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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董宛刚坐在桌前想看会书时,玉珠敲门进来说太太叫她过去,董宛并不知道什么事跟着玉珠过碧荷居来。
玉珠打开门,董宛慢慢走进去。
“妈,您找我什么事?”她恭敬地问。
汪美然坐在椅子上微笑地说,“宛宛,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嘉禾,咱们家宝粹号在上海有三家分号,嘉禾就是宝粹号主店的掌柜,嘉禾,这就是宛宛,按理说你应该叫大嫂,不过你比宛宛还大两岁,你们就自便吧”
董宛看向汪美然身边站着的男子,她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因为那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没有人在见到他时不会多看几眼。
这是董宛见到的第二个把长衫穿得这么好看的人,第一个人当然是沈子商,沈子商居然把长衫穿出一种挺拔和高贵的霸气。而眼前这个人身着一袭青色长衫,却是如此温润儒雅,玉树临风,他并没说话,却把一双淡而温和的眸子向董宛看来,向她轻轻点了下头。
董宛亦向他一笑算是问好。他们应该不算是第一次见面,董宛与沈子商成亲那天他应该有来参加,只是她盖了盖头,见也相当于没见。
“娘,子商什么时候回来?”这是董宛听他第一次开口,她却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叫汪美然为娘,看来他并不单纯只是沈家的雇员,但究竟他与沈家又有哪层关系她却也有点糊涂了,又不便问,只是心里胡乱猜测。
“大概还要四五日才能赶回来,所幸店里有你经管着,我看这两天的买卖还不错,哪怕子商晚点回来我也放心了”汪美然说道。
“子商在倒没觉得什么,他一不在就突然觉得人手短了许多,我的心也总是悬着怕出什么差子”曾嘉禾的声音急不徐如玉落珠盘。
汪美然向董宛笑道,“瞧嘉禾这孩子总是这么谦逊,贸儿要是能及他的一半儿我也不用这么操心了”
曾嘉禾忙说,“娘,子贸也有很多优点是我和子商都不及的”,他的话让董宛心里一动,好一个谦谦君子。
汪美然说,“就你还夸他,让他听到了,嘴都能翘到天上去了”
董宛和曾嘉禾都被说笑了。董宛站在地上,双手握在一起,静静听汪美然和曾嘉禾又说了一些生意上的事,她也不插话只是亭亭地站在那儿听,如一朵刚出水的秀莲。
他们说的话她有懂的也有不懂的,她心里思忖着生意的事她一窍不通,妈叫她过来不知是为什么事。
正想着只听汪美然说,“嘉禾你帐目记得非常精细,以后有时间的话就教教宛宛吧”曾嘉禾怔了一下,就看向董宛。
董宛也没反应过来,听汪美然接着说,“宛宛,做沈家的儿媳不仅要知书识字,还要脑子清楚,帐目明白,以后我手上一大家子的事是都要交给你的。况且外面店铺里的事也不免要你帮忙,等商儿回来,让她带你去店里瞧瞧去,顺便有时间就让嘉禾教教你记帐,以后也用的上”
“是,妈”董宛乖顺地点头,看了眼嘉禾。他向她轻轻一笑,似是默许。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说上一句话,但董宛却觉得话语有时倒是苍白的,有些人即使没有言语也会一见如故。
又说了几句生意的事,董宛和嘉禾一起退出来。
关上门,两人对看了一眼,都不禁笑了笑。嘉禾说,“有时间我让二平先拿本帐目的书来你先温习一下,等子商回来再详细的教你,你看好不好?”
董宛点头,“好,谢谢嘉禾哥”
嘉禾怔了怔,很快脸上就浮现出温和的笑意,“那我走了”
董宛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刚要抬步回落红轩,远远的就听到杏儿喊她。
“小姐”一眨眼杏儿已到跟前,她轻轻喘着向四处瞧了瞧,“嘉禾哥呢?”
“他刚刚走了”董宛说道,看到杏儿有点失望的神色,不禁好奇地问,“你们也是一块长大的?”
