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110章

18杨行密据淮南

        景福元年（公元892年）8月，杨行密任淮南节度使，雄霸富庶之地。

        唐朝末年，在朱全忠、李克用争霸称雄的四十年里，江南慢慢形成了地方割据的新局面。其中杨行密掌握的淮南道后来形成了十国中的吴国。杨行密割据淮南一事，得从僖宗时代的淮南节度使高骈说起。

        （1）吕用之惑高骈

        起先，高骈爱好神仙方术，方士吕用之由于参与妖党事泄而逃到高骈那里，高骈非常优厚地对待吕用之，给他补上军职。吕用之是鄱阳茶商的儿子，在广陵住了很长时间，十分了解广陵城中的人情世故，在炼制丹药的空闲时间，时常提到公家和私人间的恩怨，使高骈愈发惊讶，所以略微信任。高骈旧将陈珙、梁缵、董瑾、冯绶、俞公楚、姚归礼一向受到高骈的优厚待遇，吕用之欲专权，逐渐地设计排斥他们，高骈就削去梁缵的兵权，诛灭陈珙全族，冯绶、俞公楚、董瑾、姚归礼也全遭疏远。

        吕用之又推荐他的同伙张守一、诸葛殷一道用道术来迷惑高骈。张守一原来是沧州、景州之间的村民，以道术求见高骈未得赏识，以致穷困。吕用之对张守一说：“只要与我齐心协力，难道还怕没有富贵。”于是把他推荐给高骈，高骈对待张守一只次于吕用之。诸葛殷从鄱阳刚到广陵，吕用之预先对高骈说：“玉皇大帝由于高公事务太过繁忙，派遣其左右尊神一人来辅佐你，以治理本镇，你应该好好招待他，要是准备将他长期留下来，也可以给他以人世间的重要官职让他来做，从而挽留他使他不能够离开。”第二天，诸葛殷来拜见高骈，巧舌如簧，鬼话连篇，谈笑风生，高骈认为他是神仙，让诸葛殷担任管盐铁的重要官职。高骈生性酷受清洁，他的外甥、侄儿辈从来没有和他坐过一条板凳。诸葛殷患有风疽疮，身上奇痒难忍，一天到晚不断用手扪骚，手指甲上全部是脓血，高骈唯独和他同席促膝而坐，手传酒杯瓷器饮酒吃饭。左右侍从为此劝说几句，高骈说：“这只不过是神仙用脏体来考验我罢了。”高骈养有狗，闻到诸葛殷身上的脓腥味，大多跑到他的身边，高骈觉得奇怪，诸葛殷笑着说：“我曾在玉皇大帝面前见过它们，一别就是几百年，它们仍然认识我呀。”高骈与郑畋之间有矛盾，吕用之对高骈说：“宰相派剑客来行刺你，今天晚上就到。”高骈感到很害怕，向吕用之求教应对的策略。吕用之说：“张守一先生曾学过制服剑客的法术，能够防备刺客。”高骈于是请张守一施展法术，张守一也答应了。于是他让高骈身穿妇女的衣服，躲藏在别的房屋，而张守一借居于高骈寝床上，夜里往台阶上抛掷铜器，发出哗哗的响声，传向屋外，又悄悄用袋子装好猪血，泼洒于庭堂，伪装得似乎有一场格斗的样子。等到天明之时，张守一笑着对高骈说：“几乎落于贱奴之手！”高骈居然泪流满面地道谢说：“张先生对于我高骈，实在是有再生之恩呀！”赠以丰厚的金银珠宝。有一个叫萧胜的人贿赂吕用之，以求盐城县监官职，高骈面有难色，吕用之说：“我并不是为萧胜求官，不久之前获得上仙的书，书上说盐城的井中有一把宝剑，一定得要一位有灵气的官去取出来，萧胜是上仙身边的人，想让他去取剑呀。”高骈听他这么说以后马上表示允许这件事，萧胜担任盐城监几个月之后，用盒子装着一把铜匕首进献给高骈，吕用之见到，装模作样地稽首鞠躬说：“这是北帝所佩的剑，得到它，可以让百里之内的各种兵器难以进犯。”高骈就在铜匕首上装饰珠玉，时常放在座位角落。吕用之自称为溪真君，称张守一为赤松子，诸葛殷为葛将军，又称萧胜是秦穆公的女婿。

        吕用之又在青石上刻写奇怪的文字：“玉皇授白云先生高骈。”让左右悄悄地放在道院烧香用的香案上。高骈得到奇石，惊喜交加。吕用之说：“玉皇大帝因为你修炼仙道，功高德重，故而将要补给你真的仙官，估计不几日有仙鹤鸾鸟当飞临此地。我和张守一、诸葛殷是神仙下凡，在人间的期限已满，一定要陪同你一块返回上清宫为神仙了！”在这之后，高骈在道院庭堂中刻了一只大木鹤，经常身着羽毛编织成的衣服，骑在木鹤背上，日夜做斋戒，烧炼金丹，花费了大量钱财。

        吕用之地位卑贱的时候，住于江阳县后土庙，一旦出现事情就首先进行祈祷。等到发迹后，吕用之劝高骈扩建后土庙，到处全力寻觅江南工匠和材料来建庙。从此之后，只要有军旅大事，就用牲畜祭祀祷告。吕用之又说神仙喜欢居住于楼上，劝说高骈修建迎仙楼，又花费了十五万缗钱建造了高达八丈的延和阁。

        吕用之常常在高骈面前呼风唤雨，并抬头向着天空作揖，谎称有神仙在云层中穿过，高骈闻听马上跟着向神仙下拜。吕用之还经常贿赂高骈的左右随从，让他们监视高骈的一举一动，一道来迷惑欺骗，高骈一直没有觉醒。高骈左右的人要是对神仙稍稍有些议论，马上就会被吕用之置于死地。人们只得悄悄地抚胸弹指，敢怒而不敢言。高骈将吕用之视为心腹，不管公事私事、事大事小都任由吕用之裁决，贤人君子都被辞退，不肖之徒得到重用，滥施淫刑，又滥加赏赐，极大地破坏了淮南的政事。

