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信任的代价
人活着的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
巴索·纳图心知自己势必挡不住威尔那可怕的一剑，突然对着自己提出了这个疑问。
过往的回忆，如同狂怒的洪流，朝着他奔涌而来……
从出生之后，记事的那天开始，他就知道，他和他的兄弟，是野蛮人酋长的两个孩子，那个时候，野蛮人还没有真正实现统一，众多野蛮人部落四散在黄昏雪原的各个地方。
他们的部落，名为战矛部落。
父亲的模样已经记得不清楚了……而兄长……
他憨厚腼腆的模样，现在自己依稀还记得……
兄弟二人都很有战斗天赋，他们共同在雪原上狩猎，共同帮助族人去对抗其他部族……以及共同将他们共同的父亲，放逐出部落。
因为他们的父亲，太过残暴，无论是对待敌人，还是自己的族人……
在父亲离开后，兄弟二人协力治理部落……然而在一次夜袭之后，他和他的兄长依旧出现了理念上的分歧……
巴索·纳图依旧记得那个令他战栗，愤怒的夜晚。
那个夜晚，一阵暴风雪突然降临在部落中，几乎所有族人的居所都被一瞬间摧毁了。
巴索·纳图和他的兄长安索·纳图冷静地指挥着族人寻找重物，将那些被暴风雪吹走的东西统统收回来，并压在地上。
而就在那时，一些戴着狼头面具的野蛮人骑兵突然冲进了部落。
他们骑着身披厚重锁甲的蛮牛，手中挥舞着战斧，并驱赶着狼群，冲进了巴索·纳图所在的部落……
巴索·纳图当然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他们是距离自家不远处，信奉狼神的狼牙部落。
这场暴风雪来得太过突然，而狼牙部落的骑兵也来得太巧。兄弟二人自然将这次雪灾，与夜袭联想到狼牙部落……
于是在抵抗过这波夜袭之后……
带领着剩下那些眼神中充满了仇恨的族人们，巴索·纳图和他的兄长安索·纳图，朝着狼牙部落进发，并在第三天，将他们彻底击溃……
复仇是理所应当的，雪原上的部族互相仇杀非常常见。
巴索·纳图甚至认为应当将他们亡族灭种，而绝大多数战矛部落的野蛮人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兄长却罕见地拦住了他，说什么草原上的野蛮人并不应该互相残杀，应该做出一个表率，之后以宽容的手段去逐渐统治各个部落……
而这表率，就是放过狼牙部落剩下的那些人……
巴索·纳图自然不会同意兄长的提议，他甚至觉得不可思议，一向以部族的利益为首重的兄长如何能说出这种话？！
于是争执就开始了，结果显而易见……
即使巴索·纳图平日的威望远远不如自己的哥哥，但那一天，战矛部落的族民们，是真的被愤怒冲昏了大脑。
他们大声质问着安索·纳图究竟是站在哪边的？
而巴索·纳图自身，就是反对者们的领袖……
想到这里，巴索·纳图的眼神稍黯，他不愿继续想下去了……至今，他仍忘不了兄长那充满了果决与不解，这两种矛盾神色的复杂目光……
巴索·纳图的双眼重新聚焦，他发现，威尔的裂风，已经快要来到自己的颈部。而自己匆忙间抬起的左手，尽管是全力抬起，可仓促间，仍是捉不到威尔的剑刃……
人活着的一声究竟是为了什么？
巴索·纳图依旧没有思考出人生的答案。
权力，财富，以及漫长的寿命，都不是他想要的……
那么，为什么还活得这么久？
这不就是另一种形式上的，浪费时间吗？
这样想着，巴索·纳图恍然大悟，他释然了……与此同时，也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
……
“只差一点了……”
“真没想到，我竟然可以杀死一名英雄……尽管取了很多巧……还撒了谎……”
“不过，刚才自己为什么可以突破巴索·纳图的战气？”
此时此刻，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成功，威尔却没有任何欣喜的心态……
反之，他的内心充满了疑惑……
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时间仿佛停止了，裂风的锋刃距离巴索·纳图的咽喉越来越近，威尔的耳边，此刻却诡异地传来了一阵声响……那声响他非常熟悉，和父亲以前从王国联盟那里买回，送给菲欧娜阿姨的礼物钟摆一模一样……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蓦然间，威尔发现了不对……
时间，似乎停止了流动！
他惊骇地发现，明明自己拥有着意识，可以思考任何事情，却无法哪怕挪动一丁点儿自己的身体！
“威尔……”
一个动听，清脆，却充满着惆怅和歉意的声音在耳边出现……
