在官军掌握中，黄巢让朱温自己去取。二月，同州刺史米诚逃往河中，朱温占领同州。在这之前，朱温与尚让在东渐桥将李孝昌、拓跋思恭打跑，又与孟楷在富平袭击、夏二军，二军战败，逃回本道。朱温占据同州后，进攻河中，被王重荣击败。

        到了四月份，诸道行营都统王铎统领东西川和兴元军集结感灵寺，泾原军在京西，易定、河中军在渭北，宁、凤翔军在兴平，保大、定难军在渭桥，忠武军在武功，对黄巢军形成包围。黄巢将领朱温据同州、李详据华州，黄巢号令所行，出不了同、华两州。

        六、七月间，黄巢与官军交战，互有胜败。八月，有三十艘河中粮船道经夏阳，被朱温劫下。王重荣派重兵赶来，朱温遭到围困。朱温多次请求增兵解困，都被知右军事孟楷扣下，不向黄巢报告。朱温见黄巢已现颓势，早晚必然失败，就杀掉监军严实，九月十七日，举州投降王重荣。朱温投降后，王铎根据朝廷制书委任他为同华节度使。据守华州的李详见王重荣待朱温甚厚，也准备投降，遭监军告发，黄巢将他杀死。黄巢的弟弟黄思邺担任了华州刺史。后来，李详旧部赶跑黄思邺，推举华州镇将王遇为主，举州向王重荣投降。

        十月，僖宗赐朱温名全忠，将他任命为右金吾大将军、河东行营招讨使。

        黄巢的兵势仍然十分强大，王重荣对此非常忧虑，他对行营都监杨复光说：“对贼寇称臣就背叛了大唐，讨伐贼寇又没有足够的兵力，应该怎样做？”杨复光说：“雁门节度使李克用英勇善战，并握有重兵，他的父亲与我已故的养父曾经一起共事，关系很好，他也有舍身报国的决心，他不来是由于他和郑从谠不和。如果诚恳地用朝廷的旨意谕劝郑从谠，然后召唤李克用，李克用肯定会来。李克用要是来了，则平定贼寇指日可待！”东面宣慰使王徽也这样认为。那时王铎在河中，就用墨敕召集李克用，谕劝郑从谠。十一月，李克用带着一万七千沙陀人马，从岚州、石州赶往河中，可是不敢进入太原境内，仅仅带几百骑兵经过晋阳城向郑从谠辞行，郑从谠赠送给他名马、器具和钱币。

        李克用的弟弟李克让从前被南山寺庙的僧人杀死，他的仆人浑进通投靠了黄巢。李克用到河中后，派堂弟李克修先带五百士兵渡过黄河打探黄巢军的情况。黄巢军对李克用有些畏惧，由于他的将士身着黑衣，就称他们“鸦军”，说：“鸦军来了，应该避其锋芒。”还抓了南山寺庙的十几个僧人，派人送交李克用，同时派浑进通同李克用讲和，为此送去了诏书和许多财物。李克用为李克让之死痛哭了一场，杀死僧人，接受了财物，可是焚毁了诏书，把黄巢的使者打发回去，率军从夏阳渡河，驻扎到同州。

        中和三年（公元883年）春季正月，李克用的将领李存贞在沙苑击败黄揆。初二，李克用领兵屯驻沙苑。黄揆是黄巢的弟弟。王铎遵照旨意，任命李克用为东北面行营都统，杨复光为东面都统监军使，陈景恩为北面都统监军使。初八，唐僖宗任命中书令、充诸道行营都统王铎为义成节度使，命他前赴镇所。田令孜欲加重北司权，上奏称王铎讨剿黄巢很长时间都没有什么功绩，最后采用杨复光的策略，召来沙陀才击败贼寇，所以削夺了王铎的兵权以取悦杨复光。朝廷又将副都统崔安潜任命为东都留守，命都监西门思恭为右神策中尉，充任诸道租庸兼催促诸道进军等使。田令孜自以为提议唐僖宗出走蜀地、收藏传国宝和各先帝的画像、散放家中资财犒赏官军有功，就让宰相藩镇一起请求为他加恩赏赐，唐僖宗于是任命田令孜为神策十军兼南牙十二卫观军容使。