        （2）吕用之专权

        吕用之明白军府上下对自己十分怨恨，担心有人暗中检举自己，就请高骈设置巡察使，高骈立即命吕用之担任该职。吕用之招募百余阴险奸猾之徒，四散分布于广陵闾巷之间，称为“察子”，即特务，就是民间咒妻骂子的事也无所不知。吕用之又想强夺百姓的财货，霸占民间妇女，只要被看中的就把其全家诬为叛逆，屈打成招，获取口供，杀其人而取得财货或美女，广陵城中有数百家因此而家破人亡。结果路人侧目而视，将吏士民即使是在家里，也都驻足而立，连粗气都不敢喘一口。

        吕用之又想使用军队来威胁制服淮南诸将，请高骈在诸军中选募两万骁勇之士，称为左、右莫邪都，将张守一和吕用之任命为左、右莫邪军使，和节度使府一样允许自行署置将领。左、右莫邪都的军用器械都十分精良，衣服也整洁华丽，吕用之和张守一每次出入使府，都有近千随从人员跟从。

        吕用之有百余侍妾，俸禄难以满足他挥霍的需要，用度不足时，他就把户部、度支、盐铁三司所发运给朝廷的贡赋搬回到自己家。

        吕用之装神弄鬼，十分心虚，也担心有人揭穿他的奸诈和阴谋，就对高骈说：“学神仙也不是很难，只是恨学神仙的人无法摆脱俗世的拖累，故而神仙就不愿意降临军府。”高骈于是辞退自己的全部宾客，谢绝人间世事，凡宾客、将吏请见者一律不与相见；有不得不见的人，都让他们先沐浴洗澡，行斋戒去除秽气，然后才接见，刚下拜起，就被高骈请出。所以，吕用之得以独断专行，作威作福，使得淮南节度使巡境之内的人们都忘记了高骈。

        开始，吕用之借助左骁雄军使俞公楚的关系进而得见高骈。吕用之太过蛮横霸道，有人于是责怪俞公楚，俞公楚屡屡劝戒吕用之略略收敛一些，不要相互牵连，吕用之对俞公楚心中忌恨。右骁雄军使姚归礼，性格直爽敢说敢做，特别憎恶吕用之的所作所为，时常当面斥责他的残暴行为，常常想亲手杀了他。十七日夜，吕用之和他的同伙在娼妓家会聚，姚归礼秘密遣人焚烧吕用之的卧室，杀掉好几个长得像他的人，吕用之由于换了衣服而逃得性命。第二天早晨，吕用之严查这件事，抓获放火的人，全是骁雄军的兵卒；吕用之于这天夜间向高骈诬告俞公楚和姚归礼两位将领。没过多久，高骈命令俞公楚和姚归礼二人督率三千骁雄军，在庐州境内慎县进攻贼寇，吕用之暗中向杨行愍说：“俞公楚、姚归礼要攻打庐州。”杨行愍趁其不备突然袭击，俞公楚、姚归礼二人完全没有防备，结果全军覆没。杨行愍又向高骈告发俞公楚、姚归礼密谋反叛，高骈不明白这是吕用之的阴谋，居然重赏杨行愍。

        光启二年（公元886年）十二月，寿州刺史张翱派兵攻打庐州，被杨行愍打败。高骈让杨行愍改名为杨行密。

        （3）讨伐吕用之

        光启三年（公元887年），淮南左厢都知兵马使毕师铎与淮宁军使郑汉章、高邮镇遏使张神剑举兵讨吕用之。

        那时吕用之手握重权，经验丰富的老将很多都被他所杀，毕师铎由于是从黄巢那里投降过来的将领，时常担心自己的安危。毕师铎有一个美貌的小妾，吕用之想看看她，毕师铎不答应；吕用之趁毕师铎外出的时候，悄悄地前去看那美妾，毕师铎十分恼怒，休掉小妾。为了这个，毕师铎与吕用之结下了仇怨。

        毕师铎即将到高邮去，吕用之待他更加优厚，毕师铎却越来越疑虑恐惧，以为大祸将临。毕师铎的儿子纳娶高邮镇遏使张神剑的女儿为妻，毕师铎去与张神剑暗中商议，张神剑认为吕用之没有理由加害毕师铎。张神剑原名叫张雄，人们由于他擅长用剑，故而称他张神剑。那个时候高邮府内议论纷纷，也有人认为毕师铎将要招致杀身之祸，毕师铎的母亲派人对毕师铎说：“要是有这样的事，你自己要想尽办法离开逃走，莫让年老的母亲、弱小的儿子拖累了你！”毕师铎左右为难。

        正好高骈的一个叫四十三郎的儿子一直痛恨吕用之，想让毕师铎率领在外镇守的将领官吏历数吕用之的罪恶行径，报告给他的父亲高骈，就悄悄遣人骗毕师铎说：“吕用之最近屡次诱劝高骈，准备借此来谋害你，已经有机密文书在张神剑那里，应该尽早防备！”毕师铎去问张神剑说：“昨天夜间淮南节度使司送来了机密信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张神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说：“没有什么机密信函。”毕师铎难以安心，便返回军营，与亲信共商对策，众人都劝毕师铎发兵讨伐吕用之，毕师铎说：“长期以来，百姓怨恨，鬼神愤怒，苍天莫非是要借助我的力量来诛杀吕用之呀！淮宁军使郑汉章，与我是同乡，从前离开黄巢投奔高骈时是个副将，一直痛恨吕用之呀！要是知道了我讨伐吕用之的计谋，他肯定十分高兴。”于是毕师铎连夜与一百骑兵悄悄到达郑汉章那里，郑汉章大为高兴，发动镇所的全部军队，又驱使当地百姓总共一千余人跟着毕师铎到达高邮。毕师铎向张神剑追问收到的秘密文书，张神剑十分惊诧地说：“根本没有机密信函。”毕师铎的声色愈发严厉，张神剑激奋地说道：“你看事情怎么如此糊涂！吕用之残□□诈，为天地所不容。何况最近他大肆贿赂身居高位有权势的人，获封岭南东道节度使的官职，又不前去赴任，有的人说吕用之是阴谋夺取这里的地盘，要是他的狂妄野心得逞，我们这些人如何能够手握刀把为这种妖魔鬼怪做事！我们要把吕用之这几个奸贼千刀万剐以回报淮南一带的百姓，那没有什么可说的！”郑汉章听后非常痛快，于是命令拿酒来，用刀划破胳膊让血滴到酒里，把酒喝掉。初二，大家以毕师铎为行营使，起草檄文祭告天地，向淮南境内传送檄文，说明讨伐吕用之及张守一、诸葛殷的理由。以郑汉章为行营副使，张神剑为都指挥使。