杏儿点头,“是呀,嘉禾哥九岁来沈家,比我们还晚两年,不过他极聪明,从小就像个小大人,性格又好,老爷和太太最喜欢他,他来的第二年就认了老爷太太为干爹干娘,老爷和太太拿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连宝粹号都让他经管呢,如果说宝粹号老爷能撑三分,那大少爷就撑着十分,其中就有四分是嘉禾哥在帮衬着了”
原来如此,董宛点点头,看杏儿说起曾嘉禾脸上的那份神采,她不禁抿嘴笑了笑,自是对此懵懂的她也觉察出杏儿非常喜欢她嘴里的这个嘉禾哥。
春日午后,窗前的海棠兀自开放着,也不管有没有人欣赏。在这个午倦时刻整个沈宅都显得安静的近乎寂寥。
虽然已经嫁入沈家,成为沈家的一员,但对于偌大的沈宅,董宛也只是才了解了其中一二。饭后,她一个人信步从落红轩出来沿着一条小径走进沈府的后花园。
花园里幽静异常,百花争艳,草木扶疏,还有大块的修剪整齐的草坪。一只玉色的蝴蝶在董宛眼前飞过去,她不禁玩心大动,轻轻地跟着蝴蝶行过来。
走到一块草坪和鲜花间,蝴蝶突然不见了,董宛抬头四顾,却突然看到了沈子贸,她心里砰的一跳,蓦然止了脚步。
此时,沈子贸正舒服地躺在一块大吊床上看书,并没看见她。她暗暗称庆,幸好他没看到她,她也不想再去招惹这个小爷,她轻轻地转身,高抬腿轻落足想静悄悄地退出去。
谁知突然的一声“喂,站住”倒吓了她一跳。
她有点不情愿地转过身子,看到沈子贸微微欠起身,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笑地看着她,“怎么看到我就跑?我又不是老虎”
董宛无言以对,面颊有点微微红了。天知道她只是怕他的聒噪促狭,才想悄悄溜走。
“怎么没去上课?”她红着脸问。
“今天休息”沈子贸放下书坐起来,他身下的吊床一直晃来晃去。他仍是看着她,用那双黑玉一样光彩四溢的眼眸,上扬的稚气未脱的唇角,清亮的眼神让董宛无法去责怪他的不避嫌。
董宛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只得轻声说,“那……你看书吧”
“哎”他又一次叫住她,笑着问,“你平时都看些什么书?”
看着他带着若隐若现促狭笑意的眼眸,董宛虽然忍着但脸还是显出来了,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她也不理他,转身就往回走。
“哎”沈子贸在她身后叫她,董宛则不再理会,只想快点走出去。只听身后传来好听的朗诵声:“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好!”少年兴奋地叫了一声好,砰的一声,似是同时少年因兴奋把拳头擂在树干上,接着就传来沈子贸呲牙咧嘴的呼痛声。
活该,董宛心里念道,却忍不住低头抿嘴一笑。谁叫他方才又故意笑话她呢?不过她仍是没回头地向园外走去。
“董宛”干净好听的男声。
听到叫声,董宛脚步略停了停,心儿没来由的一动。他居然叫她的名字,要知道她可是他的嫂子呢。
想起沈子贸俊朗而未脱稚气的脸,清亮纯净的眼神,孩子一样的笑容。这个沈家二少爷,他怎么连什么叫避嫌都不懂呢?
董宛摇摇头,急急地走出了后花园。
就这么走啦?沈子贸嘀咕着重新躺下来,将打开的书盖在脸上,一丝笑容自唇角散开,无来由的似乎心情大好,他拿开书又大声诵读起来。
董宛回到屋里没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她以为是杏儿,走过去打开门,不料站在眼前的又是沈子贸。
“你--”
沈子贸笑笑,走进来,“我给你送两本书来,没事的时候就看看”说着他把书放在桌上,目光在花瓶里的海棠花上停了一停,扭过头说,“听杏儿说你也喜欢海棠?”
董宛站在门边儿点点头也不说话。沈子贸自知无趣地转身,董宛忙让开身子好让他出去。谁知他没走几步,又停住,一扭身便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你……”他抬起头问,“喜不喜欢我哥?”
董宛一愣,垂下头,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我……有点怕他”她刚说出口,就后悔了,怕沈子贸又会取笑她。谁知抬头看他时,他却一脸的若有所思。
董宛看他的手边放着几本书,是一些诗词歌本,原来她也很喜欢,只是梅玉华怕那些诗词把她带坏了不叫她看。
见董宛的目光停在书本上,沈子贸拿起一本递给她,“你看看,喜不喜欢?可比你以前看的书有意思的多了”
他的语气很真诚并没有半点取笑的意思,董宛接过来翻开一页低头轻念道:“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读完后只觉得婉转低回,格律优美。
沈子贸知道她喜欢,就说,“这是陆游的钗头凤,传说是陆游为其妻唐琬所写,他和唐琬是表兄妹,婚后恩爱异常,但因陆游的母亲不喜欢唐琬,最后陆游不得不与唐琬离异,两个有情人终因封建礼教的束缚而分离。这是分别后陆游思念唐琬时所写,另外传说唐琬还有唱和”说着沈子贸念道:“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妆欢。  瞒!瞒!瞒!”
董宛听得痴了,想不到有如此好听的词,还有如此凄美的故事相配,那词的格律音调,一字一句她简直爱死了,直有读之恨晚的感觉。
看来沈子贸几本书已经读透了,她翻到哪页他便给她讲到哪页,不管是诗词的意境还是掌故他都如数家珍,涛涛讲来,他讲的有趣,她也慢慢听上了瘾。
直到杏儿来叫他们吃晚餐,他们俩才惊觉,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他们三个才一块过去前院,路上走着沈子贸还不住嘴的给她讲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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