        二月十五日，李克用进占乾阮，与易定、河中、忠武军会合。尚让等带领十五万兵众出去迎敌，驻扎在梁田陂。第二天发生恶战，从午时杀到申时，尚让大败，损失了数万人。

        （10）撤离关中

        黄巢部王蟠、黄揆袭取华州，被李克用围困在城内。

        连续失败，军粮又全部耗尽，黄巢决定秘密撤退，并派出三万部队加强对蓝田的控制，以便经由蓝田撤退。

        三月六日，李克用、王重荣在零口迎战尚让，将他打败，华州失去了援军。三月二十七日，李克用等攻取华州，黄揆弃城逃跑了。

        李克用经常派部将薛志勤、康君立潜入长安，烧毁仓库，抓捕俘虏，搞得人心惶惶。后来李克用与忠武军将庞从、河中军将白志迁带兵率先进城，和黄巢在渭南同时打了三次大仗，结果，黄巢全部失败。义成军、忠武军乘黄巢兵败之机，紧跟上来，恢复了斗志。

        四月初八，李克用等自光泰门攻入京师长安，黄巢坚决抵抗但无法获胜，最后纵火焚烧宫殿后逃跑。贼寇战死和投降的人非常多，可是官军残暴抢掠，与贼寇毫无二致，长安城内的房屋和百姓没剩下多少。黄巢从蓝田进入商山，在路上丢下大量珍宝，官军争相抢夺这些东西而放缓了追击，贼寇趁机逃脱了。

        杨复光遣使向唐僖宗报捷，朝中百官向皇上道贺。僖宗下诏，留下忠武等军两万人，委派大明宫留守王徽和京畿制置使田从异进行处理，守护长安。五月，朝廷为朱玫、李克用、东方逵加封同平章事。把陕州升级为节度，以王重盈为节度使。又在延州设立保塞军，任命保大行军司马、延州刺史李孝恭为节度使。李克用那时只有二十八岁，是最年轻的将领，但是在打败黄巢、收复长安的战争中，李克用的功劳最著，军队实力也最强大，因此，各位将领都很畏惧他。李克用的一只眼睛稍微小一些，当时人们都叫他“独眼龙”。

        唐僖宗下旨，斥责崔家世富贵，出身显赫，却在黄巢手下做同平章事三年，既没有逃走也没有藏匿，于是将他斩杀在住所。

        黄巢派遣他的骁将孟楷督率一万人去攻打蔡州，并打败了迎战的节度使秦宗权，贼寇再进攻蔡州城，秦宗权就向黄巢投降，把他的队伍与黄巢的人马合二为一。

        赵招募大量勇猛的士兵用来抵挡农民军。黄巢的骁将孟楷既然已经占领蔡州，便调动军队进攻陈州，领兵进驻项城；赵先是向孟楷故意示弱，乘其不备，发动突然袭击，孟楷的人马差不多全部被斩杀擒获，自己也被活捉处斩。六月，黄巢与秦宗权集合人马围攻陈州，挖开层层密布的五重堑壕，分上百条路线向陈州发起进攻。陈州城内的人们十分恐慌，赵对他们说：“忠武军一直以正义勇敢闻名，陈州的兵马号称为最有作战能力的队伍，何况我赵一家长期食用陈州的俸禄，誓与陈州共存亡。男子汉要以死求生，况且为国捐躯而死，难道不比向敌军称臣苟且偷生要好吗？有异议者一律斩首！”赵数次带领精锐人马打开城门出去攻打敌军，挫败了敌军的进攻。黄巢愈发震怒，在陈州的北面设立行营，设立宫室百官，准备长期围困。那时民间没有钱粮积蓄，敌军抓捕百姓当做粮食，把活人扔到石磨里面去磨，连同骨头一块吃掉，称供给粮食的地方是“舂磨寨”。黄巢纵容士兵四处抢掠，所有河南府许州、唐州、汝州、孟州、邓州、汴州、郑州、濮州、曹州、徐州、兖州等几十个州的地方都受到黄巢的侵扰。