        张神剑由于难以预料毕师铎的胜败，要求率领所部人马留在高邮，他对毕师铎说：“这样，一方面声援你，另一方面能够供给军粮兵饷。”毕师铎对此不悦，郑汉章说：“尚书张神剑的想法也好，要是你们从头到尾齐心协力，等到事成之时，美女宝玉缎帛就可以一道分享，为了那一天，如今怎么能够不保持一致！”毕师铎于是同意张神剑留守高邮。四月初五，毕师铎、郑汉章从高邮出发。

        初七，毕师铎派告密骑兵前去广陵向高骈禀告出师情由，吕用之隐匿不报。

        毕师铎突然领兵抵达广陵城下，城内兵民万分惊慌。初九，吕用之直接带着精壮军队，以丰厚的赏赐为诱饵，杀出广陵城全力对战。毕师铎由于兵少而撤退，吕用之这才砍断门桥堵塞城门坚守不出。这一天，高骈登上延和阁，听到周围嘈杂的喧闹，左右把毕师铎发动变乱的消息告诉他。高骈非常吃惊，赶紧将吕用之召来责问，吕用之慢慢回答说：“毕师铎的人马想要回来，被城门的卫兵阻拦住了，适才已经分别做了恰当的处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撤退散去；要是毕师铎还不退离，只要烦劳九天玄女的一个力士就行了，希望勿要挂怀！”高骈说：“最近我觉得你过于张狂，你要好自为之，不要让我像周宝那样众叛亲离。”说完，好长时间面色沮丧，吕用之羞愧地退了下去。

        毕师铎撤退驻扎到广陵城北的山光寺，由于广陵城兵多城坚，毕师铎有些后悔。初十，毕师铎派遣他的属将孙约与他的儿子一块到宣州，请求观察使秦彦出兵，并且许诺攻克广陵城的时候奉秦彦做淮南节度使。恰好毕师铎馆舍的客人毕慕颜从广陵城内逃出来，说：“城内人心惶惶，吕用之忧愁困迫，只需再坚持几天，吕用之的人马就会溃败。”毕师铎于是振作起精神。

        这一天天还没亮，高骈召来吕用之，问他毕师铎为何发动军队来广陵，吕用之这才告之实情。高骈说：“我不准备再派军队出城攻打，你可以派一个为人温和诚实可信的大将，拿着我亲手写的函札告诉毕师铎，要是他不听劝告并且仍然不退兵，就要另行处置。”吕用之退下去，想到各位将领都与他结下仇怨，如果派他们去对自己肯定不利，十一日，便派遣他的部下讨击副使许戡，拿着高骈的手札和吕用之的誓状和美酒佳肴出广陵城安抚毕师铎。毕师铎本希望高骈的原来的大将出来犒劳慰问，借此机会陈述吕用之的奸恶罪状，以泄心头之愤，可是一见许戡来到，就高声怒骂说：“韩问、梁缵哪里去了，居然让这种下贱东西来！”许戡尚未说话，已被拉出斩首。十二日，毕师铎写信，用箭射入广陵城，吕用之居然不打开信看就直接把信烧掉了。

        （4）高骈被囚

        十四日，吕用之带着身披战甲的一百士兵到延和阁下去见高骈。高骈非常吃惊，躲藏在卧室里很久才出来，说道：“节度使所居住的地方，你无缘无故地带着士兵进入到，难道是想造反吗？”下令左右侍卫赶他们出去。吕用之非常害怕，从内城的南门出去，手举马鞭指着广陵内城说：“我不会再次进入这里了！”在这之后，高骈和吕用之分道扬镳。

        当夜，高骈将他的侄子前左金吾卫将军高杰召来暗中商议军事要务。十五日，高骈暂时任命高杰为都牢城使，流着泪勉励他，拨给他五百亲信兵卒。

        吕用之下令各位将领到处搜索广陵城内的少壮男子，不管是朝中人士还是白面书生，全都用刀剑驱赶捆绑着登上城墙，令他们分别站立在城墙上面，从早到晚，无法休息。吕用之又担心这些人联络外边毕师铎的人，多次调换他们的地方，家里人送饭给他们，也不清楚在什么地方。所以，广陵城内的人们都希望毕师铎尽快入城。

        高骈派遣大将石锷带着毕师铎幼小的儿子和他母亲的信及高骈的机密文书赶到扬州，告诉毕师铎城内发生的事。毕师铎马上让他的儿子回去，对高骈说：“只要你杀死吕用之和那个张守一，给我看看，我决不敢背负了你的恩情，如今我情愿让老婆孩子作你的人质。”高骈害怕吕用之会杀死毕师铎的家属，就让毕师铎的母亲、妻子和儿子在节度使司的院内居住。

        十八日，秦彦派遣属下将领秦稠带领三千军队到扬州援助毕师铎。十九日，秦彦的宣州军队攻打广陵城的南门，未能攻陷；二十日，又攻打广陵外围小城的东南角，多次差点攻破。二十一日，广陵外围小城西南角的护卫士兵烧掉防守的木栅来接应毕师铎，毕师铎摧毁外围小城城墙以便接应里面的人马。吕用之率领所部一千人在三桥北面坚决抵抗，毕师铎眼见不敌，正好高杰带着牢城军队自内城里面杀出来，准备抓住吕用之把他交给毕师铎，吕用之于是打开旁门向北逃走。高骈召来梁缵带领一百昭义军保护内城。