“是谁？！”威尔想要张口说话，却说不出口，然而这两个字，依旧占据了他的脑海……
“是我，海德拉……”
“海德拉？”
“你忘记了吗……我前几天在你梦境中出现过……那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嗯……”
“抱歉，威尔，你不能杀他……他和你父亲的命运紧紧相连……”
说着，威尔视野的角落处，忽然亮起了一道翠绿色的光芒，随后，之前那个出现在他梦境中的少女，披着墨绿色长发，拥有着墨绿色瞳孔的少女，缓缓走了过来。
此刻的威尔，依旧悬浮在半空中，他的内心出现了些许慌乱，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是忘记了现在的处境，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傻愣愣地看着对着他微笑的海德拉……
“威尔，你害羞了吗？”
少女纤薄的嘴唇依旧没动，可她悦耳的声音，却直接传入了威尔的脑海之中，就像先前一样。
“没，没有……我才……没有害羞……”
威尔强迫自己只想这些话……其实，他更在意少女那头柔顺的长发……他有种抚摸它们的冲动……
“真的吗？你似乎，并不是这样想的呢……”
海德拉俏皮地微笑着，她慢慢走近威尔，来到了他的身侧。随后有些心疼地轻轻触碰了一下威尔方才跌落在地上时，不小心在膝盖上擦破的伤口。
当少女的手指触碰到威尔的伤口时，威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虽然他的身体依旧没动……
这，并不是因为疼痛……
威尔只觉得内心深处一阵痒痒……随后就是一阵不断升腾的烈火……
“你，很紧张呢，威尔。”
少女俏皮的话语依旧在脑海中回荡着，似乎是看到了威尔来自灵魂深处的局促不安……或者说是害羞……海德拉再度靠近，轻轻叹了一口气。
“威尔，答应我，不要杀他，好吗？”
“……”
“我知道你精心设计的这一切，还有你的想法……以及你的顾虑……”
“……你都知道了，还要劝阻我吗？”
“是的……我可以保证，在这之后，他只会乖乖的回到自己的领地……相信我……”
海德拉真诚地看着威尔，而威尔回应的，却是沉默……
“威尔，你在想什么？”
“你不是可以直接读懂我的思维吗？”
“可是，现在的你，学会了隐藏……”
威尔的意识一阵恍惚，在思考片刻后，他终于理解了海德拉口中的隐藏，是什么意思……
大致，就是刚才意识到她可以看穿自己想法之后，自己下意识开始紧张，不经意间开启了波利亚之瞳……
这个，可以阻碍别人窥探自身的思想吗？
“威尔，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是否，是巴索·纳图阴谋中的一环……就比如最后的救命护符之类的东西……或者说，前几天，你出现在我的梦境之中，也是他一手策划……”
“……呃，你想的太多了……”
海德拉回以无奈的表情，随后，她的表情一阵恍惚，最后露出了一个开心的微笑。
“看来，你没有骗我呢……你一直都是这样容易……脑补呢。不过……”
不过什么？
威尔疑惑地想着，他不明白为什么海德拉说话，总是一半一半的……
然而还没等他想明白……
少女忽然凑近！
威尔的瞳孔一阵收缩，因为海德拉美丽的容颜刹那间接近了他！
然后……
嘴唇上，传来一阵微凉的，柔软的触感……
这种触感，感觉很好……
海德拉轻吻着威尔，她墨绿色的双眼在此刻也微微合上，见此，威尔也想要合上双眼，闭着眼睛享受这种美好的感觉……
可是……
这触感忽然消失了……
威尔愣了一下，才注意到，海德拉现在已经远离了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她的身子侧了过去，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但依旧可以看出，她的脸颊微红，并且……
还在舔舐自己的嘴唇！
似乎在回味着方才的接吻！
威尔只感觉，这个场景，比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些所谓的世界名画，还要动人的多！
用句不过分的话来说……简直就是要命！
就在威尔愣神的时候，少女带着些许羞恼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这样，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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