        十二月，赵遣使向邻道忠武节度使周岌、东面兵马都统、感化节度使时溥、宣武节度使朱全忠求救。

        黄巢的兵力还比较强大，周岌、时溥、朱全忠无法抵挡，一同向河东节度使李克用求援。中和四年（公元884年）二月，李克用统率五万兵马杀出天井关。河阳节度使诸葛爽以河阳尚未完工为理由进行推托，在万善屯驻军队不让李克用经过这里，李克用于是领军返回从陕州和河中渡过黄河向东前进。

        三月，朱全忠占领瓦子寨，黄巢将领李唐宾、王虞裕投降。

        黄巢围攻陈州接近三百天，赵兄弟与黄巢激战几百次，尽管官兵的粮食很快耗尽，但大家抗击贼寇的决心愈发坚定。李克用在陈州与许州、徐州、汴州、兖州的各路官军会合。那个时候，尚让驻守太康，夏季，四月初三，各路官军进占太康。黄思邺驻扎西华，各路官军又进攻西华，黄思邺逃跑。黄巢获知这些战况越发恐惧，将人马撤退到故阳里，陈州逐渐解围。

        朱全忠见黄巢北撤，赶紧领兵返回大梁。五月初三，天降大雨，故阳里积水达到三尺，黄巢军营全遭大水淹没，又听闻李克用来了，就领军向东北汴州方向转移。尚让派遣五千骁骑进逼大梁，在繁台被朱珍、庞师古阻住。朱全忠向李克用告急。六日，李克用与忠武都监使田从异从许州出发，八日，在中牟县北面的王满渡遭遇黄巢军。李克用乘黄巢军尚未完全过河之机，全力猛攻，黄巢军大败，战死一万余人。尚让率部投降了时溥，别将霍存、李谠、葛从周、张归霸和归霸弟张归厚率部投降。黄巢越过汴河向北败退。九日，李克用追到封丘，再次击败黄巢。十日，下起大雨，黄巢转向东方，经胙城、匡城向兖州方向败逃。黄巢只剩下残余将士一千多。李克用轻骑追击，一晚上跑了二百多里，追到冤句，能跟上他的骑兵也仅有几百人，人困马乏，粮食耗尽，于是回到汴州。这一仗，李克用抓住黄巢的幼子，缴获了黄巢的乘舆器服符印，还收容了被黄巢裹胁在军中的男女人众一万余人。

        五月二十日，时溥派部将李师悦领一万人众追踪黄巢。

        六月十五日，李师悦与尚让在瑕丘和黄巢打了最后一仗。黄巢势微难敌，伤亡殆尽，退入狼虎谷。十七日，黄巢的外甥林言砍下黄巢及其兄弟和妻子的头想向时溥投降，却碰到博野军，让他们夺去首级，自己也被博野军杀死。

        秋季，七月二十四日，时溥遣使臣进献黄巢和他家人的头颅及黄巢的众妾，唐僖宗亲自登上成都大玄楼接受进献。僖宗向黄巢的众妾问话：“你们全部是显贵人家的子女，世世代代领受国家的恩惠，怎么要追随贼寇呀？”站在前面的一位回答说：“贼寇起兵反叛，大唐有军队百万，却无法固守祖庙，流落到巴蜀一带，如今陛下斥责一个女子不能抵抗贼寇，那么朝中的王公大臣将军统帅们又怎么说呢！”僖宗无言可对，下令统统在集市杀掉。人们争相送酒给黄巢的众妾，别的人都悲痛恐惧昏昏沉沉地喝醉了，只有站在前面的那一个既不喝酒也不哭泣，到了行刑的时候，神态和脸色显得肃穆坦然。长安宫室被焚毁，僖宗依然留在成都。京兆尹王徽把流散失所的人招集起来修缮宫室，十月，百官衙门大体准备就绪，关东藩镇请僖宗返回京城长安。

        僖宗于光启元年（公元885年）正月从成都起驾，二月到凤翔，三月十一日回到长安。经过战争动乱后的长安城里长满了荆棘，狐狸和兔子到处跑来跑去，呈现在出一片凄凉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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