        二十二日，毕师铎纵容军队肆意掠抢。高骈无计可施，下令撤除防御，与毕师铎在延和阁下见面，像宾主一般行礼，高骈任毕师铎为节度副使、行军司马，仍然承制加封他左仆射，郑汉章等人的官职也分别有不同的提升。

        左莫邪都虞侯申及原本是徐州勇猛强健的将领，他进城拜见高骈，劝说道：“毕师铎一伙叛党人数不多，请求趁此良机挑选主要的随从人员三十人，今天夜间就从教场门出去，等到毕师铎发觉，就来不及追赶了。离开广陵城后再发动各个镇所的军队，回来攻取广陵城，就能转危为安。要是一两天后大局已定，只怕情形越来越危险紧迫，我申及也难以再留在你的身边了。”申及边说这些话边哭泣，高骈心中怀疑而未听从申及的劝告。申及害怕自己的话泄漏出去，于是逃走躲藏起来，恰好张雄来到广陵东塘，申及便投奔了张雄。

        二十三日，毕师铎果然分派军队驻守广陵城的各个城门，抓捕吕用之的亲信党羽，将他们统统杀死。毕师铎进入高骈的节度使司官署和各个仓库。二十四日，高骈书写公文请求除去所任官职，任命毕师铎兼管淮南节度使司事宜。

        毕师铎派遣孙约前往宣州城，催秦彦渡过长江。有的人劝毕师铎说：“你之前领兵前来广陵，是由于吕用之等人奸诈邪恶专权为恶，使高骈如同耳聋眼瞎一样，无法料理政务，故而你顺应人心为这一带剪除祸害。如今吕用之已经逃跑，广陵城内的军府旷然一清，你应该重新尊奉高骈而辅佐他，只要总揽他的兵权来发号施令，没有人不顺从。吕用之仅仅是淮南的一个叛逆将领，传送檄文到他所在的地方，立刻就能够捕获他。如此一来，在外有拥戴高骈的美名，在内又获得兼并他人力量的实惠，就算朝廷知道了，你也没有背负做臣子的节操。要是高骈还没有醒悟改过，他也仅仅是菜板上的鱼肉而已。你怎么要把这样的功劳大业交给别人，那样不但会遭受别人的牵制，只怕最后还会成为别人桌上的美餐。昨天秦稠抢先占领仓库，可疑之处已显而易见。况且，秦彦要是做淮南节度使，庐州的杨行密、寿州的张翱又怎么会俯首听命！我感到相互攻打难以休止，不但是淮南的百姓要惨遭战祸，我担心你的功业的成败与名誉也无法预料！不如趁如今尽快阻止秦彦，莫让他渡过长江，他要是还能及时意识到自己的危险，肯定不敢贸然进发；就算是以后秦彦指责我们背弃了先前的誓约，我们还可以说是高骈的忠诚臣下。”毕师铎根本不这么想，第二天，毕师铎把这件事告诉了郑汉章，郑汉章说：“这是一个有智谋的才子呀！”到处寻找他，这个人害怕祸患，居然销声匿迹了。

        二十五日，高骈全家迁出延和阁到城南府第居住，毕师铎派一百甲士护卫高骈，实际上是软禁了他。这一天，秦稠统率的宣州军队由于没有得到索要的东西，就纵火焚烧进奉两楼的几十个房间、财宝货物统统被烧毁。二十六日，毕师铎在节度使司官署的大厅处理政事，那些没有掌握兵权的官吏，官职照旧，又把高骈迁移到城东的府第。自从广陵城被攻陷，各路军队抢掠不休，到这时，毕师铎便开始委任先锋使唐宏为静街使，制止军队的抢掠行为。

        高骈以前担任过盐铁转运使，很久没向朝廷进贡，存在扬州的货物财宝堆积如山。高骈制作郊外祭天、登楼大赦罪人时六军的陈设仪仗和礼仪服装，与皇帝在大殿之上召见群臣和巡幸内署时供给陈设的器物用品差不多，全部是精雕细刻的黄金白玉，上面有盘曲的蛟龙、屈缩的彩凤，数目达到几十万件，统统被作乱的军队掠抢，散落到民间里巷人家，摆放在卧室居所。

        二十七日，毕师铎抓获诸葛殷将他用棍棒打死，尸体扔到大路边上。诸葛殷的仇人挖出他的眼睛，割断他的舌头，用碎瓦乱石投击诸葛殷的尸体，不久就堆成了小山。吕用之失败时，他的党羽郑杞先投降毕师铎，毕师铎让郑杞掌管海陵监事。郑杞到达海陵，秘密记录海陵镇遏使高霸的情况，上报毕师铎。高霸获得了郑杞的文书，用棍棒击打郑杞的背部，挖出眼睛截断舌头，砍断他的手和脚，然后将他斩杀。

        （5）杨行密入广陵

        毕师铎攻打广陵时，吕用之假借高骈的名义颁发公文，暂且任命庐州刺史杨行密为行军司马，让他领兵来救援广陵。庐江人袁袭劝告杨行密说：“高骈为人昏聩拙庸，办事糊涂，吕用之奸诈邪恶，毕师铎叛逆作乱，这三个人合在一起，称得上是恶贯满盈，如今来请求我们出兵救援，这是上天要授你淮南，你应该立刻赶赴广陵。”杨行密于是发动全部军队，又向和州刺史孙端求借军队，召集几千人马前往广陵。五月，抵达天长。之前，郑汉章跟随毕师铎出征广陵，留下他的妻子守卫淮口，吕用之就领兵攻打淮口，十天时间没有攻克，郑汉章率军回来援救。吕用之闻听杨行密到达天长，便带着人马退走。

        五月二十一日，秦彦领三万宣歙兵乘竹筏沿江而下，赶往广陵，在上元遭赵晖截击，损失近一半的兵马，两天后秦彦进入广陵，自称权知淮南节度使，以毕师铎为行军司马，补充任命池州刺史赵为宣歙观察使。

        二十五日，杨行密率各路军抵达广陵城下，在城外设下八个营寨，秦彦闭城自守。

        两军相持二十天，六月十六日，毕师铎、秦稠领八千人出战。结果，秦稠战死，士兵也损失了十之七八，毕师铎大败而回。广陵粮食缺少，又无法外出打柴，生活十分困难，有一些消息说，城里已经开始有人依靠吃其他人来充饥了。

        苏州刺史张雄的军力很强，秦彦为了获得张雄的支持，授给他仆射告身，又把三份尚书告身授给裨将冯弘铎等。这些空白告身全部是高骈担任诸道行营都统时朝廷给的。

        张雄带来了广陵非常需要的粮食。广陵被洗劫时大批宝货散落民间，如今人们争先恐后地用珠宝金缯到张雄军营换取粮食。一斤黄金、一条通天犀带仅换得到五升米，一条锦被仅换得到五升糠。张雄军富起来，不愿再作战。

        八月二十六日，秦彦把广陵城内的一万两千军队全部调出，由毕师铎、郑汉章统率，部署在广陵西部，绵延数里，军队气势很盛。杨行密却不慌不忙地躺在军帐里面，说：“贼寇靠近时再告诉我。”牙将李宗礼说：“敌众我寡，我们应该加固壁垒自我坚守，然后再逐步图谋把军队迁回。”李涛愤怒地说：“我们顺应天命进伐逆贼，不管兵士多少，军队已经到达这里，还能返回到哪里去！我愿意领所部人马做前锋，肯定为杨公你打败贼寇！”李涛是赵州人。杨行密于是在一个营寨里堆积金钱布帛小麦稻米，只派瘦弱的士卒看守，而在周围伏下精壮强兵，自己带领一千多人进击广陵军队的阵营。双方军队开始交战后，杨行密佯败退走，广陵军队追击他，到了没有强兵防守的那个营寨，争相抢夺钱财布帛、小麦稻米，这时，埋伏的杨行密军队四面齐出，广陵军队大乱，杨行密指挥军队奋勇进攻，差点将广陵军队消灭光，伏尸十里，填满沟渠，毕师铎、郑汉章只身骑马逃走。从此往后，秦彦再也不提出动军队了。

        高骈为了逃离居处，用金钱收买守卫，被毕师铎发现，没过多久将他迁往道院里住。高骈每天只得到极少食品，高骈手下人无粮可吃，就用道院的木像作燃料烧火，把皮带煮了用来充饥。毕师铎、秦彦出兵屡战屡败，他们怀疑可能是高骈施用了巫术，他的诅咒带来了晦气。外边军队的进攻也越来越紧了，又担心高骈的亲信有人作内应，这让他们认为除掉高骈就算无法立刻在军事上获得转机，也至少会少些后患。有个叫王奉仙的妖尼对秦彦说：“扬州上空的星象预兆有大灾大难，一定要死一个大人物才可以逢凶化吉。”九月初四，秦彦派遣部将刘匡时把高骈和子弟甥侄，不分男女老幼统统杀死，挖了一个大坑全部埋掉。第二天，城外的杨行密知道了高骈已死的消息，焚烧纸钱，用酒祭奠，身穿白衣向着城的方向大哭了三天。

        秦彦杀死高骈后，派郑汉章率步、骑兵五千人前去进攻张神剑、高霸，果然大胜而回，张神剑逃回高邮，高霸逃回海陵。

        杨行密将广陵包围接近半年，秦彦、毕师铎与他交战大大小小几十次，败多胜少。城内粮食缺乏，一斗米竟然价值五十缗钱，草根和花木的果实全部吃完了，就以黏土做饼充饥，超过一半的人饿死。宣州军队抓掠百姓到店铺出卖，如同猪羊般驱赶捆绑屠杀宰割，最后使得街上安静无声，整个店铺都是堆积的尸骨和流淌的鲜血。秦彦、毕师铎对此无计可施，只是皱眉头罢了。广陵城外的围攻越来越激烈，秦彦和毕师铎心情抑郁，死气沉沉，两个人面对面抱着膝盖，整日都是一副忧虑的样子。而杨行密也由于长久无法攻下广陵城，欲领兵返回庐州。二十九日夜晚，狂风大作下起暴雨，吕用之的属下将领张审威率领手下三百士卒，在早晨的时候潜伏在城西堑壕，等到城内的护守士卒换防，悄悄地登上城墙，打开关卡把他的人马都放进去，城内的守卫士卒望风而逃。之前，秦彦、毕师铎十分依重尼姑王奉仙，就连作战的阵容日期时辰、奖赏惩罚的多少，皆让其来决定。到这时，秦彦、毕师铎又问王奉仙说：“如何才可以挽救败局？”王奉仙回答说：“离城出走是上策！”这样，秦彦、毕师铎从开化门出城逃奔东塘。杨行密统率各路人马统共一万五千人进入广陵城。由于梁缵未对高骈效忠至死，后来又为秦彦、毕师铎效命，杨行密便将他斩死在戟门的外面；韩问获悉与他一样的梁缵已被杨行密处死，便跳井自杀。杨行密将高骈胞弟的孙子高愈暂任命为副使，下令重新安葬高骈和被害的族人。广陵城内只余下几百家百姓，全部饥饿瘦弱得都不成人样了，杨行密就从广陵城西的营寨载运粮米来赈济他们。杨行密自称淮南留后。

        仅仅休整了一天，秦宗权的弟弟秦宗衡便统率一万人马渡过黄河，来与杨行密争夺淮南。秦宗权的蔡州军是淮南以北黄河流域的一支重要军事力量。

        （6）孙儒叛主

        秦宗权，上蔡人，最早是许州牙将。广明元年（公元880年），黄巢渡过淮河，欲进攻洛阳。忠武节度使薛能派秦宗权前往蔡州去征调军队。可是在秦宗权离开许州后，薛能由于偏袒奉诏赴殷水戍守在许州闹事的徐州兵而遭忠武大将周岌逐杀。这样秦宗权以赴难为名，选募士兵，赶走刺史，把蔡州据为自己的地盘。周岌做了节度使，承认事实，正式将秦宗权任命为蔡州刺史。

        中和元年（公元881年），黄巢占领长安，忠武节度使周岌投降黄巢。秦宗权在蔡州拒绝服从周岌要他投降的命令，监军杨复光带领三千名忠武军到达蔡州，要秦宗权和他共同进讨黄巢。秦宗权派部将王淑率军随杨复光攻打邓州。王淑迟迟不肯进攻，被杨复光处死。杨复光将二军合起来，分为八都，分别由牙将鹿晋晖、晕弘、王建、韩建等八人率领。杨复光统领这八都人马和朱全忠作战，占领了邓州。

        杨复光向朝廷上奏请求把蔡州升级为奉国军，命秦宗权为防御使，实际就是奉国节度使。

        中和三年（公元883年），黄巢为李克用所败，退出长安。五月，黄巢军骁将孟楷领一万人为先锋进攻蔡州，秦宗权不敌，于是就投降黄巢，与黄巢连兵。

        六月，黄巢与秦宗权合攻陈州，没攻下来。

        十一月，秦宗权围攻许州。

        中和四年（公元884年）六月，黄巢尽管已被消灭，但秦宗权又兴兵作乱，令各将派出军队抢掠周围各道，陈彦进攻淮南，秦诰攻克唐州、襄州、邓州，孙儒攻克孟州、东都、陕州、虢州，张攻克汝州、郑州，卢瑭攻打汴州、宋州，到处烧杀抢劫，没有人可以逃掉，比黄巢更为残暴。军队出征没有来得及转运粮食，居然把死尸盐腌充作军粮。北面到卫州、滑州，西及关辅，东面包括青州、齐州，南面直达江、淮以远，在这一区域内只有一座城地保存了下来。白骨露千里，千里无鸡鸣。唐僖宗就要重返长安，又担心秦宗权作乱危害。

        光启元年（公元885年）二月，秦宗权自称皇帝，设立、任命了官吏，僖宗下诏任命武宁节度使时溥为蔡州四面行营兵马都统，进讨秦宗权。

        六月，秦宗权占领东都洛阳。

        秦宗权进攻临近各道二十多个州，全部给攻克了。只有距离蔡州一百余里的陈州兵力很弱，刺史赵每天与秦宗权对阵，秦宗权都无法使赵屈服。唐僖宗下诏任命赵为蔡州节度使。赵感激朱全忠的救援，与朱全忠结为姻亲，只要朱全忠调动部队，分派任务，赵立刻就赶到。

        在这之后，秦宗权与朱全忠争夺河南，开始了长久的战争，双方互有胜负。

        秦宗权的兵力是朱全忠的十倍，却始终无法取胜，十分愤怒。光启三年（公元887年），秦宗权竭尽全力进攻汴州，朱全忠没有足够的兵力，让诸军都指挥使朱珍东去募兵，并任命他为淄青刺史。

        朱珍到淄青十分顺利，仅十来天，就募集了一万多人，又进击青州，得到一千匹马，迅速返回大梁。朱全忠获得了增援，立刻组织反击，蔡将张、秦贤没有防备，损失两万余人，蔡州军非常吃惊。

        这样，秦宗权一面领郑州精兵与朱全忠会战，一面不停向南扩张。

        十一月初二，秦宗衡率部到达广陵城西部，占领杨行密以前的营寨，杨行密军队尚未运入城内的器械、粮草等物，全部被蔡州军队截获。秦彦、毕师铎逃到东塘，张雄始终不愿接纳他们，就准备渡过长江奔赴宣州。这时秦宗衡召请他们，这样秦彦、毕师铎领兵返回，联兵秦宗衡。

        没过多久，秦宗权由于河南接连失败，将秦宗衡召回蔡州以对付朱全忠。秦宗衡的副将孙儒看出秦宗权已经露出了败落的迹象，清楚他的势力难以长久，就以生病为托辞，留在淮南拒不撤军。秦宗衡一再催逼孙儒返回蔡州，一直到使孙儒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十一月初五，孙儒抓住与秦宗衡一块吃酒的机会在酒席上杀死秦宗衡，还把秦宗衡的首级送给秦宗权的对手朱全忠。

        孙儒分兵抢掠周围的州县，没过多久就壮大到数万人。由于广陵附近缺乏粮食，就和秦彦、毕师铎一道进攻高邮。十二日，高邮镇遏使张神剑无法抵挡孙儒的攻势，带着部下二百人逃往广陵。十七日，孙儒在高邮城大屠杀。

        （7）孙、朱交恶

        十九日，高邮残军七百人突围到达广陵。杨行密担心这些亡命而来的士兵制造祸乱，就把这七百人分散，由诸将各管一部分。后来，在一个晚上杨行密将高邮兵统统活埋。第二天，杨行密在府第将张神剑杀死。

        杨行密害怕孙儒在占领高邮之后乘势进攻海陵，于是，下令镇遏使高霸率领海陵的军队百姓一律迁入广陵城内，并说：“谁若违令，诛灭全族。”这样，几万户百姓抛资弃财、焚烧房舍、扶老携幼迁入广陵城。二十九日，高霸与胞弟高、属下将领余绕山、前任常州刺史丁从实一道赶往广陵，杨行密亲往城外相迎，并与高霸、高结拜为兄弟，将他们的将领士卒安置在法云寺。

        杨行密准备让高霸驻扎天长以阻击孙儒，袁袭对杨行密说：“高霸是高骈的旧将，左右摇摆，我们得胜，他来归附，失利他又反叛。如今要把他派到天长，那么他就肯定不会回来，不如把他杀掉。”初十，杨行密伏下甲士抓住高霸以及丁从实、余绕山，把他们统统杀死，又派遣一千骑兵在法云寺出其不意袭击了高霸的部下，杀死几千人。这一天，下大雪，法云寺外几条街的地面都被鲜血染红。高逃出法云寺，第二天，也被抓获处死。

        后来袁袭死了，杨行密哭道：“上天为什么让我痛失手足？我行政宽厚，袁袭常常劝我动用武力杀戮，故而刚柔相济，这大概就是袁袭死去的原因吧？”

        杨行密除掉了张神剑、高霸之后，又将已投降的吕用之处死。吕用之在天长时，骗杨行密说：“我埋了五万锭银子在住所地下，待得攻克广陵城，我将之献给你做饮酒庆功的资财。”十一日，杨行密检阅士卒，回头对吕用之说：“你答应给他们银子，为何不履行诺言呀！”于是把他拉下戴上刑具，令田审讯，吕用之说：“我曾经与郑杞、董瑾密谋趁七月十五道家的中元日晚上，请高骈到住所摆设黄斋，趁其入静，把他勒死，对外宣称高骈升天了。借机命令莫邪都帅各军拥立我为节度使。”当天，吕用之被腰斩，他的仇人把他的尸体切割光，随后又诛杀了吕用之全族和亲信。军中士卒打开吕用之的厅堂，找到一个桐木做的人像，胸部写有高骈的姓名，手上戴着镣铐，身上钉有钉子。

        杨行密见广陵城饥荒严重，难以长期守卫，听从袁袭的建议，派和州将领延陵宗带所部两千人返回和州，又派指挥使蔡俦率一千人押着几千辆辎重回庐州，作好以后退军的准备。

        朝廷任命朱全忠为淮南节度使、东南面招讨使，他派内客将张廷范给杨行密送来朝廷的命令，将他任命为淮南节度副使，又将行军司马李任命为淮南留后，并派牙将郭言率一千名兵士送李赴任。感化节度使时溥资历比朱全忠老，官职做到都统，却被朱全忠夺去了淮南，心中不平，虽然朱全忠写信请时溥放行，时溥仍然不允许李通过。李到达泗水，被时溥的军队赶回，时溥、朱全忠就此结下仇怨。文德元年（公元888年）二月，朱全忠奏请朝廷任命杨行密为淮南留后。

        秦彦等人投降秦宗衡时，他们还有两千多人马，以后被孙儒慢慢吞并。秦彦的裨将唐宏明白大祸将至，担心一道送死，于是诬陷秦彦等人秘密召来汴州军队。孙儒杀掉秦彦等人，将唐宏任命为马军使。

        张守一从前和吕用之一块归附杨行密，他替各位将领做仙丹，又准备干涉节度使司的政务，杨行密一怒之下将他杀死。

        四月，孙儒占领广陵，自称淮南节度使。杨行密暂时撤到庐州。

        八月，杨行密担心孙儒逼近，欲遣轻装军队袭击洪州，袁袭说：“钟传平定江西已经很久了，兵精粮足，难以夺取。赵才占领宣州，他乘乱十分残暴地掠夺，手下人马均不怎么拥戴他。你应当用非常恭谦的辞令和丰厚的礼物，劝说和州的孙端、上元的张雄，请他们从采石渡过长江攻入宣州境内，赵必然领兵迎战，你从铜官渡过长江与孙端、张雄会合，定能击败赵。”杨行密采纳袁袭的建议，派蔡俦守卫庐州，自己率领各位将领从糁潭过江。

        孙端、张雄被赵所败，赵的将领苏塘、漆郎带领两万军队屯驻曷山。袁袭对杨行密说：“你领兵马上奔赴曷山，在那儿坚守营垒，赵来挑战我们不予理会，他们便会认为我们畏惧胆怯，趁他们懈怠之机，可以将他们一举打败。”杨行密听从袁袭的意见，果然苏塘等人的军队大败。杨行密继而围攻宣州，赵的哥哥赵乾之从池州领兵来救宣州，杨行密派属将陶雅在九华山拦击赵乾之，将其击败。赵乾之逃往江西，杨行密委任陶雅为池州制置使。

        龙纪元年（公元889年）六月，杨行密围攻宣州，城内粮食耗尽，就杀人吃肉来填饱肚子，指挥使周进思攻取宣州城赶走赵。赵准备逃往广陵，被田追击抓获。没过多久，城内的军队抓住周进思投降杨行密。杨行密进入宣州城，各位将领纷纷掠夺金银布帛，只有徐温占据粮仓，做粥分给饥饿的人们吃。徐温是朐山人。赵的手下将领宿松县人周本，勇猛果敢在军营中堪称第一，杨行密将他释放任命为裨将。赵失败时，身边的人都争相离去，唯有李德诚跟随赵不走，杨行密把同族人的女儿嫁给李德诚为妻子来笼络他。李德诚是西华人。杨行密上表朝廷论政言事，昭宗下诏任命杨行密为宣歙观察使。

        十月，杨行密派马、步都虞侯田攻常州，常州是钱的地盘。十一月，田偏将李友通过挖地道进入城内，抓住了制置使杜。田派三万军众驻守常州。十二月，孙儒从广陵渡江，驱逐田，夺取常州。孙儒让刘建锋守常州。孙儒返回广陵后，刘建锋又赶走钱任命的润州制置使成及，夺取润州。

        大顺元年（公元890年）正月，汴州将领庞师古率领号称十万人马的大军渡过淮河前来救援杨行密，占领天长。二十五日攻克高邮。

        二月，庞师古深入淮南，与孙儒在泰州兴化县的陵亭镇激战，师古不敌撤退。

        杨行密乘孙儒在北面抵御庞师古首尾难顾之机，派马敬言袭据润州，又派李友攻打常州。

        三月，赐宣歙军名号宁国，命杨行密为节度使。

        六月，孙儒得知蔡将申丛打折秦宗权的双脚，将其关押起来，投降朱全忠；又得知蔡将郭争功，杀了申丛，把秦宗权送到汴州。后来秦宗权在京师被处斩。孙儒想方设法与朱全忠修复关系，求情通好，朱全忠上表请孙儒为淮南节度使。不久，朱全忠杀了孙儒的使者，两家又势同水火。

        （8）杨行密割据淮南

        八月，孙儒南攻润州。

        闰九月，孙儒派刘建锋攻陷常州，进而包围苏州。十二月，占领苏州，苏州镇将李友被杀。安仁义等获悉后，连夜纵火焚城后逃走。孙儒派沈粲守苏州，又派归传道守润州。

        大顺二年（公元891年）正月，孙儒统领蔡州、淮州的所有军队渡过长江，二十二日，从润州辗转作战向南开进，田、安仁义接连战败，杨行密的守城士卒都溃不成军。孙儒手下将领李从立突然抵达宣州城的东溪，杨行密的守卫防备尚未巩固，军中人心不稳。夜里，杨行密派属将合肥人台带领五百人马到宛溪附近地区驻扎，台命令士卒高声叫喊，如此往复，李从立误认为是杨行密的大队人马陆续到达，赶紧领兵退走。孙儒的前军到达溧水县，杨行密派都指挥使李神福迎敌。李神福假装退兵，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孙儒的军队就不加以防备，李神福夜间带领精兵前往袭击，俘获、斩杀一千人。

        四月，杨行密派部将刘威、朱延寿率兵三万进攻孙儒，在宣州北部的黄池失败，孙儒进驻黄池。五月，山洪暴发，淹没了黄池军营，孙儒退回扬州，令康据守和州，安景思据守滁州。李神福进攻和州，康投降；进攻滁州，安景思败逃。

        七月，朱全忠与杨行密达成协议，夹攻孙儒。孙儒自认为兵力很强，准备先消灭杨行密再抗衡朱全忠。他向各个藩镇传送檄文，列举杨行密、朱全忠罪状，并说：“等我讨伐平定了杨行密、朱全忠，定然率军入朝，铲除皇帝身边的奸臣。”而后，焚烧了房屋，屠杀了老人孩子，驱赶丁壮妇女撤离扬州。杨行密派别将张训、李德诚火速赶到扬州，扑灭余火，抢出几十万斛粮谷，用以赈济饥民。

        泗州刺史张谏到扬州借粮，张训遵照杨行密的命令，借几万斛粮食给张谏，这使得张谏非常感激。

        十二月，孙儒焚烧抢掠苏州、常州，领兵进逼宣州，钱又派遣军队占领了苏州。孙儒接连几次击败杨行密的人马，他的军队的旌旗和器械粮草等物布满长达一百余里的道路。杨行密请求钱救援，钱就援助他军需粮食。

        景福元年（公元892年）正月，杨行密招集众将商议攻守的策略，说：“孙儒的兵力是我们的十倍，我们不断战败，是否应当避其锋芒，撤到宣州西部靠近长江的铜官？”刘威、李神福说：“孙儒大军长途跋涉，速战速决对他们有利。如今上策是在险要之处加强守备，坚壁清野，拖垮对方；同时派出轻骑，破坏敌人的补给线，抢取他们的军粮和掠来的物资，如此他们向前没有交战的机会，后退也没有撤军所必需的粮食，我们以逸待劳，擒获孙儒指日可待！”戴元规说：“孙儒与我们已经打了五年仗来争夺淮南。几年来，势均力敌，难分胜负。如今他们发动所有力量与我们决战，就是想要分出胜负。要是我们弃城而走，不战而退，那就合了孙儒的心愿。现在有很多孙儒降兵及淮南士民跟随军队渡江，您最好派人遣回淮南，令他们恢复生产，安居乐业。孙儒军士获知淮南的情况，都会有思乡情切，此乃攻心之计。军心动摇了，如何可以获胜？”杨行密听后，赞同这些意见，全都布置实施。

        二月，孙儒围攻宣州。五月，杨行密数次将孙儒的军队击败，占领了孙儒在广德安设的营寨，张训则驻扎安吉，把孙儒的运粮道路截断。孙儒军中粮食断绝，瘟疫流行，孙儒派遣属下将领刘建锋、马殷分别率军到各县抢掠。六月，杨行密获悉孙儒军中正闹瘟疫，初六，便派出军队进攻孙儒。恰逢天降大雨，天昏地暗，大败孙儒军队，安仁义攻破孙儒五十多个营寨，田在阵地上抓住孙儒，将他斩杀，把他的头传送到京师长安，孙儒的手下人马大多投降杨行密。刘建锋、马殷集合残部七千人，向南前往洪州，刘建锋被推举为统帅，马殷为先锋指挥使，委任张佶为谋主，等到队伍到达江西，已经有了近十余万。

        二十五日，杨行密回师扬州。秋季，七月十四日，杨行密返回广陵，向朝廷上表奏请令田守宣州，安仁义守润州。

        从前，扬州富甲天下，当时人们称颂扬州第一，益州第二，可是等到秦彦、毕师铎、孙儒、杨行密各股军队的战火平息之后，江、淮之间，东西方圆千里一片破败萧条景象。

        八月，朝廷任命杨行密为淮南节度使、同平章事。按照杨行密的表请，任命田为宣州留后，安仁义为润州刺史。

        淮南经过长时间战乱之后，士民流离失所，人烟稀少，物资十分贫乏。杨行密做了淮南节度使，赏赐将吏布帛仅仅几尺，钱不超过几百。他十分勤俭节约，不设公宴，从来不动用女乐，这在那时很值得赞赏。他注意恢复生产，招抚流散百姓，采取轻徭薄赋的政策，几年工夫，淮南变得十分富饶，几乎赶上了太平盛世的年代。

        自景福元年（公元892年）杨行密任淮南节度使起，淮南就成为一个独立的割据政权。行密死后，几个儿子都很平庸，没什么作为，到杨渭时，公开建国，国号为吴，再传至杨溥时，政权被徐知浩篡夺，吴国灭亡，一共传位了四个皇帝，经历了四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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